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剛子電話的時候,池騁正開著警車在路上巡邏。
「情況有變,換蛇的那個兵蛋子聯繫不上了,看護人員換了一批,我猜是蛇出了狀況,部隊這邊及時補救呢。」
聽到這麼振奮人心的消息,池騁的車依舊開得四平八穩的,眼睛嚴密的觀察著四周的道路狀況,絲毫看不出分心了。
「這兩天盯緊點兒。」池騁說。
剛子略顯興奮,「比我預期的早了幾天,才偷換了二十多條蛇就發現異樣了,我以為至少得五十來條,部位的看守果……」
聽見嘟嘟嘟的聲音,剛子無奈地閉嘴。
不愧是秒掛王,這麼大的事都不等我說完了再掛。
……
前後相差不到半個鐘頭,吳所畏這邊也得到了信兒。
「那個商販聯繫不上了,去他的住處,發現東西都搬空了,我猜這小子想跑路。部隊那邊肯定有狀況,我想多加幾個人在道邊兒盯著,吳哥,你覺得呢?」
吳所畏說,「你自個兒瞧著辦吧!錢不用操心,一個都少不了。」
撂下手機,吳所畏和剛子是一個想法,事情進展得比預期還要快。
能不快麼?兩邊在未經商量的情況下,想法不謀而合,你換我也換,誰也不干涉誰。於是換著換著,二十幾條就變成了五十來條。之前一家人過得好好的,突然外敵入侵,而且勢力越來越強大,蛇箱內就開始暴動了。
池騁養的那批蛇崽子,全隨了老子的脾氣,敢和我搶地盤?吞之!起初是一兩個蛇箱內的小規模殘殺,後來演變成轟轟烈烈的排外運動,換進去的那幾十條蛇無一倖免。
一夜之內少了幾十條蛇,那個看護兵瞬間就傻眼了。
知道瞞不過去,只好及時上報,很快被押走調查。那個同夥的商販在出租房裡候著,遲遲沒聯繫上,就知道出狀況了,趕緊捲鋪蓋走人。
此時此刻,吳所畏正在池騁住處周圍潛著,這些天一直如此。他經常看到岳悅從這裡進進出出,大多時候是一個人,偶爾也會挽著池騁的手臂。
有時候吳所畏也會動搖,心想乾脆成全他倆得了!反正岳悅圖的就是池騁的家世,池騁也拿岳悅當擋箭牌,倆人算是兩廂情願了。要沒有自個兒在中間摻和,或許人家倆人都領證了,池騁的那批寶貝蛇也回來了,多好的一件事!
反正他有蛇就夠了,何必強人所難呢?
可糾結到最後,吳所畏還是沒法大義凜然的從這離開。
也許他從來都不是善人,也許他天生就有這種劣根性,也許他就是認死理兒,就是軸……只要這件事沒幹完,沒達到目的,哪怕耗到自個兒都噁心自個兒,他也得繼續跟這耗!
……
這些天,池騁沉默得出奇,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兩隻大手操縱著漫天的陰雲,等著某個恰當的時機,將它們圍攏到一起,下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
今天,烏雲壓頂,某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池騁溜溜躂達地從樓道口走出來,兩手空空,夕陽的暖光打在他的臉上,再折射到吳所畏這裡,冷得像冰。吳所畏知道,池騁終於要行動了,他故意營造出獨自出行的假象,為的就是讓某人自投羅網。
看著池騁的車揚長而去,吳所畏的心揪得緊緊的。
池騁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原本打算在周圍兜轉兩圈,方便一會兒幫人收屍。不想車越開越遠,突然就奔著診所的方向去了。
為了捕破一層窗戶紙,他晾了吳所畏五天。
他一貫如此,為了達到某個目的,可以排除一切干擾因素,輕而易舉地鑽進一個真空的套子裡。這五天來,他沒找過吳所畏一次,沒打過一個電話,沒發過一條短信。可「行百里者半九十」這句話真不是說著玩的,眼瞅著就要熬到頭了,池騁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偏偏就在不該斷的時候,斷了。
突然好想看看那個小禿子。
哪怕只是開車從診所門口經過,匆匆往裡面掃一眼,不撂一個字就走人。
……
吳所畏也猜到池騁肯定走不遠,正密切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學麼形跡可疑的人物,衣兜裡的電話突然就響了,拿起來一瞧,是池騁打過來的。
「我想見你。」池騁說。
吳所畏心裡咯噔一下,「你在哪?」
「在診所門口。」
吳所畏臉色驟變,他這個時候跑到診所幹什麼?腦子讓驢踢了吧?正想著,吳所畏突然瞧見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從樓道口進去,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怎麼不說話?」池騁又問。
吳所畏只好把戲演下去,「我也正好來找你,就快到你家門口了。」
眼皮一抬,瞧見兩個男人在撬鎖。
「不好,出事了!」
說完這句話,吳所畏利索的將手機塞進衣兜,偷摸潛了過去。
池騁再打吳所畏的電話就打不通了,腦袋像是爆炸了一樣,理智陷入僵死狀態。一個大角度的調頭,車胎磨地發出刺耳的聲響,風馳電掣地往回趕。
「亮子,蛇在這呢。」一個聲音傳出來。
吳所畏把頭探進去,瞧見櫃子上的玻璃箱裡關著一條蛇,和小醋包極像,但吳所畏從眼神判別出這條蛇絕不是小醋包。心裡大鬆一口氣,池騁果然把蛇掉包了,這麼一來,他的戲就好演多了。
那個叫亮子的小夥子手裡拿著竹梢,打蛇的最佳工具,有韌性使得上勁。另一個小夥子叫二灰,手裡拿著刀,準備等蛇被打得差不多了,一刀剁下去,提著半截去要錢。
倆人打算先把玻璃箱提出去,到外邊去殺,下手要方便得多。不料玻璃箱是楔在櫃子上的,根本挪不動,而且材質很硬,手頭的東西也砸不開。無奈之下只能先撬鎖,守在玻璃箱門口嚴陣以待。
片刻之後,蛇呲溜呲溜爬了出來。
二灰朝亮子使了個眼色,亮子瞳孔驟黑,抄起竹梢就朝蛇的七寸抽上去,位置有點兒偏,不僅沒把蛇打昏,還把它激怒了,亂吐著蛇信子朝亮子的腳腕衝過來。二灰心裡一驚,大吼著讓亮子注意腳下,亮子險逃一劫後發狠地用竹梢亂抽著,蛇身子在地上掙扎扭動,蛇嘴大張,眼球散發著陰森森的光。
吳所畏覺得時機已到,飛速衝了上去。
「你們要幹嘛?」
二灰一看來人了,心裡一急直接用刀去砍蛇的七寸。
然後,出事了。
這是一條野生蛇,它的生命力和爆發力都是匪夷所思的,蛇一斷了,蛇頭就會飛起來,像箭一樣去咬人,而且不會鬆口。小醋包是無毒蛇,但這條蛇是有毒的,蛇拚死一搏,蛇毒傾囊而出,二灰的半個身子都麻了。
亮子想跑,但又不想丟下二灰,於是和吳所畏扭打起來。
吳所畏赤手空拳,亮子好歹有個竹梢,抽在吳所畏身上,實實在在的疼啊!可為了立功,吳所畏只好忍了。手腕扼住喉嚨,膝蓋衝撞著小腹,骨頭咔咔作響,誰也不吝誰。
又被抽了一下,吳所畏呲牙怒吼,突然想起自個兒蓋世的鐵頭功,一腦袋撞上亮子的胸口,亮子直接被撞了一個大跟頭,砸在了二灰的身旁。
二灰手裡還攥著那把刀。
衝撞力過大,吳所畏也有點兒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站穩,亮子突然猩紅著眼珠朝他撲了過來,帶著毒血的刀刃直對著鼻樑。吳所畏拚死扼住亮子的手腕,阻止刀尖捅下來。
一分一秒過去,亮子一直沒鬆勁,吳所畏也繃著,豆大的汗珠子鑽進衣領。
突然,亮子眼球一紅,刀尖轉向了。
狂嚎聲毫無徵兆的鑽入耳膜,吳所畏下意識地低頭看過去,亮子抱著腳在地上打滾,幾乎是頃刻間,腳筋就讓自個兒手裡的刀給挑了。
一個中毒,一個腳筋被挑,哪個都跑不了。
「誰讓你們這麼幹的?」池騁問。
到了這個份上,亮子和二灰還想著剩下的那筆錢,沒人吱一聲。
池騁走到二灰身邊,用鞋底踩著他的腦門,靜靜說道:「用我的錢治病,還是拿她的錢買棺材,你自個兒選。」
二灰動了動青紫的嘴唇,沒說出話來,亮子實在撐不住了,哭號著坦白。
「你女朋友,你女朋友看不慣你養的這條蛇。」
一瞬間,吳所畏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
池騁給剛子打了個電話,讓他把屋裡的倆人弄走。
然後沉著臉朝吳所畏走過來,一把將他揉進懷裡,大手撫著他受驚的後腦勺,一下一下排除他心中的恐懼。
吳所畏剛緩過神,就聽到池騁低沉沉的聲音從斜上方砸了下來。
「衛生間的那包藥是你扔的吧?」
身形一凜,大腦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