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敗落,再看到鐘文玉,岳悅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阿姨,其實我挺怕蛇的,為了遷就池騁,一直忍著沒說。我也稀罕小寵物,我也養過小貓小狗,我知道寵物死了的滋味。可我真的是被逼無奈了,自打出差回來,我已經跑了三趟醫院了,您瞧瞧這些單子。」
岳悅從包裡掏出病歷冊,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醫生對岳悅恐懼症的診斷證明。
「上次我陪他出差,他半夜出去打電話,一聊就聊了大半宿,房間裡就剩下我和那條蛇。我也不知道怎麼惹到它了,它撲過來就使勁勒我,我脖子上的淤青到現在還沒下去。」說著給鐘文玉指了指。
鐘文玉聽了這些血淚控訴,自然對岳悅充滿了同情。
「我能理解你,我也怕蛇,我看見那玩意兒就起一身雞皮疙瘩。就因為這個,我都不敢隨便去看兒子。每次一進他的屋,我心裡就特別憋屈。你說我兒子打小就沒受過什麼委屈,為了養點兒寵物,還得住條件那麼差的地下室,我們辛苦大半輩子圖什麼啊?」
岳悅攥住鐘文玉的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阿姨,我沒事了,和你聊完之後心裡舒坦多了。您千萬別和池騁說我來找過您,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背後嚼舌根兒的人。」
「那我也得找他。」鐘文玉態度堅定,「不和他好好談談是不成了。」
「阿姨,您別這樣。這事本來就是我的錯,我是覺得愧疚才來找您的,您可千萬別為了我的事和池騁起爭執。」
鐘文玉沉著臉說:「你有什麼錯?換我我也得把那條蛇弄走。真是的,為了一條蛇,日子都不過了?」
岳悅苦苦哀求,「阿姨,別去了,如果他堅持要分手,您是勸不動他的。沒事,就算分手了,我也會經常來看您的。就是不知道我再陪您去逛街,您還肯不肯收我送的東西了……」說著說著又哭了。
鐘文玉心疼的摸了摸岳悅的頭髮,目光堅定。
「放心吧,阿姨肯定給你討個說法來。」
岳悅還想說什麼,鐘文玉直接給攔了回去。
「阿姨出去買點兒菜,晚上就在這吃。」
岳悅趕忙起身,「我晚上還有事,不麻煩您了。」
鐘文玉一再挽留,岳悅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就點頭答應了。
池佳麗在另一個房間哄兩個孩子睡覺,這會兒孩子睡著了,鐘文玉也出門了,她披頭散髮地站在門口,對著岳悅冷笑一聲。
「行啊!專揀軟柿子捏。」
岳悅藏好自個兒的心虛,故作一臉糊塗的表情。
「姐,您說什麼呢?」
池佳麗隨便用個夾子將頭髮捲起,一副冷豔范兒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流露而出。
「仙、人、妖三界,妖和妖之間還分個三六九等呢,更何況咱倆之間還隔著一道‘人’,您這聲姐是從哪論的?」
岳悅的臉僵著,手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在重症監護室睡了一天一宿,吳所畏總算醒了。
池騁跟著醫生出去了,病房裡只有姜小帥一人看著,雖然昨晚被郭城宇強行押回了家,可姜小帥還是一宿沒闔眼。現在掛著兩個黑眼圈,不停地打哈久。
吳所畏嗓子發緊地喊了聲,「小帥。」
姜小帥精神一震,立馬湊到吳所畏面前。
「醒了?感覺怎麼樣?憋悶麼?難受麼?想喝水麼?用不用我把主治醫生給你找來?」
吳所畏插著導管的手摸了摸,終於抓住了姜小帥的手。
姜小帥瞧見吳所畏黯淡無光的眼珠,心裡酸澀澀的,又關切的詢問:「是不是特難受啊?哎……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到我這看病還哎呦媽呀的,更甭說你現在這樣了。」
吳所畏嘴唇動了動,費力的擠出幾個字。
「那個商販逮著沒?」
姜小帥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鬧了半天還惦記那倆錢呢。
「放心吧,昨天就逮著了。」
吳所畏瞬間來了精神,迫不及待地問:「那我的錢回來沒?」
「你說呢?他也拿了池騁的錢,敢不上交麼?我偷摸打聽了一下,你的財產損失審核數目是20萬。小子,你果然賺了。」
吳所畏心裡偷著樂,還佯裝出一副深沉的表情。
「差強人意吧。」
姜小帥都不知該咋笑了。
心病除了,吳所畏才想起池騁來。
「他人呢?」
姜小帥說,「剛讓醫生叫出去,估摸正聊你的病情呢。」
「對了,我現在是怎麼個情況?」這才想起來問。
姜小帥臉一沉,「廢了。」
吳所畏一著急,受傷的胸口被牽扯到,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
「哎,逗你玩呢!」姜小帥急忙安撫道,「胸腔軟骨骨折,脖子上有點兒皮外傷,不礙事,養一個月就能好。」
吳所畏放心了,說了這麼多話有點兒渴,讓姜小帥給他倒杯水喝。
姜小帥一邊接水一邊說:「患難見真情啊!你是沒看見威猛先生那張臉,急得都脫相了。我說,他為了你可是殺了一條愛蛇啊!你可得好好彌補人家精神上的損失。」
吳所畏擰著兩道濃眉,一副蠻不講理的陰損樣兒。
「他的蛇傷了我,我憑什麼補償他?要不是他猶豫著不肯下手,我能給勒得骨折麼?」
姜小帥把一根吸管插進吳所畏嘴裡,「趕緊喝水吧你!」
吳所畏脖子上有傷,吞嚥起來很吃力,喝一口就得歇一會兒。
「小帥,還是你好,你在車上對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知道麼?有你在,我心裡就特別踏實。」
池騁剛走到門口,不偏不倚就聽到這麼一句。
姜小帥感覺後背陰嗖嗖的,就知道某人回來了。
池騁不動聲色地走到病床前,也不說話,就那麼盯著姜小帥看。不到三分鐘,姜小帥的意志力轟然倒塌,水杯端端正正放在立櫃上,麻利兒閃人了。
吳所畏嘴裡叼著一根吸管,直直的瞧著池騁。
池騁也直直的瞧著他。
耗了一會兒,吳所畏終於忍不住了。
「快點兒啊!」
池騁還是沉默不語。
「我還沒喝完呢。」吳所畏又說。
池騁總算開口,「喝它幹嘛?渴渴你這張嘴,下回你就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醋癮上來了,存心找不痛快。
吳所畏有招,直接伸手拿,故作牽動傷口狀。
「老實待著!」果然被訓。
下一秒鐘,杯子端到床邊,吸管插進杯子裡,一股甘甜的液體滑入口腔,乾枯的唇舌得到充分滋潤。緩了片刻,又吮了一口,費力地嚥下去,再緩一會兒……不知不覺間,池騁端杯子的手保持紋絲不動的狀態已經有十多分鐘了。
終於,吳所畏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看到吳所畏喝個水都這麼費勁,池騁心裡的火早就熄滅了。
「脖子還疼麼?」池騁問。
吳所畏說,「沒那麼疼了。」
「胸口呢?」
「疼倒是不覺得,就是有點兒憋,感覺還是有什麼東西勒著似的。」
池騁攥住吳所畏的手,眼中閃過心疼之色。
「你胸腔軟骨骨折,纏著胸帶呢。」
吳所畏恨恨的,「哪都沒有蛋疼。」
池騁臉上終於透出笑模樣,「我看看捏壞沒。」
說著把手伸進被窩,一路探到吳所畏腿間,吳所畏身體太虛,行動不便,只能讓池騁隨便佔便宜。
「不好。」池騁面露難色,「有一個癟了。」
吳所畏費力罵出一聲滾。
池騁壞笑著,「要不摘了吧?一鼓一癟多寒磣!」
吳所畏斂眉呲牙,眼中透出一股狠勁兒。
「爺這結實著呢!」
池騁被吳所畏逗笑了,笑得眉頭那點兒陰雲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