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養蛇場,吳所畏的母校,再次登門造訪,這裡已經物是人非。所有的蛇房都空了,飄出令人作嘔的怪味兒,蛇箱雜亂的堆砌在牆角,上面污跡斑斑。王老闆穿著跨梁背心,蹲在樹根底下抽著悶煙,蓬頭垢面的媳婦兒站在房間門口,指著王老闆破口大罵。
短短三個月,昔日頗負盛名的王氏養蛇場成了行業內的一個笑談。
先是因非法經營被吊銷營業執照,又因為私通執法人員被拘留,為了湊齊巨額罰款,只能變賣那套用黑錢購置的房產。昔日好友形同陌路,同行落井下石,討債人絡繹不絕,被騙的學徒伺機報復……王老闆夫婦倆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像吳所畏這樣一身正裝,面帶微笑走進來的還真是不多見。
「來看我笑話了?」王老闆眼神陰陰的。
吳所畏依舊笑吟吟的,「您說得這是哪的話?我是提著東西瞧您來了。」
上等的信陽毛尖兒,珍藏版的五糧液,對於這個啟蒙「恩師」,吳所畏絕不吝嗇自個兒的票子。
王老闆只是瞧了一眼就把臉別過去了,語氣冰冷冷的。
「拿走吧,我可受不起這份大禮。」
「誰受不起您都受得起。」吳所畏硬是塞到王老闆手上,笑容溫厚,「沒有您就沒有我手裡的五十多萬,更沒有那批即將上市的優質蛇。我能順利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都靠您的大力贊助。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王老闆嘴角抽搐,面目猙獰。
「小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的路還長著呢,不一定能走成什麼樣。」
吳所畏淡然自若地瞧著王老闆,「是啊,我還不到三十,路還長著呢,不一定能走成什麼樣。但我知道,您的路——也就這樣了。」
王老闆臉色驟黑,揮拳朝吳所畏砸過來。
吳所畏一隻手扼住了王老闆的手腕,脖筋狠擰,目光凌厲。我打不過池騁,還治不了你這個老不死的麼?
一副關切的口吻,「老胳膊老腿別抻著。」
王老闆狠啐一口吐沫,怒吼道,「要殺要剮隨你便,我王中祥現在啥都不怕,你有本事就把這幾間房給我剷平了!」
「您真誤會了。」吳所畏不緊不慢地說,「您還記得麼?當初我買您2000條劣質蛇苗的時候,您親口對我說:趕明兒你發財了,可別把我忘了。雖然我現在算不上發財,可相比那時候的境遇,真是好太多了。做人不能忘本,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所以我今天來了。」
王老闆面色僵硬的像一塊毫無生氣的鐵板。
「我來這就是為了答謝您,答謝您教會了我一個道理。」
「做生意,就得對熟人狠一點兒。」
說完這句話,吳所畏將禮物硬塞給呆滯的王老闆,瀟灑的轉身離去,步履輕健。
……
晚上,吳所畏一個人在診所,洗完澡又換上了那件帶窟窿眼兒的白背心,跳絲扒縫禿嚕邊兒的花褲衩,窩在椅子上看蠟筆小新。
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
吳所畏黑眸圓瞪,趕緊拉開抽屜,把蠟筆小新扔進去,攤開一本《傲慢與偏見》。又迅速躥到衣櫃前,著急忙慌地學麼褲衩和睡衣。
其實,池騁都站在窗戶那瞧好半天了,把吳所畏另類的穿衣癖好,幼齒的閱讀品味,猥瑣的笑容全部收納眼底。
這會兒再想挽救形象,早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