第 5 章
妖怪是沒有常識的

喬稚現在敢肯定,晏玳不僅不是個合格的妖怪,就連作為人他都是超級不良品。

「我說了多少次了?多少次了?」喬稚揮舞著衣架吼道:「不要把你的衣服和我的衣服放一起!各人洗各人的!」

晏玳扭著衣服,挺委屈地說道:「我不會洗……」

「不會洗就學啊!」喬稚氣結,「我上次教過你的,像這樣沾濕了,然後搓幾下,再放水裡漂漂就好了。你又沒怎麼出門,不臭汗又沒啥灰的,連洗衣皂都用不著。」

晏玳瞄了瞄一旁的洗衣機,小小聲地說:「那你都是放那個箱子裡洗的,我為什麼要自己搓?」

男女有別的啊死妖怪!而且那洗衣服還洗她的內衣呢。喬稚強忍著才沒嘔血,「這是我的家,我的洗衣機,水電費也都是我付的。我借你用是情理,不借你用是道理。」

「那你能借我用嗎?」

她真的要吐血了:「不借!」

晏玳一臉無助地捧著髒衣服看著她,眼神很是失落,「我保證用完給你清理乾淨。」

「那也不行!人妖有別!」

「我現在是人。」

「你本質上還是妖怪!」

晏玳本還想辯解些什麼,可最後只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他的衣服只有從她這裡分去的兩件超大的T恤和一條褲頭都有些鬆垮的運動短褲,這幾件衣服都是網購失敗的產物。

一連幾天晏玳都是將兩件T恤輪流著穿,雖然他天天呆在屋子裡足不出戶,也確實沒什麼汗味臭味。可喬稚卻看不下去了,大熱天的不換洗衣服,那得多髒啊。

沒辦法,誰讓他還真是個沒生活常識且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主子呢。

喬稚無奈地同意讓他使用洗衣機,考慮到他的生活經驗少得可憐還演示了一遍,「衣服放進去,倒洗衣粉,然後按這個鈕,接著是這個鈕。然後就蓋上蓋子,等它嗶嗶響了後,就把衣服拿出來晾乾。」

晏玳在一旁看得認真,聽得仔細。完了還按她演示的疊了衣服和褲子,喬稚查驗後表示疊得尚可。

第二天出門前她特別叮囑,「今天天氣好,你趕緊把你那些衣服褲子全給我洗了,穿那麼些天也不覺得黏乎。」到了公司後總覺得心裡牽掛著什麼事,想了想又打電話回家。

「呆子。」

「嗯。」

「洗衣粉不要放多,洗五件以下的衣服放半勺就行了。」

「好的。」

「水位不要太高,中等就好。」

「好的。」

「嗶聲響了就可以晾衣服了,然後及時斷電源。」

「好的。」

這麼囑咐一通後她才放下心來,下班的時候王一一拉她去吃燒烤。喬稚推辭不過便跟著去了,但一想到家裡那隻妖物,到底是吃得不安心,早早地回來。到家的時候剛好九點鐘,喬稚開了門,將打包的泡沫餐盒往鞋櫃上一放,正脫著鞋子呢,突然眼前晃來一坨花花綠綠的東西。

喬稚被嚇了一跳,「你,你這是幹什麼?大晚上的……你,你怎麼不穿衣服?」就裹著個毛巾毯晃來晃去的,活像是剛從神經病院偷跑出來的□症病患。

晏玳很不好意思地說道:「衣服不是拿去洗了麼。」

「你個呆子!不會留一件穿啊!」

「是你說天氣好,讓我全洗掉的。」

「……那,那就算是全洗了吧,這一整天下來也該晾乾了吧。」

晏玳搖搖頭,「沒有啊。」

「胡說八道!」

晏玳被她凶殘的口吻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真,真的沒有乾啊。都,都還晾在陽台呢。」

喬稚晚上喝了點啤酒,這會子勁有點兒上來,推開他就歪著身子往外走。剛踏出陽台腳下便是一滑,許是喝了酒導致神經麻痺,她還來不及反應便一頭栽倒。

五體投地,五官撲平。

那個疼啊,她差點就哀嚎起來了。

晏玳跟在她後頭,離一步的距離沒扶到。這個時候趕緊把她攙起來,喬稚這一跤摔得可狠,足有半天沒緩過神來。待她緩過神看清陽台上的情景後立刻就吼了起來:「怎麼陽台上這麼多水啊!」話剛說完額上便是一涼,抬頭一看不由又氣又急,「怎麼衣服都沒擰乾啊?衣服沒擰乾你就掛上去,啊!你,你,你……」

晏玳像是被針紮了的青蛙似地縮了縮,小聲說道:「你說嗶一聲後就可以拿出來的晾的。」

喬稚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她買洗衣機時圖便宜,買的是打折樣品機。所有的程序都和全自動一樣,唯有洗完後要單獨再按一下脫水才算大功告成。平常她做得慣了,交代的時候倒是真忽略了。

「這麼濕的衣服掛上去後天能乾透就要偷笑了!」她從他臂彎間掙脫開來,「不必有腦袋,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得到啊……你,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晏玳半垂頭腦袋,一副低頭認罰的模樣,說話的口吻很真誠卻是能將她活活氣死:「對不起,我沒常識。」

喬稚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姑娘,但是碰到這種鬱悶的事還是想發洩發洩。問題是對方上張嘴就認錯,她縱然是鼓了一肚子的氣卻也只能自己嚥了。

鬱悶得肝疼。

晏玳趕緊把衣服從衣架上取下擰乾,再次掛了上去。喬稚則去衛生間取了好神拖開始拖陽台。晏玳開始還黏在她身邊,幾次張嘴欲言可又被她的臭臉給哧得縮在一邊。喬稚揣著滿腔怒火拖著水漬,每當給好神拖脫水的時候她就一邊死瞪著晏玳,一邊狠狠地踩著踏板。

呼啦呼啦呼啦。

晏玳不敢看她的臉,只敢看在脫水器裡旋轉的拖把頭,看著看著就覺得喉嚨發緊,彷彿有人用手死死地扼住一般。

拖好了陽台,喬稚惡狠狠轉身,一指頭戳在他腦門上:「這次我原諒你,可,再沒有下一次了!」

晏玳的腦袋點個不停:「絕沒有了,以後絕沒有了。」她又多剜了他幾眼,拎起水桶拖把要放歸原位,晏玳很狗腿地湊上來,「我來,我來吧。」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順勢把東西塞到他手裡。結果也不知道是重心不穩還是沒有準備,他竟然踉蹌了幾下,險些沒摔倒。

喬稚沒掩飾住鄙視的眼神:弱啊,好弱的妖怪。

晏玳很是尷尬地解釋道:「我今天還沒吃東西,很餓。」

她愣了愣,「怎麼,家裡沒東西吃了嗎?」

「你沒放桌子上的,我不敢動。」晏玳牢牢記著在這個地方生活的規矩,在指定的地方活動,按她的標準使用這裡的每一樣物品,並且在用完後回歸原位。吃的東西也是,早晨她會留下一份早點和中午的食物,晚餐等她回來做。她雖然時常抱怨,偶爾會呼呼喝喝地,但她從沒有在飲食上苛待過他。

晏玳這麼一提,她算是想起來了。今天早上她睡晚了,趕著出門就沒做早飯。自己在早點攤上隨便買了個包子豆漿就糊弄過去,倒是把他忘了個乾淨。這麼一說倒真是自己理虧,可她正值氣盛,「我今早上趕著出門,自己都還沒飯吃了哪顧得上你?你自己也是,沒東西吃不會開冰箱翻一下啊,有面包的。我是說不讓你動,可是說不讓你亂動。」這話其實說得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她也覺得自己強辭奪理得過份了,但還是梗著脖子教訓道:「像今天這種情況,你到處找點吃的我也不會真那麼小氣地和你計較。」

晏玳點點頭,「我記住了。」他如此地乖順,她不由心底發虛,雖然嘴巴還很硬可口氣卻鬆軟了許多:「我帶了炸串回來,在桌子上。」

晏玳眼睛一亮,小白牙露了出來:「我早聞到了,有韭菜、香菇、雞肉、牛肉和魷魚。」

「呆子倒有個狗鼻子……」喬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你吃再多也還是這麼呆……」

一起住這些日子了,也知道她就是嘴巴不饒人,可人品卻是不錯的。他倒沒往心裡去,還是好脾氣地笑。

喬稚去房間裡又翻出一件大T恤,可褲子是再沒有了。幸好T恤寬長,正好蓋到他的屁股。可肌肉結實的大腿卻時常令人無法直視。還有就是那會在走動的時候若有若無地現一下的……那什麼半弧線條很引人遐想啊!

果然,有些錢是不能省的,還是得給他買幾件衣服。喬稚回房打開電腦,上桃包網淘便宜衣服去了。可沒挑幾件就聽見門外有動靜,有人敲門。她獨居許久,親戚朋友也鮮少走動,更不要說大晚上了。心裡正犯著嘀咕呢,卻見晏玳嘴裡咬著香菇串往外東張西望。

她上前拉著他就往衛生間裡塞,「不准出聲!」

晏玳叼著香菇扒著門框,眼珠子直在餐盒上打轉:「我的串串……」

喬稚恨不能把串串都插在他腦門上,「都留給你,都是你的!你個呆子,先進去!」

晏玳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縮到門後的陰影裡。

喬稚深呼吸了一口,打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胖乎乎的妹子,喬稚認得她是小區的物管人員。對方挺客氣地和她寒暄一番後切入正題:「是這樣的,今天早上你對面幢,也就是13號樓的業主給物業中心反映了一個情況。」女人的臉上有了一絲尷尬,「說是您家陽台上有個男人……在做天體浴。」

喬稚的臉綠了。

「……其實吧,每個人都有些個人愛好,但只要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鄰居們都會體諒支持。不過,像是大白天的在公共場合……雖然陽台是您自家的,但畢竟不是全封閉,還是得注意點影響。」

喬稚一臉鐵青:「您這說什麼呢?我可一點聽不懂。」她將門大開,「您可以進來看看,這房子就我一人住。白天我上班去了,根本就沒在家。」

「咦?」

「再說了,您覺得大白天會有人在自家陽台上脫光搞天體浴嗎?是呼吸沙塵暴呢還是擁抱汽車尾氣?」

「這個……」

「您說有人反應這事,這人住對面幾零幾?多大年紀?眼神怎麼樣?」她連珠炮似地問,氣勢咄咄逼人,見對方啞口無言心裡也有了底氣,「要是有人無聊打一電話造謠或是人家看錯了,你們這麼當真了,傳出去我以後怎麼過?」

對方可能也覺得不妥了,趕緊附和道,「是是是,確實是我們欠考慮,做得不妥當了。」

「別的不必多說,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喬稚抄著手往後退了幾步,「看看這房子裡是不是只我一個人住。」

「這倒不必,這倒不必。」對方嘴上這麼說,可眼睛卻是在她身後轉了一圈,「很抱歉打擾您了。」

送走了物業人員,喬稚關好門落好鎖,長長地舒了口氣。

然後,她彎腰抄起一隻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