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學姐,你是故意遇險讓我救美的嗎?

  紀然就這麼盯著她,明知道她渾身不舒服了還一直盯著她,在心裡盤算著她還能忍多久。

  最多不超過十秒。

  一、二、三……他默數著。

  果然,才數到八,阮默默就炸毛了,齜牙咧嘴地質問他:「你一直盯著我看幹嘛!看表演啊!你花錢買票就是為了看我啊?!」

  儘管做好了心理準備,紀然還是被阮默默眼中噴出來的火烤黑了俊臉,他眨眨眼睛,反問道:「學姐希望我看表演嗎?」

  阮默默凶惡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她兩道眉毛擰在一起,半天也沒給出答案。

  紀然嘴角揚起一個向上的弧度,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不讓看表演,我就只能看學姐了。」

  阮默默捂著耳朵「唰」的一下站起身,動作幅度過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抿著唇,匆匆丟下一句「這裡面太悶了,我在外面等你們好了」權當解釋,然後一路說著「不好意思請讓讓」走出了秀場。

  微涼的晚風吹散了臉上的熱度,阮默默隨便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開始發呆。

  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呆著呆著她就想紀然會不會追出來……會的吧,以前每次他都追出來了的……可為什麼還沒來?後面的表演很精彩嗎?精彩到捨不得追出來?也是,他在追她,有她在的時候總得裝裝樣子,現在她走了,他當然想怎樣就怎樣咯……

  忽然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先是一愣,隨後一喜,轉過頭:「你怎麼……」

  看清楚眼前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剩下的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她火從心底起,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掉頭就走。

  那人卻不肯輕易放她離開,張口吐出一串含糊的英語。

  阮默默這才注意到他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他應該喝得不少,說話都大舌頭了,她很努力地集中了精神去辨認,才聽出他在問她多少錢。

  多少錢???

  多少錢!!!

  她看起來很像街邊攬客的人妖嗎?!

  「不好意思,我是遊客。」阮默默說著,伸手去掰他拽著她手腕的手。

  那人雖然喝醉了,但也是個身強體健的男人,光是個子都比阮默默高了一個頭,又哪是那麼容易掙得開的?

  很快那個外國佬也不耐煩了,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一邊拖。

  阮默默嚇壞了,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她弓著身子抵抗外國佬的拖拽,一邊哭著向周圍的人求助。

  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泰國政府都默認的三不管地帶,最魚龍混雜的地方。不僅沒有人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反而在一旁叫好起鬨。

  就在阮默默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終於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外國佬的手腕,用力得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那外國佬吃痛,鬆開了阮默默的手腕,紀然順勢把她拉到身後,一腳踹在他的膝彎上,對方顯然已經喝糊塗了,又臉色青白眼圈厚重,一看就是個縱慾過度的人,根本不是盛怒之下的紀然的對手,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強撐著對紀然放了幾句狠話,推開圍觀群眾跑了。

  解決了噁心的人,紀然轉身扶住阮默默的肩膀,感覺她正不住發著抖,他乾脆一把把她攬進了懷裡。

  有了溫暖的依靠,阮默默才確定自己是真的得救了,她緊緊地抱住紀然,把臉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紀然本來想訓她一頓,這是什麼地方,她人生地不熟,又語言不通,還敢一個人跑出來?可一看她嚇壞了,還哭得這麼慘,心就軟了,拍著她的背哄她:「沒事了沒事了,他已經被我打跑了,沒事了。」

  本來哭了一場,阮默默的心裡好受些了,聽了他輕言細語的安慰,她又委屈了,拽著他的前襟埋怨他:「你怎麼這麼晚才出來,你幹什麼去了你,你就不能來快一點嗎!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好吧,訓人不成反被訓。

  可沒辦法,誰讓這是他的心上人,又受了這天大的委屈呢?

  讓他怎麼解釋,他的確是馬上追出來了,但當時演出正進行到一個小高.潮,女郎們要邀請一個觀眾上台合作,正好看中了已經站起來了的他,這些女郎行為開放得很,他擔心清白被玷污了阮默默會嫌棄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保住了貞操的情況下襬脫了她們,再追出來的時候就有些遲了。

  他只好任由她捶打著,附和她的話:「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來遲了,我以後爭取當最快的那個。」

  阮默默抬起哭腫的眼睛怒視他:「只是爭取?」

  紀然妥協:「不不不,是一定,一定。」

  兩個人都假裝忘記了他倆還抱在一起的事實,直到傅清清的驚叫把他們分開。

  阮默默從紀然懷裡退出來,對上瞪得跟銅鈴似的六雙眼睛,她緊張得話都不會說了:「不不不不是、不是你們想想想的那樣,是這個這個那個那個……」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剛才發生的意外,眾人雖依然眼神曖昧地看著她,但她紅腫的雙眼和臉上的淚痕是做不了假的。

  不過就算相信了,也沒人肯輕易放過他們,傅清清嘻嘻笑著上去挽住阮默默的胳膊,打趣道:「真的只是因為害怕,沒有別的心思嗎?」

  阮默默大窘:「我還能有什麼心思啊?」又問,「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難道800泰銖的成人表演就只有半個小時嗎?」

  嗯,避免被追問的最好辦法是提問!

  知道她臉皮薄,眾人也就點到為止。徐汐月遺憾地回答:「顏值達不到我的要求。」

  付妍姍皺著眉回答:「覺得他們挺可憐的,每天都要重複這種表演。」

  陳東偉的語氣很不贊同:「這種表演不看也罷。」

  路成則是一臉的便秘:「看得我幻肢疼。」

  ……

  好吧,畢竟大家都還是思想純潔的大學生,骨子裡還是比較保守的。

  既然都說看不下去,他們就在街邊擼了一會兒烤串,搭車回了曼谷。

  房間已經在網上訂好了,他們在前台拿了鑰匙,各自回房。

  在阮默默關上房門之前,紀然再次給了她一個摸頭殺:「晚安。」

  阮默默紅著臉躊躇片刻,輕聲道:「晚安。」

  紀然心情大好地回房,路成見他一臉春.情蕩漾,吹了個長長的哨子,調侃他:「看來咱們紀然學弟的好事近了。」

  紀然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得路成八卦之心大起,盤腿坐在床上問他:「喂,抱著學姐真的只是單純的安慰嗎?」

  紀然在脫衣服的間隙斜睨他一眼:「你見過哪個男人在抱著喜歡的女人的時候心思是單純的?」

  「哦哦哦!你這個污妖王!虧學姐那麼相信你!我要舉報你!」

  「不過我看學姐被你抱著的時候心思也不見得有多單純。」

  「所以紀然,你準備什麼時候表白啊?有用得上兄弟的地方儘管提!」

  「誒你說句話啊!」

  ……

  什麼時候表白?

  紀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是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拿下學姐呢,還是再刷一刷好感?

  矮油,這個題,比數學考試最後一道選擇題還難選。

  路成去洗澡了,他在思考;路成說關燈了,他在思考;路成鼾聲如雷了,他還在思考。

  表白……表白啊……

  隨口示愛他毫無壓力,正式表白什麼的……是要在地上點一圈心形蠟燭,抱著一捧花,在親友的圍觀下拉著學姐的說「學姐我喜歡你,請你當我的女朋友」嗎?

  ……好難為情哦。

  紀然想著想著就紅了臉,擁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

  第二天起床後,他們先去給孩子們買了一堆零食,然後回了山上。

  吃過午飯,消停下來的阮默默才想起要把「擁抱事件」分享給尤宓,她點開□□,給尤宓發消息。

  「宓兒宓兒~你在嗎?我有個大新聞要爆給你!」

  「是關於我和紀然的,你不想聽嗎不想聽嗎?」

  「咦……看來真的不在啊。」

  一連發了三條都沒收到回覆,阮默默算了下時間,估計她在上班不能玩手機,就去刷□□空間。山區的網不好,她滑動屏幕刷新了好幾次才成功,刷出來的最新動態竟然都是尤宓的。

  尤宓不是一個愛發動態的人,確切的說,她對現代化通訊工具的依賴性遠遠低於平均水平,不會等個上菜的時間也要拿著手機戳戳戳,也不會因為手機沒電或快沒電了而焦躁。所以看到她的動態,阮默默的第一反應是驚奇,第二反應就是——出大事了。

  她擰著眉頭往下滑,一一看那四條狀態。

  女神宓兒(づ ̄3 ̄)づ[今天04:33]:婚姻不值得信任,愛情更不值得信任。

  女神宓兒(づ ̄3 ̄)づ[今天01:19]:有本事拿刀,有本事殺了我。

  女神宓兒(づ ̄3 ̄)づ[今天01:18]:殺了我啊,死了就死了。

  女神宓兒(づ ̄3 ̄)づ[今天01:13]:拿了刀怎麼不砍?往脖子上砍啊!

  ……

  完了,真的出大事了。

  尤宓那個不溫不火的脾氣,就連吵架都是等對方辟裡啪啦地說完了,再冷靜地、逐條反駁,直到對方無話可說。同寢室三年,阮默默還從未見過她情緒如此失控,也是第一次見她凌晨四點了還沒睡覺。

  阮默默的心都揪了起來,她撥通尤宓的電話,聽到的卻是冰冷的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她不死心地再打,一連打了十幾通,回應她的都是已關機的提示。她握著手機來回踱了幾圈,想到一個人,她忙又把手機拿起來。

  這一次,電話接通了——

  對方還沒來得及說話,阮默默就先兜出了一堆問題:「祁桓?祁桓!你看到宓兒的狀態了嗎?你聯繫過她沒有?她接你電話了嗎?」

  電話那頭的祁桓也顯得很著急:「我看到了,我是今天早上起來才看到的。我沒聯繫上她,我給她打電話她一直沒接,後來她就關機了。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問問情況,沒想到你就先打過來了。」

  「這下事情就嚴重了。」阮默默喃喃自語道。

  「事情嚴重了?你知道她發生什麼了嗎?」

  「雖然沒有聯繫上她,但能對她造成這麼大刺激的……也就只有她家裡的事情了。她爸媽又吵架了吧,說不定動了刀子。」

  「……」

  「你有沒有她家裡別的人的聯繫方式?比如她哥哥,她媽媽,或者她的同學。」

  「……沒有。」祁桓的聲音聽起來很懊惱,「這麼多年了我怎麼就沒把她哥哥的聯繫方式弄到手呢?」

  「……算了,不怪你,我也沒有。就這樣吧,我還得接著給宓兒打電話,有消息了通知你……你有消息了也記得通知我。」

  「好。」

  掛掉祁桓的電話後,阮默默每隔五分鐘就會打一打尤宓的電話,但一直到她上完課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都沒有打通尤宓的電話。

  很快就過了十二點,尤宓的手機還沒開機,阮默默擔心得睡不著覺,又怕在床上翻來翻去吵到傅清清休息,索性下床離開了寢室。

  她走到樓梯間坐下,知道尤宓今天可能不會開機了,她就給她留語音信息——

  「宓兒,宓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宓兒,你把手機打開好不好?你這樣我害怕。」

  「宓兒,你就回我一下,回我一下下就好。」

  ……

  說著說著,她眼淚就流下來了,吧嗒吧嗒地滴在膝蓋上,她一邊抹眼淚一邊繼續說:「宓兒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但是、但是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擔心,我快擔心死了,你就回我一下,讓我知道你現在好好的,我保證不會多問。」

  宓兒是不會做傻事的,她可是她認識的人裡頭腦最冷靜做事最穩重的,她肯定不會做傻事的。

  ……可是她這次連「砍死我啊」這樣的話都發出來了,如果不是崩潰到了極點,她不可能發這麼消極的狀態。

  聽說越是冷靜的人,失控起來就越可怕,萬一她這次真的想不開了怎麼辦?

  阮默默越想越擔心,越哭越傷心,她第一次這麼後悔來了泰國,否則現在她就能立刻趕到她身邊去陪著她。

  ……去陪著她。

  對,現在宓兒最需要的肯定是一個依靠,她要去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