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是的,夥伴。

經歷了那個任務,看過了金甲蟲那可以稱得上是鐵壁般的防禦,鍾晟要是還不明白艾利爾閣下的意思,那他也不敢自稱是艾利爾閣下最貼身的副官了,能夠製造出這樣機甲的人才,自然是要拉攏的,只是艾利爾今天的行為實在有點莽撞了。

「艾利爾大概有點急事,忘了跟你道別真不好意思。」鍾晟對甲蟲之神說道。

「沒事。」甲蟲之神不在意的揮揮手,忘了道別算啥,他要是急起來,忘了吃飯,忘了睡覺,甚至就連姐姐站在身旁他都能給忘掉。所以,對於艾利爾剛才的行為,他根本沒在意。

既然對方不在意,鍾晟自然不會扯著這件事不放,和對方禮貌的道了別之後,便去開始了自己從未間斷的,枯燥而乏味的基礎訓練。

鍾晟在訓練室裡揮汗如雨的鍛煉著,可線下的艾利爾卻震驚得無以復加。

不得不說,在很多時候,遺傳自克利福德家族的標準面癱臉,很少能夠洩露出艾利爾的任何情緒,可是今天,那張本應平靜無波,淡漠冷清的臉孔上卻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糾結。

沒辦法,他不能不糾結,因為他在鍾晟的眼中看到一種他非常熟悉的感情,儘管那種情緒只是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逝,可是從小在父母那濃情蜜意的生活中熏陶出來的他怎麼可能看不清那深藏的愛意。

每當他的父母深情凝望的時候,他都可以在他們的眼中看到那一模一樣的濃情。

鍾晟喜歡自己???!!!

這個無比震撼的事實幾乎把艾利爾震懵了!

他甚至覺得,哪怕把他兩輩子的經歷湊到一起,也不會有比他現在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包括他被自己未婚妻陷害,死亡的那一瞬間。

不怪他失態,實在是他萬萬想不到自己那忠誠的副官居然暗戀自己。

他不是傻子,就在他發覺了這樣一個事實之後,他幾乎是立刻就回憶起了鍾晟上輩子的點點滴滴,而在那些蜂擁而至的回憶中,那些細小的,曾經被他錯失的一個個畫面讓他更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甚至無法想像,上輩子的自己怎麼可能會這麼遲鈍,居然和鍾晟相處了那麼久都沒有發現這個事實。

「怎麼……會這樣?」無力的揉了揉額角,艾利爾輕蹙眉心,這件事實在是有些棘手。

當然,他相信,既然鍾晟上輩子掩飾的那麼好,那麼這輩子他肯定也沒有任何表白的心思,所以如果自己不說,那麼鍾晟依然會是他最信任的副官。而且,這個信任還要加上一個重點號,畢竟他都深愛著自己兩輩子了,更不可能背叛了。

可是艾利爾並不想這樣冷處理這件事情,不為別的,只是他不忍心讓自己的副官就那樣苦澀的渡過下半輩子。鍾晟是一個多麼執著,頑固的人,從他堅持不懈每天進行基礎訓練這件事裡就能看出來了。

艾利爾覺得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去勸他改變主意。

對於愛情,艾利爾從來不懂。

這輩子不懂,上輩子也不懂。

他的父母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但是他本人對於愛情這件事卻缺少了那麼一絲感觸。

對於自己的未婚妻,他更多的感覺就好像完成一種任務,娶妻生子,彷彿是一件人生的流程,他也從未對這方面投注過太多的注意力。

他曾經聽母親提過,當初的父親也是一個冷面冷情的家夥,要不是母親用她那「灼熱的愛火,點燃了他」(艾利爾母親語),恐怕這家夥都可能孤老終身。當然,這是開玩笑,畢竟是克利福德家族的長子,哪怕是政治聯姻,他也不可能娶不到老婆。

不過,那樣娶到的的老婆,恐怕也頂多能和他維持著相敬如冰的狀態吧。

他還記得,母親提到這件事的時候,總是一臉認真的告訴他,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小艾利爾就沒辦法來到這個世界,享受這個世界的陽光了。

當時的他抬起頭,正好看到遠處的父親轉過頭,對母親露出一抹無比溫柔的笑容,他默默的扭過臉,平時永遠冷著臉的父親,也只有在面對母親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溫柔的笑容,身為兒子的他,有些時候也是有些嫉妒的……

上一世,他選擇了愛蓮娜作為自己的未婚妻,雖然他的未婚妻也會脈脈含情的看著他,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感覺的什麼特別的悸動。

無意識的摸了摸胸口,艾利爾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某種感情缺失的病症。

「愛蓮娜……」低聲呢喃著那個總是帶著愛意凝視他的人的名字,可是艾利爾卻感覺不到母親形容的那種,溫暖和幸福。

他不愛愛蓮娜,他知道,但是他真的打算做一個合格的丈夫的,可是沒想到,在婚禮之前,他那親愛的未婚妻卻把他引入了死亡的陷阱。

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做,他也完全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那個女人根本沒本事做出這樣的事。那種程度的伏擊,根本不是她一個女人能夠輕易做到的。而且,他也想不出對方這麼做的理由。

響起那場伏擊,艾利爾忍不住又想到了鍾晟。

自己臨死前聽到的那一聲彙集了絕望,哀傷,以及另一種極度深沈的感情的呼喚,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那種深沈的感情分明是無望的愛戀。

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眼前,鍾晟會發出那樣絕望的呼喊也就不奇怪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以他對鍾晟性格的瞭解,再加上剛剛發覺了對方對自己的愛戀,那麼鍾晟的下場自然很好猜,必然是苦戰無果之後,追隨自己而去。

隨後,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兩個人居然再一次重生到了十八歲那年。

「艾利爾……」

那種飽含深情的呼喚彷彿再一次在耳邊響起,那樣濃烈而深沈的感情讓艾利爾莫名的心口發熱。

「鍾晟……」低聲呢喃著自己副官的名字,艾利爾怔怔的看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也許,這是艾利爾閣下兩輩子以來頭一次發呆,可是很明顯,這樣發呆的效果非常好,因為不到五分鐘,艾利爾便再一次驚慌失措的坐了起來。

「不……對……」艾利爾輕輕的用手敲了敲頭,這樣愚蠢的動作,在他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做的。可是現在他卻偏偏無比自然的做出來了,不但做了,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怎麼會……沒有拒絕……」艾利爾那雙銀藍色的眸子當中出現了一種複雜到無法形容的情緒。

因為就在剛才,他突然發現,他雖然糾結於鍾晟對他的感情,可是這只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感情,而不是對這樣的感情產生了反感。

看起來,這種區別似乎不明顯,可是以艾利爾的高智商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區別。

如果這是另一個人對他抱有這樣的感情,他恐怕只會冷冷的拒絕,因為上輩子,對他抱有好感的男男女女根本不計其數,當面告白的也有不少,對於拒絕別人他已經非常熟練了。

可是現在讓他驚慌的事,明明應該是一件很熟練的事情,甚至簡單到他剛才就可以在戰網上直接挑明鍾晟的感情,然後拒絕他。但是他卻反而驚慌失措的退出登錄??

這代表什麼??

也許對於別人來說,是為了給鍾晟留個面子,換個婉轉的方法來拒絕他,可是艾利爾卻知道,對於這樣的事情,自己從來沒有婉轉過,也就是說,如果他不喜歡鍾晟,他剛才直接就拒絕了。

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這才是讓他有些驚慌失措的原因。

艾利爾迷惑了,要說他喜歡鍾晟……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提到鍾晟的名字,他並沒有什麼心悸的感覺,雖然心口微微有些發熱,不過,這應該是人體的正常表現不是嗎?和鍾晟應該沒什麼關係,對吧。

想來想去,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對鍾晟的態度。

信任?

那是絕對的。

可是愛……?

艾利爾輕輕搖了搖頭,遠遠達不到愛那個字。

哪怕沒有看鏡子,他也知道,自己在想到鍾晟的時候,眼中流露的,絕不是像父親想到母親那樣濃烈的感情。

那他到底對鍾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艾利爾自己也糊塗了。

他想像了一下,如果鍾晟當面像自己表白的話,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隨後驚愕的發現,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