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呆子駝著喬妹走

電腦右下角的對話框閃了又閃,喬稚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開來。

小兔一隻耳:喬姐姐,那個……情況怎麼樣了?

喬小稚:就那樣唄。

小兔一隻耳:那天君上發好大火,嚇死我了嚶嚶嚶……樂樂到現在還在家裡怕得不敢出門。

喬小稚:他不是衝你發火的。

小兔一隻耳:我知道,可是……主君不會有事吧。

喬小稚:他那麼對你,你還關心他啊。

小兔一隻耳:其實主君人不壞的。

喬小稚:他壞不壞你我說了都不算。

小兔一隻耳:我知道了。只是那天,我和樂樂都嚇壞了,真的嚇壞了。

喬小稚:你知道那不是針對你們的。

小兔一隻耳:我明白,只是主君他……

喬小稚:他滾蛋啦,不在這裡了。

小兔一隻耳:咦?這樣嗎?那怎麼辦啊。我怎麼和他道歉!

喬小稚:幹嘛和他道歉啊?明明你們才是受害者。

小兔一隻耳:不是的,您不知道……主君有點小心眼,哎,我說這個幹什麼。呃,那不打擾您了。

喬稚關掉對話框,對著空蕩蕩的桌面發呆。其實不要說她們了,那天就連她也受驚了。

那天晚上晏璨被抓回來後還是死不認錯,面對著火車一樣長的賬單一個勁地狡辯。晏玳也不聽他解釋,只是讓兩隻快嚇破膽的小妖怪逐筆報賬。

楊樂樂嘰嘰嘰了半天也嘰不出話來,白蓉蓉更是花容失色,眼看著下一秒就要昏過去。直到晏玳加重了語氣,她們才抖簌簌地報了自己的花銷總額。那數字簡直是怵目驚心,可當她們剛報完賬,晏璨就暴跳起來,把楊樂樂和白蓉蓉追得滿屋跑。楊樂樂跑著跑著就原形畢露,黃毛小鳥歪歪扭扭地飛到吊燈上死活不下來。

白蓉蓉則是一隻拳頭大小的雜毛兔,毛色黯淡難看不說,連耳朵也異常地短小。它的動作很慢,沒跑上兩步就被紅狐狸撲倒在地上。喬稚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一道白色的影子凌空劈來,將紅狐狸直接撞飛。

那是喬稚第一次看到晏玳的元身。不同於胖墩可愛的小白狐,卻是一隻半人高的銀白大狐。它的身形纖長,體態輕盈。無法形容它周身所湧動的那股氣魄,雖然聲息不動卻迫人至極。

趴在吊燈上的小黃鳥翻著白眼就這麼掉了下來,啪地砸在雜毛兔腦袋上,後者卻是連小白眼都不翻了,直接蹬腿兒抽氣噎了過去。

紅狐狸被撞得貼地團身翻滾三週半,昏頭脹腦地站都站不穩。只是待它清醒過來看到銀白狐狸時,突然發出一陣令人齒顫的利嘯。喬稚吃受不住地摀住耳朵蹲下,眼睛卻是死死盯著白狐。只見它細長的眼眸裡流動著駭人的光芒,對於對方的挑釁,它是不在意甚至是不屑的。

就在紅狐第一聲利嘯過後,白狐的面孔突然充滿了殺氣。它伏低身體,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從她的角度看去,都能看那咧開的嘴裡雪白鋒利的齒。

電光火石之間,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聲嘶力竭地衝白狐吼道:「別嚎嚎了!大晚上的全暴露了啊!」她這幾個月來苦心隱瞞著這些個死妖怪的生活痕跡,現在可好,這個時間點跟□似地嚎來嚎去她還隱藏個毛線啊,全他媽的暴露了。

人類的跳躍思維讓妖怪們很是無語,但晏玳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趁著晏璨還在張口結舌之際以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撲,直接將它叼在嘴裡。可能是咬得狠了,晏璨連吱都沒吱一聲便直接軟了身體。

喬稚眼睜睜地看著白狐狸像叼香腸似地將紅狐狸叼到陽台,很快又轉身進來。看到她一臉震驚的模樣,它也沒敢立刻上前,而是蹲坐在離她一米多遠的地方,瞪著眼睛看她。

房間裡充斥的令人倍感壓迫的氣正在慢慢消散,她也逐漸地緩過氣來。只是對於形態完全不同的晏玳,她還真有些接受不了——萌Q軟圓的小白狐一下子變得這麼犀利,進化得太過份了。

靜默了幾分鐘,白狐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觀察,見她臉上沒有害怕的模樣才又繼續往前走。終於到了她跟前,它蹲坐下來,仰起腦袋看她。細長的眼眸裡再找不到先前的凶戾之氣,而是充滿了請求:別怕我,別怕我。

它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磨蹭她的手背,濕熱的舌頭舔著她的指尖,喉嚨裡發出近乎嗚咽的嗷叫。

「呆子?」她慢慢地蹲下來,「你怎麼變大了?哎……」(這句話好YD有木有!)

白狐狸很親暱地用毛乎乎的腦袋蹭她的手、手臂,見她臉上漸漸有了笑意,便得寸進尺地將她拱得坐在地上。大腦袋右頂左拱地探進她懷裡,到了最後它大半個身體都偎進她懷中。白狐狸將腦袋埋在她肩上,很愜意地哼哼著。它長而蓬軟的尾巴在地板上掃來掃去,還時不時地捲起來輕打著她的手。

明明是狐狸啊,怎麼會有犬科動物的屬性呢?她掰著它的耳朵仔細地看了又看,沒錯,是狐狸,不是狐狸犬。

「這就是你原來的樣子?」她有些怯怯地輕觸它的大尾巴,「最最原始的狀態?」

它點點頭,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尾巴捲著她的手指,一上一下地顛著。人類此後陷入了呆滯狀態,過了許久她才喃喃地說道:「還是小的好,小的我抱得動。」

白狐狸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便站了起來,腦袋從她胳膊下鑽過,寬實的背一拱屁股一撅。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它背上。

怎麼個意思?

是說現在不要她抱了,反過來要背她麼?她的大腦混沌一片,一直到了床邊,它側身一拱將她翻在床上。背觸到床的那一刻她才有些清醒過來,眼睛掃到床邊,就看到它前爪搭在一起,歪著蓬毛腦袋笑眼眯眯地看著她。

那表情,簡直就是在看一塊鮮美多汁的肉排。

「呆子……」聲音都發抖了有木有!雖然她已經接受他是個妖怪的現實,但還沒有心胸開放到能接受人獸XX的程度,「不行。」

它趴在床沿來來回回地劃拉著爪子,起初是很羞澀地嗷嗷嗚嗚叫。在確定她不讓自己上去後,它眼裡流露出明顯的失望,原本細長的眼睛擠成了三角型,嘴角也耷拉了下來,好一副愁眉苦臉的農奴相。

「你這樣……不,不行!」她艱難地說道,「就算變回來——變回來也得過幾天。」視覺衝擊太大了,今晚她得好好調整心情恢復心態。

大白狐狸洩氣地整個趴在地上,連尾巴都鋪平了活像張大地毯。它抽了抽鼻子,發出一聲極哀怨的低吟。

看著真可憐……

可人獸是絕對不行滴!

「呆子啊。」她輕聲說道:「要不,你出去看看阿璨?呃,蓉蓉和樂樂也還在外面呢。」就是了,外面還有一堆妖怪要處理呢。

狐狸地毯一動不動。

她在它背上輕輕一拍:「去嘛。」

大尾巴輕輕掃了掃。

「呆子~」她戳了戳它的背,「去啦。」

大白狐狸懶懶得半側著身子,大尾巴掃過她的下顎,輕輕地支托起來。

……這是在調戲她麼?

她愣怔了片刻,隨即以牙還牙地揪住它的尾巴,牙關輕抿虛咬了一口。大白狐狸像是被麻醉針紮了似地嗷叫一聲,旋即扭著身體打起滾來。

各種憨嬌傻態拋媚眼扭屁股甩尾巴不解釋。

眼看它興奮勁頭過了,她才輕喚道,「呆子。」這次它很是精神抖擻地立正站好,「把外面收拾一下。」這次白狐狸走得是相當滴乾脆利落,連尾巴都不帶甩的。

果然外表再怎麼變,骨子裡還是她傻傻的呆子,給點陽光就燦爛吶。不過習慣庸人自擾的人類,很快又開始苦惱糾結起另一個問題:

那條尾巴,到底是他身上哪個部分呢?

過了兩天楊樂樂來上班了,和白蓉蓉一樣,喬稚剛上線她就來敲門了。

不當出頭喳:喬姐姐。

喬小稚:嗯。

不當出頭喳:主君,主君還好嗎?

喬小稚:呃,不知道啊。

不當出頭喳:不知道?怎麼不知道呢?

喬小稚:那天之後我就沒看到他了啊,大概是走了吧。

不當出頭喳:不可能啊,主君不會離開君上的。

喬小稚:可他確實不在我家。怎麼你找他有事?

不當出頭喳:呃……想和主君道歉吶。

喬小稚:分明是他做錯了,為什麼還要向他道歉呢?

不當出頭喳:……其實吧,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嘰。這次是有君上在,要是君上哪天走了他回頭來找我們算賬,那得多慘吶。所以我們還是早早認錯,讓主君消氣吧。其實那天他也很慘的,被君上啪嚓得吱都吱不出聲了。

喬小稚:……如果這是你們的生存方式,我也不便說什麼了。可是他真不在我家。

不當出頭喳:哦,那,那我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喬稚一直在想,其實楊樂樂的顧慮也不無道理,晏璨確實是那種睚眥必報的狐狸,而且經常脾氣不受控制,動不動就炸毛。要是晏玳不制著他,他肯定能攪翻天。仔細想想,像蓉蓉和樂樂這樣的在妖怪界也是屬於被壓迫被剝削的底層,各種悲摧苦命不解釋。

吃完晏玳做的甚為粗糙的蕃茄意面後,喬稚問他:「你把阿璨弄到哪裡去了?」

晏玳呶了呶嘴巴,「你不是說不管了嗎?」

「我不過問問嘛,這也不行嗎?」

晏玳笑眯眯地:「當然可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說的。」他捲起一卷意面送進嘴裡,細嚼嚥下後才慢吞吞地說道:「以前阿璨要是闖禍了,阿叔就會把它關進鏡心湖,幽閉上幾日。等他冷靜下來了,認錯了,才放出來。」

「那你這次也是把他送回那個湖裡幽閉嗎?」喬稚好奇道:「可那湖是在你家鄉吧,但是你這兩天根本就沒離開嘛。」

「不去鏡心湖也可以關他幽閉的,」他嘴角的笑渦深陷下去,咬著叉子笑吟吟地看她,「有個提示,鏡心湖很冷呢。」

喬稚愣了幾秒,突然跳起來往廚房跑去。她拉開冰箱的門,瘋了似地將保鮮到冷藏到冷凍一層一層地拉出來。一直到拉到冷凍的最底層,她終於看到了——在一包鮮黃色的月兒灣玉米豬肉水餃旁,赫然盤著一團火紅的皮毛。

啊,啊,該如何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呢?

是現在飛奔過去痛扁那隻白狐狸一頓呢,還是要以平和的心境和良好的態度告訴他說:呆子啊你要記住哦,不能把未經脫毛處理的狐狸和即食速凍食品放一起,這樣會造成食品污染,吃了壞肚子的啦。

是了,對的。要考慮到呆子的常識還學不太全,犯這種錯誤可以理解體諒。所以應該採取後面那個方法,應該好好和他說,好好地和他……

「幹嘛啊你!」團在水餃邊上的紅狐狸突然翻了個身,玻璃彈珠似的大眼睛凶巴巴地瞪著她,吼道:「看什麼看啊,沒見過狐狸關禁閉啊!討嫌!」紅尾巴一揮,將她的手掃開。再一挑,一勾,速凍抽屜拉上了。

「快關門啦!寒氣都散掉了!」

這群……

這群……

這!群!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