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頓時就懵了。
原來天荒地老也不過如是。
頭腦中蕩漾著星星碎碎的銀白光暈,一波波蕩漾開來。堪比無翼而飛,那近神的瀟灑和自由。
師傅的唇冰冷而單薄,像柔軟的水晶,輕輕碰觸,仿佛隨時就會碎掉。酥酥麻麻的順著唇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
空氣中的塵埃都停止了浮動,世界瞬間變得冷冷清清。什麼也沒剩下,只有亙古如一的月光,寂靜的照著她和師傅兩個人。
花千骨什麼都不知道了,腦中反反復復出現的只有幾個字: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等睜開眼睛夢就結束了。
可是她用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仍是宛若天人,平時連多想想都覺得是種褻瀆的師傅的臉。屏住呼吸,眼睛睜得銅鈴大。伸出手想要推拒,可是師傅的舌尖輕輕滑過她的唇瓣,她瞬間就軟了。
一股鹹腥在唇齒間泛開,白子畫的舔舐完唇邊的血液,開始逐漸用力吸吮。花千骨渾身一陣顫抖,靈魂似乎都要隨著血液離開身體。
再站不住,踉蹌退了幾步,白子畫卻沒有扶住她,而是直接傾身將她壓倒在了榻上,繾繾惻惻,用力舔吸。雖一時失去意識,那參雜著血腥的溫暖柔軟卻叫他想要品嘗的更多。
花千骨小小的身體一面瑟縮一面戰栗,從未想過會與師傅親密到這等程度,心下恐懼和慌亂早已大過欣喜。
怎能趁師傅失去意識時做出這等事?他雖迷糊自己卻是清醒的啊?若是等他醒了,自己又還有何面目見他?可是此時被他壓在身下,更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只聽到自己隱忍的微微嬌喘的聲音。
「師傅!」她感覺到唇被白子畫咬破,更多的血液滲了出來,滴落到她的頭發上還有榻上。太過銷魂的疼痛,她不由得伸出雙手緊緊的環住了白子畫的身子,似乎想要索取更多的親吻。
卻突然聽見門外「啊」的一聲。
瞬間眼前一切美妙幻境被擊個粉碎,花千骨從頭到腳如墮冰窟。如臨大敵一般飛快的點了白子畫的睡穴,然後翻身而起,飛快的像房外沖去。
世尊身邊貼身伺候,專門負責傳信和下達命令,處理瑣碎事務的弟子李蒙全身僵硬的站在那裡,眼神裡充滿了恐慌和不可置信。
花千骨心涼了個徹底,小心翼翼的扯出僵硬的笑容,想要安撫他此刻翻天覆地的心。
「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這只是個意外……」她微微上前了兩步。
李蒙驚恐的眼神閃爍不定,使勁的搖了搖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向高高在上的尊上,怎麼可能和他的徒弟做出這樣的事來!不信,他不信!
李蒙轉身便御風往上飛去,可是花千骨怎麼肯依,若讓他把看到的這一切說了出去,或者告訴世尊,自己也就罷了,別人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可是師傅怎麼辦!絕對不可以讓他毀了師傅百年清譽!
花千骨運功連打出幾枚冰凌化作的暗器,李蒙走得慌亂,輕而易舉便被她射了下來。
花千骨飛快的點了他的穴道,一臉懇求的看著他:「剛剛是因為師傅中了毒,失了心神,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李蒙滿臉怒火的看著她,若不是因為發生了大事需要通知尊上,可是世尊無論是傳音還是送了飛信來絕情殿,尊上都沒有一點回音,又怎麼會派他親自前來,又怎麼會被他看到這麼無恥又叫他痛心疾首的一幕!
「賤人!賤人!我知道是你勾引尊上的!長留的聲譽就斷送在你的手上了!」
花千骨無力的看著他:「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算我求你,不要說出去,我不想殺你。」
李蒙使勁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你這是亂倫!是欺師滅祖!你殺了我好了!否則別想我幫你隱瞞此事。」
花千骨閉上眼睛,揚起手來在他脖子上重重一擊,李蒙瞬間倒地暈死了過去。
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如此難以抉擇過,若只是如霓漫天知道她的心意的話也便罷了,說出去,也最多只是被師傅嫌棄,然後逐出師門。可是這事竟然被李蒙看見了,關系到的是師傅的清譽這就非同小可了。自己該怎麼辦!到底應該怎麼辦!
殺了他麼?可是上一回已經惹得師傅如此生氣。她還記得那時自己就在這裡一個頭一個頭的磕著,說她知道錯了。她是真的知道錯了,她真的有很用力的反省。殺人是不對的,哪怕是為了師傅的性命要用別人的命來換,那也是不對的。其實一直以來,在她眼裡,人沒有善惡之分,生命更沒有貴賤之別。
霓漫天如果實在要找理由可以說她是用心險惡,可是李蒙呢!怎麼能僅僅因為他無意中知道了不應該的事情就置他於死地呢!
花千骨心如亂麻,東方彧卿又不在身邊,甚至連糖寶都不在,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可是再不能拖延了,時間一久,世尊定然起疑。
花千骨絕望的看著天上的月亮,最後還是下了決心。罷了,罷了,若有什麼罪,就全部讓她一個人來承受吧!
花千骨飛快去了藏書塔的最高一層,那裡放滿了記載著各種黑暗法術和禁術的禁書,本來被師傅的力量封印著,可是現在師傅這個樣子,她很容易的便神不知鬼不覺的靠天水滴破了陣法解開封印。
大戰藍雨瀾風回來之後不久,她曾經有研究過那個讓自己吃盡了苦頭的攝魂術和幻術。糖寶曾和她提到過那個法術的原本被存放在長留山的禁書閣,封印已經百年,不讓任何人習練,而藍雨瀾風得到的只是部分殘卷罷了。
如果真有那個書,運用攝魂術可以控制一個人的心神,就一定可以消除他的一段記憶。
花千骨很快找到了,回到李蒙那裡,翻到那一頁對他施了攝魂術。法術很成功,李蒙迷迷糊糊醒來看著她,只是覺得頭暈腦脹又想不起來發生了些什麼。花千骨說尊上已入睡,不想被人打擾,李蒙於是便跟她轉達了世尊的話,讓她告訴白子畫,然後便有些茫然的離開了絕情殿。
花千骨松一口氣的看著他的背影,心想總算這回沒有任何死傷的解決了這件事,只是她身上的罪,又加重了一分。
回到房間裡,白子畫還在昏睡,唇上是鮮紅的血跡。花千骨低頭看他,想伸手摸摸他月光下美到仿佛透明的臉卻又不敢越矩。用袖子小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然後手輕輕覆在他的頭頂,紫光閃爍。同樣消去了白子畫今天晚上的記憶,否則已他的能力,就算再失去意識,第二天醒來肯定還是會有模糊的印象自己做過什麼的。可這又怎麼能讓他知道呢!
這一夜,這個甜蜜又血腥的吻,就讓她當作人生最美好的記憶,永遠封印在歲月的泥沙中好了。他是她的師傅,她也永遠只會把她當作自己的師傅。
花千骨輕輕替他蓋好被子,微微一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