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師父我想學煲湯

  莊麟還沒來得及好好整理一下他那點少男情懷,就要轉身投入到工作狀態中去了。

  在莊麟的反覆強烈要求下,那天關瀾唱給他聽的《樂章》也會加在這次的EP裡一同推出。

  關瀾:「人家出EP或者迷你專,不是三首就是五首,你這來一個四首,可以,很有個性。」

  莊麟:「咱們做音樂的,四就是發。」

  關瀾:「……你去的是假美國吧?」

  莊麟:「嗯,可能。」

  關瀾覺得莊麟最近有點可怕。

  跟他說話也不橫著說了,也不會習慣性頂撞他了,好像一下子從之前那個較著勁的狀態擰回來了,現在言語溫和,行為順從,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特別聽話。

  關瀾不覺得他是突然領悟到了長幼有序的傳統禮儀,決定開始做講文明懂禮貌的三好新人。但他又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因而心裡有點毛毛的。

  關瀾:「行了,發就發吧。你去吃頓好的,準備進棚了。」

  莊麟開始還不明白,進個錄音棚而已,幹嘛還得吃頓好的。

  到了半夜,他就懂了。

  他還在錄音棚裡。

  關瀾也不發火,也不罵人,他就只把袖子一挽,譜子一撂:「副歌再來一遍。」

  「莊麟你去喝點水,休息二十分鐘,然後再來一遍。」

  「外賣到了,別在棚裡吃,三十分鐘後回來,咱們再來一遍。」

  其他工作人員顯然都對他這一套極其習慣,半句廢話沒有,看上去個個都做好了奮戰到深夜的準備。

  莊麟作為歌手不能吃的太飽,不然要影響一會兒的發聲狀態。關瀾給大家訂了豐盛的宵夜,到他這兒就只有一杯檸檬水和一小塊便利店三明治。

  莊麟就咬著那塊小三明治,看著關瀾一手咖啡一手手抓餅,嘴角上還沾了一點點黑椒醬。他看著他把那塊餅三兩口吃完,然後抱著咖啡刷微博,嚴肅的神情舒展開來,臉上帶上了放鬆的笑意。

  莊麟就這樣看著他,巴掌大的一小塊東西吃了半個小時,最後咬到了手。

  莊麟一邊覺得,這一屋子的人呢,自己這麼盯著他看不太合適,一邊又覺得,這不能怪我呀,他這麼好看,我又不瞎。

  最後折騰到淩晨,總算是完事了。

  關瀾:「今天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

  莊麟:「好啊。」

  ……關瀾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這人分明一點都沒有變懂事嘛。

  他哪知道莊麟就是單純不想跟他說再見,這時候他就算是說「咱倆去繞著二環跑步吧」,莊麟也會一秒都不思考地答應下來。

  二環上車很少。

  莊麟:「我這也算是見過淩晨三點的北京了。」

  關瀾笑:「其實今天你錄得挺好,按正常進度不至於弄到這麼晚。不過你們小楊總給我下了Deadline,月底之前新歌務必全網上線,不能等前一陣的熱度冷下來。咱們就只好趕一趕工了。」

  莊麟:「我理解。再晚一點我也沒問題。」

  關瀾:「看來你們小楊總這是很看好你,想要花心思捧你呢。」

  莊麟:「都是看你的面子。」

  關瀾:「我可從來沒叫他特意關照你。楊佩青這個人,其他的方面是不太著調,不過看藝人的眼光,絕對是很準的。」

  莊麟心裡的警報燈「嗶」地亮了起來。他想起之前齊菲說,關瀾跟楊佩青有感情糾紛。

  莊麟:「你說其他的方面,是什麼方面?」

  關瀾側過頭來帶點揶揄地看著他:「你這是在跟我打聽你們老闆的八卦嗎?」

  誰他媽在意楊佩青的八卦啊!

  但是他看著關瀾眼中那點明亮的笑意,又看呆了,忘了反駁。

  關瀾駛進了社區,在莊麟住處樓下減速停車。

  莊麟換了公司,自然不住原來的地方,搬到天龍的藝人公寓了。

  關瀾:「行了,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莊麟根本不想上樓,他寧願跟關瀾在車裡坐一宿。

  莊麟:「這麼晚了,你還要開夜車回去嗎?不如就在我這裡住一晚吧。」

  關瀾驚奇地看著他。

  莊麟這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根本就是國際通用的性暗示。

  他現在對關瀾的感情還處在一種純淨崇高的精神戀慕狀態,更進一步的問題還根本沒想過。是以他突然失言,自己也有點慌。

  不過關瀾壓根沒有往這個方向想,他只是覺得莊麟這兩天彷彿突然被打通了人情世故上的任督二脈,變得這麼會說話會來事兒,真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關瀾:「得了,我住你家算什麼事兒。現在路上也沒車,我二十分鐘就開回去了。」

  莊麟:「又不是沒住過。」

  關瀾:「嗯,就上次住的那宿,你經紀人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拱了她家的大白菜似的。」

  莊麟:……

  見過自黑的,沒見過黑得這麼狠的。

  關瀾:「你這裡人多眼雜的,你現在也是出門要遮臉的人了,被人拍到了怎麼辦。剛出道就鬧出這種新聞,楊佩青得把我手撕嘍。就算能公關掉,不發新聞,被記者拿住把柄,也很難受的。」

  關瀾:「你趕緊上樓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可以晚點去公司。」

  莊麟能睡得好才有鬼。

  錢鍾書說,一個十八九歲沒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心裡的污穢有時過於公共廁所。

  一個二十三四的單身男孩子,這方面也不遑多讓。

  他對關瀾暫時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是因為他仍舊處於一種藝術與靈魂的雙重震撼的餘波中,還沒緩過勁兒來。今天晚上他突然有了這方面的一個轉念,那就跟山洪洩閘一般,心裡的畫面立刻下流了起來。

  然而他腦子裡的素材實在有限,他翻來覆去地回憶,他們的身體接觸也就是這麼數的過來的兩次:他送醉酒的關瀾回家,在他身上找鑰匙,稍微碰到關瀾的腰,他就躲開了;另一次當然就是,他背關瀾過河,摸到了他的大腿。

  這算什麼身體接觸,這都是隔著衣服的呀!沒隔著布料的,可是一次都沒有,聯手都沒碰過!

  他恨自己初見關瀾時怎麼那麼沒禮貌,都沒握一下手!

  最後,莊麟就想著今天關瀾穿著白襯衫露出的一點點脖頸和鎖骨,硬了一宿。

  ————————————————————————

  莊麟發現關瀾昨晚說得沒錯,楊佩青似乎是挺看好他。

  今天莊麟去了公司,就被單獨叫進楊佩青的辦公室。

  他的這位老闆先是跟他虛乎,不著邊際地談了談工作談了談生活,然後就開始問關瀾的事兒。先是問他昨晚跟關瀾忙到幾點,又問關瀾對他好不好,跟他交流多不多,不工作的時候有沒有多走動,問得莊麟幾乎要以為這是個半路殺出的情敵了,話頭一轉,又開始教育他年輕人要善於學習,關總這樣高水準的優秀製作人有心要帶你,這機會可非常難得,你一定要抓住,多交流、多請教,業餘時間也要用上;關總工作起來容易廢寢忘食,你年輕人不管陪到多晚也不要有意見,他熬夜你就跟著熬,深夜工作效率高。

  最後莊麟已經放棄思考他的目的了,他覺得這個應該不是情敵,那就愛咋咋地,可能他就是這麼個婆婆媽媽的風格吧。

  好不容易從楊佩青這兒出來,莊麟繞到關瀾辦公室,想進去跟他打個招呼,就見關瀾在裡邊吃飯。

  他想想,算上昨晚,這是第三次看見關瀾吃外賣了。

  莊麟就沒進去,而是在門口跟任曉飛聊天:「你們關總,天天都吃外賣的嗎?」

  任曉飛:「只要沒有飯局,一天吃兩頓吧,早飯我不知道,不過估計他也不會自己做,應該也是買著吃。」

  莊麟別有用心地打聽:「他一個人住?」

  任曉飛:「他又沒結婚,他爸媽也不在北京,當然一個人住啦。」

  沒結婚就不能同居嗎?莊麟覺得關瀾這個助理的世界真的很單純。

  莊麟:「他這工作也太辛苦。」

  任曉飛:「其實沒有忙到連出門吃個飯都沒有時間的地步,他就是懶。」

  莊麟:……

  下午,莊麟要接受一家網站的專訪,順便宣傳新歌。路上,齊菲為他講待會兒採訪的要點和注意事項,講得唇焦舌燥,卻見莊麟一臉神遊天外的表情。

  齊菲就有點心塞。

  莊麟:「……我想學煲湯。」

  齊菲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來:「你談戀愛了?」

  莊麟毫不心虛地看回去:「我哪兒來的時間談戀愛?我提高一下生活品質不行?」

  其實他注重個屁的生活品質,在國外的時候都是有什麼吃什麼,有一口吃的就能活下去,麵包炸雞老乾媽,點個大號披薩吃一天,沒有變成一個滿臉油光粉刺的肥宅全仗著基因好。

  不過這些齊菲不知道。

  齊菲:「那給你請個阿姨吧,廚藝好的。」

  莊麟:「我錢還沒賺多少,譜倒是擺得不小,請什麼阿姨呀。我想自己學。」

  齊菲:「那你別找我,我們家也不是我做飯。不如把你媽媽接過來,她的手藝才叫絕。」

  莊麟:「她有她的生意,我也不能讓她把什麼都扔下過來給我做飯吶。」

  莊麟:「算了,我就是那麼一說。」

  他想著今天關瀾吃盒飯的樣子,決定回家給他媽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