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罪孽深重

「神尊。」

竹染看著花千骨與雪花一同輕盈而又腳步虛浮的飄落在他面前,翻飛的裙角慢慢合攏,似乎沒有重量般,林中雪地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看到竹染,花千骨茫然的抬頭一笑,目光卻沒有焦點,眼神是絕望後的一片死寂,瘦弱單薄的身影看上去脆弱而悲哀,沒有一絲生氣。

想當初就算要死不活倒在他家屋門口,她也從沒有放棄過。就算被他推下懸崖走投無路,她依然倔強的堅持著要活下去。可是小小一件白子畫收徒的事,卻能叫她喪失所有求生的意志麼?

為什麼?他不明白……

竹染手微微握緊,那樣仿若一片死水的神情竟像極了當初的那人。心底隱隱有些作痛,垂下眼簾,再抬眼時又恢復成平常的傲然不羈。

「你剛從長留回來麼?不說一聲就偷偷跑去,異朽君很擔心你。」

花千骨微微一愣,回過神來:「你知道他是誰?」

竹染點頭,眼中頗有深意。

花千骨心道也是,異朽閣的存在明裡暗裡加起來近千年,竹染被逐到蠻荒八十年,就算以前沒見過,剛見時不知是何人,但以前總也或多或少聽過異朽君的名。而且回來之後東方並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要弄清楚不是難事。何況竹染生性多疑,對東方也必定是記恨和防備大於感激。他一向自負,自詡計謀過人。東方卻處處勝他一籌。因為他的出現,他也完全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自然會把東方當作心腹大患,仔細調查一番,做到知己知彼。

花千骨知道自己既不如竹染有心機,也不如他有手段,更不如他能忍辱負重。可是他在她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有恩於她,不論他心術是邪還是正,她都打從心底感激他。

無以為報,所以……他可以利用她,如果她還有那個價值的話,她不在乎被他利用,但是前提是不能傷害其他人。一開始離開蠻荒的時候她還很擔心,不過現在有東方在她就不怕了。不管竹染再怎麼厲害也斗不過東方,蠻荒相處那麼久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竹染是個聰明人,從來凡事都是機關算盡,利益為先,不會沖動不會不管不顧,遇事先會想好如何保全自己。就算他的野心再蠢蠢欲動,只要東方在一天,他就不敢明著翻雲覆雨,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你怎麼也會來茅山,是不是島上出了什麼事?斗闌干前輩他們呢?」

「他們都還在島上,你們一直沒回,也沒傳個信,前輩怕出什麼意外就讓我過來隨便看一下。東方彧卿說你一個人去長留了,沒被發現吧?」

「沒有。」花千骨低下頭,或許內心深處她是希望被師父發現的,她想見他……

「島上的人情緒怎麼樣?」

「一個個都是剛放出籠子的鷹,自然拼命想往天上飛。但是大多數人太久沒動真氣,剛回六界有許多都不適應,法力可能要十天半月才能慢慢恢復。他們也知道自己今不如昔,在蠻荒的日子也都過怕了,不想再回去,應該不會像清憐一樣隨便出去尋仇鬧事。再加上有斗闌干和腐木鬼他們在,應該還鎮得住一時你放心。」

「那就好,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林子裡?外面下雪這麼冷。」

「剛剛來了兩個長留弟子,有一個法力挺強。我怕隱藏不住自己的氣息,便出來隨便走走避一避。」

「長留弟子?」花千骨心頭一驚。

竹染點頭,眸子陡然陰沉:「一男一女,女的好像叫輕水,男的叫落十一。」

花千骨心頭一喜:「他們人呢?」

「剛走沒多久,你路上沒遇到?」

「沒……」花千骨皺起眉頭,難怪在長留找不到他們,原來他們竟到茅山來了。這麼說糖寶也應該來了……

不由得心頭一陣懊惱,居然這樣眼睜睜的錯過了見面。抬頭看竹染,隱隱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淡淡殺氣。盡管他已刻意隱藏,但是不知是不是功力未恢復完全,似乎很難壓抑克制。

試探猜測:「你以前沒見過落十一?」

竹染冷哼:「我在長留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你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雖然之前身在蠻荒,但是回來也快一天了,要弄清楚長留乃至六界這八十年都發生了些什麼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你就是急於知道一切,所以才找借口從島上出來上茅山。這短短期間,你應該去了不少地方吧?」

竹染挑眉看著她:「聰明。」

花千骨知道竹染為什麼要從殿內出來了,以他的能力怎麼會隱藏不了自己的氣息,而應該是沒辦法克制住體內狂暴的殺氣吧。看到那個取代自己成為世尊弟子,長留首徒的人。他的心裡究竟是恨意,是嫉妒,還是不甘呢?

自己好歹還算師父的徒弟,可是他卻是已被正式逐出門去。多了一個小師妹自己已經這麼難受,身為棄徒他心裡肯定更不好受吧?

身上同樣被絕情池水烙下疤痕,同樣身為六界的罪人,同樣被無情的驅逐到蠻荒。花千骨心頭不由湧起一陣同病相憐,他和她,同樣都是被世界拋棄的人……

竹染見她目光陡然悲憫,驕傲自尊仿佛被刺傷一般冷笑道:「不要拿我和你相提並論,是我自己背叛長留的,你以為我像你,很想做誰的徒弟麼?」

花千骨搖頭,她並不了解竹染對長留對摩嚴是什麼樣的感情,也不知道當初都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明顯竹染是很恨摩嚴的,他的處心積慮,似乎也是為了要報復他,而這似乎並不僅僅因為他被放逐那麼簡單。而讓她覺得奇怪的是,一向嚴厲苛刻的世尊,應該是很了解竹染的心性的,當初竹染也定是犯了大過,摩嚴才會逐他出師門去蠻荒,但是卻沒有廢掉他。難道是念及師徒之情?

突然憶及白子畫手持斷念那毫不留情的一百零一劍,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只是竹染恨摩嚴也罷,恨長留也罷,乃至恨了六界也罷,很明顯他將那恨意也波及到了落十一的身上。不管他自己願不願意,被人取代的滋味都是不好受的,何況竹染何等的心高氣傲。他一貫都是冷靜而又自持的,可以面對落十一產生如此強烈的殺意,可見他心頭的怨恨到了何種無以復加的程度。

花千骨心頭微微有些發寒,只是看著他嚴厲說道:「我提醒你,落十一是我的師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敢動他一根毫毛,我不會放過你。」

師兄?朋友?

竹染久久的看著她不說話,嘴角一絲輕蔑的笑。輕輕彎下腰,瞬間又恢復到那副恭敬嚴謹的模樣。

「神尊有命,屬下不敢不遵。」

花千骨皺起眉頭,她寧願聽他狂傲的指揮她頂撞她,也好過這樣完全不知他心底的算計。畢竟人是她帶出來的,她要負起責任,保護好落十一也保護好長留,絕不能出任何的閃失。

 

回到殿內房裡,剛推開門,一個綠色的東西就「啪」的一下飛貼到自己臉上。花千骨心頭一震,抬起手來一摸,軟軟的,圓滾滾的,不是糖寶又是誰。接著就聽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聲響起,然後便是無邊淚水滔滔不絕。

「骨頭媽媽……嗚嗚嗚……哇哇哇……」

花千骨閉上眼睛,感覺臉上不斷有水在滑下,幾乎快分不清是糖寶的淚水還是自己的。緊咬下唇不哭出聲來,只覺得自己身子在不停顫抖。從來沒跟她分開過那麼久,它知不知道,獨自一人在蠻荒的時候她有多想它。如果那時至少有它在,她也不會那麼苦,那麼難熬。

「糖寶……」

「骨頭媽媽,我再也不要跟你分開了。」糖寶恨不得自己再長大一點,可以把她緊緊抱住,而不是僅僅抱住她的鼻子。恨不得自己修煉得再厲害一點,就可以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再受任何的傷害。

「雖然重逢的這一幕很感人,可是為什麼我很想笑呢?」東方彧卿在一旁打趣道。

花千骨轉頭,見東方彧卿和雲隱正樂呵呵的坐在桌邊,桌上幾杯茶水未涼,落十一他們應該沒走多久。

花千骨用袖子抹一把臉,擦去糖寶塗得到處都是的眼淚鼻涕口水。開心的揪住它放在眼前仔細看著,捧在手心裡使勁親,糖寶癢癢的樂得直打滾。

東方彧卿將花千骨輕輕攬到懷裡坐著,驅走她一身的寒氣。見她神色憔悴,嘴唇蒼白如紙,知道她這趟去長留回來定是受了不小的打擊,心頭不由輕歎一口氣。

雲隱看他們三個其樂融融的抱成一團,笑道:「難得糖寶可是覺都捨不得睡,眼巴巴的等了你一整夜啊。天都亮了,肚子都餓了吧,我去給大家做早餐去。」

「呵呵,好,雲隱,我要喝……」

「蓮藕清粥對不對?」

「啊?對。」花千骨開心的笑,想到當年和他來茅山的時候,心裡暖融融的。躲在東方的懷裡,又抱著糖寶,適才在長留的絕望和傷痛得以慢慢撫平。突然覺得,師父不在身邊也不要緊,只要他一直好好的,開心的。而她的身邊還有糖寶,還有東方那麼多重要的人,為了他們,她也一定要快樂的活下去。

「糖寶糖寶糖寶……」嘴裡碎碎念,一面不停的用臉和它身體蹭來蹭去,只覺得擁抱和話語遠遠不夠彌補彼此那麼久的思念。她們血肉相融,本是一體,又怎麼能夠分開。

「骨頭媽媽,你的嗓子,你的臉……」糖寶哭得更傷心了。雖然之前東方已經和它說過了,可是這番近了再看,才知是多麼的慘烈。

「沒關系的,皮相而已,不足掛齒。能夠再見到寶寶,已經是上天給我的恩賜了。我剛剛去長留山找你沒找到,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卻沒想到一回來就看見你!」花千骨激動的捏捏它,糖寶和一年前基本上沒什麼變化,只是身體更加晶瑩透亮,翠綠欲滴了,看來靈力大增。

「我家糖寶很乖啊,體型保持的真好,都沒有變胖。」

「當然啦,骨頭不在,我茶不思飯不想,睡覺也會做噩夢,怎麼會變胖。」

花千骨心疼的看著它:「對不起,都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留你一個人在這……」

糖寶眼淚汪汪的看著她:「是糖寶沒用,不能好好保護骨頭媽媽,讓骨頭媽媽受苦了。糖寶發誓,若有以後,拼了命也要救你出來!」

花千骨親親它,看著它可愛的模樣,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東方輕輕摸著她的頭,溫柔的笑:「糖寶這一年可真是擔心你擔心壞了,知道我有辦法進蠻荒的時候開心的不得了。我怕它著急,所以出來沒多久就傳信給她知道了,沒想到這小家伙片刻也等不及的非要立刻回來看你,輕水和落十一也想你的不行,便找了個借口出來帶著它往茅山趕了。卻沒想到你又不聲不響去了長留,兩邊正好錯了開來。他們二人在這等了你一夜,仍不見你回來。今天長留宴事務繁多,他們怕被察覺,快天亮時又連忙趕了回去。糖寶就說什麼也不肯走了,非要留在這裡等你。不過你也不用心急,既然回來了,見面是遲早的事。」

花千骨點頭:「恩,我知道,能見到糖寶我已經很開心了。如果落十一和輕水他們有事出不來,到時候我再偷偷溜進長留去。還有殺姐姐和朗哥哥,我明後天就去找他們。」

東方彧卿突然凝眉正色道「你暫時還是不要去見他們兩個。」

「為什麼?」

東方彧卿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才好:「在救出小月之前,最好他們倆都不要見。」

「可是為什麼啊?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應該也很擔心。殺姐姐和朗哥哥對我都那麼好,我至少應該跟他們說一下。而且……我也好想他們。東方,你老實和我說,我不在的這一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蠻荒她都過來了,還有什麼承受不住。師父重新收徒的事她都接受了,還有什麼接受不來……

東方長歎一口氣:「殺阡陌再不是從前那個殺阡陌,他是真的已經入魔了。你去長留應該也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吧?」

花千骨一愣,想起之前所見的防衛森嚴,還有一片死寂蕭條。難道幽若所說的,那些妖魔……東方看她面色瞬間蒼白,輕輕拉過她的手。

「你出事後,長留為了應付一時,先是對外宣稱你被殺阡陌救走。我當時心急如焚,不疑有他,連忙去妖界找他,長留卻趁機躲過異朽閣的層層監控,將你送去蠻荒。我找到殺阡陌時,才發現他身受劇毒和重傷,摩嚴似乎跟他私怨甚深,下了重手,但是因為他是妖魔之首,怕二界暴動大亂,故而又放他回去。殺阡陌雖然美艷絕世,法力高強,手段毒辣。可是性格火爆沖動,古怪任性,心思單純。摩嚴的法力連白子畫都不一定能勝,更何況他掛心於你,方寸大亂,論城府論能力又怎麼斗得過。可是他一向心高氣傲,又怎會甘心受此大辱,千方百計想救你出來,卻一樣進不了蠻荒,只能每日殺一人,逼長留將你召回。到如今,已經死了三百多長留弟子了。」

花千骨心猛得緊縮成一團,驚得說不出話來。殺姐姐竟然為她做到這一步?!原來長留那些人,是他殺的?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又因為她,死了那麼多人!?

「可是長留守衛那麼森嚴,還有世尊,儒尊,和我師父在……」

「如果正面遇上摩嚴他們情況自然不同,可是殺阡陌還有他手下的那幫是何等人,以他們的能力,想來去無蹤的在長留殺幾個小弟子又豈會是難事?長留畢竟那麼大的地,難免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摩嚴再厲害,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雙眼睛時時刻刻守住八千多人?

長留和魔界還有過幾次正面的硬仗,殺阡陌也重傷過幾回,但是後來春秋不敗就不讓他出來應戰了。摩嚴大怒之下,幾次想殺他也沒有得手。妖神出世後,六界一片混亂,人間也刀戈兵戎不斷。各個仙派都自顧不暇,而妖魔畢竟勢大。現在殺阡陌暫時只是一心針對長留,一日殺一人雖無大損,卻從心理上一點點瓦解著長留,乃至整個仙界。

其他仙派為求自保,自然不敢插手此事,以免惹禍上身。否則殺阡陌針對的就不僅僅是長留,肯定會波及其他,甚至釀成整個仙魔兩界有史以來的最大的戰爭。所以可以想見,長留幾乎是處在一個完全孤立無援的境地。以余下的三千弟子,面對整個妖魔二界,艱難可想而知。而仙界現在手裡的唯一籌碼,不過是在五星耀日之時,想辦法滅了妖神的元神。小月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如今不堪一擊的長留,但是因為怕被殺阡陌等人救走,所以具體收押地點十分隱秘,我也還沒有查出來。

這次白子畫重新收徒,可能是天庭見事態逐漸嚴重,無法再視而不見,置身事外,怕妖魔更加坐大,將各派逐一鏟除瓦解,所以和摩嚴達成了什麼協議。而收徒和設宴,不過是在昭告整個六界這種齊心和聯合,以安仙界人心,同時對妖魔二界進行威懾。今日的長留宴,連幾位不問世事的菩薩都會到場,相信很快便會對殺阡陌采取行動。」

花千骨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師父也不肯將自己召回麼?自己回來,難道對長留對仙界來說會是更大的災難?

「既然這樣,如果事情是由我而起,我不是更應該去找殺姐姐說清楚,讓他不要再殺人不要再和長留作對了?」

「傻骨頭,你殺姐姐的性格,是那種會為別人考慮,會為大局著想,聽得進別人勸告的人麼?怎麼可能會因為你回來了,就放下對長留對摩嚴對白子畫的怨恨?再有你說,他這人這輩子最重視的是什麼?」

花千骨愣住了,結結巴巴道:「是他的容貌。」

東方彧卿點頭:「他自詡美貌當世無人能出其右,連修煉最初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能長生不老。他如此重視一個人的容貌,你以為他看了你現在的臉,想到你在蠻荒所受的苦,會氣成什麼樣子?他做事本就隨性,到時哪裡還能控制自己的怒火。他手底下的兵力,整整妖魔兩界,是仙界的十倍都不止,就算不能輕易掃平整個仙界,一旦大戰爆發,六界定當生靈塗炭。當初不敢太來硬的是因為你畢竟還在蠻荒在長留的手中,他只能忍氣吞聲,殺人洩憤,逼長留放人。現在你已出來,他再無顧及,定會惱怒之下想辦法覆滅長留,乃至整個仙界為你報仇出氣。所以聽我的話,至少在救出小月一切事情平息之前,絕不能見他,甚至不能讓他知道你已出蠻荒的消息。」

花千骨無力的抱著糖寶靠在他肩頭,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她造成的……

「那朗哥哥呢?他、他也出什麼事了麼?」花千骨的聲音因為緊張微微有些顫抖。

「你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堂堂一介帝王,會出什麼事。當初他也被摩嚴打傷了,利用他醫治的時間,分散人間那邊的兵力。否則再加上殺阡陌,長留更加應接不暇。但是他師父洛河東怎麼甘心,氣勢洶洶便跑到長留來找麻煩,白子畫道歉之余,還給他送了許多仙藥。那時輕水便主動請命去了皇宮,還留在那照顧了軒轅朗挺長一段時間。」

「輕水喜歡朗哥哥啊,這是自然,還好有她照顧朗哥哥。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要出現打擾他們倆談戀愛?」

「你個傻子,你光看得出輕水喜歡你朗哥哥,你怎麼就看不出你朗哥哥喜歡你。」東方彧卿都無奈了。

「我們倆是結拜兄弟,朗哥哥自然對我好。我們那麼多年加在一起見面沒超過五次,還不是男裝就是黑色包子臉,我始終都是十二三歲小孩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我?」

東方彧卿也深覺有理,按常理推斷這的確是不應該發生的啊,看來出問題的人是軒轅朗。

「唉,這個很難說清楚,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奇怪。但是你要知道,這世跟軒轅朗有緣分的人是輕水。天道無常,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你的出現本不在天命之內,連帶撞亂了許多人的命格。軒轅朗和殺阡陌一樣,都是執念很重的人,如果不想惹得輕水傷心難過的話,你見他還是越少越好。」

糖寶抬起頭來哼唧道:「輕水才不喜歡那個木頭腦袋呢!輕水早就答應嫁給我做娘子了,哼。」

花千骨戳戳它的小臉,仿佛又回到當初的時候。

「等過個幾百年的你修成人形再說吧。可是那時落十一怎麼辦啊?東方說你現在可是和他同吃同住,你已經是他的人,不對,他的蟲了哦!」

糖寶漲紅了臉,氣鼓鼓道:「爸爸造謠!我才不要他!都是臭尊上還有臭世尊把你害成這樣的,他還乖乖的聽他們的話,跟個應聲蟲一樣,沒出息!我討厭死他了!都怪那時輕水不在,爸爸就非要讓他照顧我,他又眼巴巴的對我好,我才勉為其難住他那的!哼!」

「應聲蟲跟你這小屁蟲不正好配成一對嘛!」花千骨捧著它親親,為了她的事,糖寶一定和落十一鬧了很多別扭吧。可憐的十一啊,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任性又作威作福的蟲蟲呢?

「骨頭,你去長留見到白子畫了麼?」東方神色寵溺的看著她倆。

花千骨愣了一下,慢慢低下頭去:「沒有,但是我見到幽若了。」

糖寶連忙認錯道:「骨頭媽媽對不起,幽若人很好,總是跑來找我玩,不知不覺我就和她就成好朋友了,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她最後會拜尊上做徒弟……」

「沒事的,我也知道她很可愛,貪圖美色和玩樂的小糖寶肯定一天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花千骨笑它,糖寶不服氣的嘟起嘴巴。

「走吧,我們出發。」東方彧卿站起身來。

「去哪?」

「去赴長留宴啊,你不想親眼看看你師父麼?就算沒辦法阻止,我們也易了容去鬧鬧場子。就這樣等著他重新收徒,你難道會甘心麼?」

花千骨心上一痛,微笑搖頭,能看見糖寶她已經很開心了,人不能太不知足。

她不在,絕情殿裡又是師父孤零零一個人了,應該有一個愛笑愛鬧的小家伙陪著他,他的世界便不會太冷清寂寞。而她,終究是再無臉面去見他。況且再去那個地方,除了讓自己更加難受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我一夜沒睡,想休息了。」

東方彧卿眼神深邃的看著她:「骨頭,你不想知道為什麼長留會勢微至此,為什麼如今裡裡外外凡事都由世尊出頭露面,為什麼原本作為仙界之首的長留會受到仙界孤立冷遇麼?」

花千骨身子一震,仰起頭來看著他。

「因為妖神是作為長留弟子的你放出,六界災禍都是因你而起。」

花千骨無力的慢慢低下頭去,她知道,她是罪人,仙界的罪人,更是長留的罪人。

東方彧卿頓了頓,接下去一字一句道:「但是其實這些都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白子畫為了你挨了六十四根銷魂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