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傻白甜攻套路深

  莊麟和關瀾這幾天終於找到了一點娛樂圈內兩口子的感覺——各自忙到飛昇,腳不沾地,明明在一個家裡住著卻見不著面,每兩小時通個電話,說好只聊五分鐘,結果兩人誰也不願意掛,一直拖到莊麟的助理三催四請、就差以死相諫。關瀾在人生的前三十年從沒料想過,自己談起戀愛來竟是這麼個黏膩的風格,一時間有些無法正視自己。

  關瀾沒有立即從天龍離職,這是他跟老闆談判的結果。楊佩寧當然不想讓他走,開始的時候跟他百般談條件,漲工資提待遇,連給股權的話都說了,才發現關瀾是真的去意已決。

  最後楊佩寧無奈道:「你決意要走,我自然攔不住你。你在我這兒這麼多年,咱們還是好聚好散,離職紅包我給你包個大的。就一個要求——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要求實在不算過分。況且這些年君臣一場,楊佩寧待他不薄,他內心對這個老闆還是十分敬重的。以後還要在一個圈子混,低頭不見抬頭見,總不好鬧得太僵。

  關瀾:「好的,這一個月,我不會向別人透露任何消息。」

  楊佩寧:「你當開公司是多簡單的事兒呢?工商稅務要不要跑,從業資質要不要辦,經營場所怎麼選,公司架構怎麼安排,註冊資本多少合適,股權構成是什麼樣的,這些你考慮過沒有?還有你總不能做光桿司令,底下的人誰有意向跟著你,你心裡有數沒數,瞭解過沒有?更別提歌手的唱片約了,莊麟不用提,其他人呢,陸青姚潔周駿卓,你跟他們談過沒有?要我說,一個月時間都嫌緊,抓緊時間開始準備吧。」

  關瀾目瞪口呆。

  並不是他沒想過這些問題,而是以楊佩寧的立場,說這些話實在教他意外。如果自己這樣大張旗鼓地行事,豈不會搞得公司上下流言四起、人心浮動?

  但既然老闆已經授意了,關瀾也就不跟他客氣,理清千頭萬緒,著手籌措了起來。

  後來還是陳錦告訴的他,楊佩寧打的是什麼算盤。他早有心思對公司進行大規模的人事整頓,但是公司這麼多年,下面利益關係盤根錯節,上面還有董事會掣肘,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關瀾出走,他明白自己已經留不住人了之後,立即掉轉心思,要拿這個事做籌碼,跟股東們扯皮:

  現在關瀾要走,公司上下人心惶惶,都在傳他是被公司內部某些勢力排擠走的,局面要控制不住了,你們再不讓我搞肅清,這個公司就藥丸;文化娛樂產業是虛擬經濟,沒有房子沒有地,臺柱子一走,說散就散,說完就完。這十幾年來的娛樂公司經紀公司不知死了多少,咱們天龍做得大,那也不可能千秋萬載;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何況他關瀾可不是蟻穴,他走了拔出蘿蔔帶著泥,起碼留下一面牆那麼大的窟窿;現在正是危急存亡,大廈將傾,能不能壯士斷腕、刮骨療毒,就在諸位一念之間了。

  最後楊佩甯成功地忽悠了整個董事會,大佬們都覺得這個公司再不整治就完蛋了,他得以放開手腳,徹底洗牌。

  關瀾那天上午跑了幾處寫字樓察看場地,下午聯繫投資人籌措資金,晚上聽陳錦說了這些,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把這個事兒給莊麟講了,然後感嘆:「我覺得我當老闆,再修煉一百年也沒他這水準。」

  莊麟:「這叫什麼水準,玩弄權術,連唬帶詐,你可別學他。」

  關瀾:「你是不知道,我跟他談的時候,前一分鐘還在留我呢,要給我股權什麼的,一看留不住,當機立斷,立馬開始考慮怎麼讓我走的事情最大化地為他服務。這可真是太嚇人了。」

  莊麟:「他是渾身銅臭的資本家,你可是搞創作的,你跟他怎麼能一樣?你要是真修煉成他這個德性,那還寫得好歌嗎?」

  關瀾一驚:「對,你說得沒錯。唉,我這些天千頭萬緒,俗務纏身,被這些事情迷了眼,差點掉溝裡。謝謝你的提醒。」

  莊麟才不會承認他只是聽不得關瀾誇獎別的男人呢。

  莊麟:「這些天辛苦你了,我給你捏捏肩膀。」

  關瀾闔上眼靠在莊麟身上,享受他的按摩服務。

  莊麟:「我再給你揉揉大腿?」

  關瀾拍開他的手:「虧我還以為你心疼我,鬧了半天還是另有所圖。」

  莊麟委屈:「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嗎?這都多少天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

  關瀾:「我年紀大了,你體諒體諒老年人,乖。」

  莊麟這些天真是憋得狠了,一聽這個「乖」字立馬硬得不行。

  莊麟:「哪裡年紀大,人都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

  關瀾趕緊打斷了這句粗俗不堪的話:「你說你,作為當代青年文藝工作者,要做千萬青少年的模範和表率,就不能陽光向上一點?不要成天滿腦子低俗思想。」

  莊麟:「哪裡低俗了,我在自己家跟自己老婆過性生活,哪裡低俗了?大家都不過性生活,那人類怎麼生存繁衍,文明的火種要怎麼延續?」

  關瀾無語:「咱倆再怎麼性生活,也繁衍不出一個人類來。」

  莊麟:「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正好家裡套子快沒了,今天就省了吧?」

  關瀾退守高地:「我今天真挺累的,咱們不做全套好不好?」

  莊麟:「那好吧。」

  莊麟:「我今天接到通知,我拿了金麥獎最佳新人的提名,本來想跟你慶祝的……後來想想算了,你有正事要忙,這也不是什麼有份量的獎項,還是不要誤你的事……」

  關瀾看著他黑而濃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心裡的愧疚就像潮水一樣漫上來。

  高地失守。

  關瀾俯身相就,與他接吻:「恭喜你獲得提名。」

  莊麟抬眼:「我去拿套?」

  關瀾:「不用,來生孩子。」

  第二天一早,關瀾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考人生。

  他深覺自己長久以來實在麻痺大意,低估了莊麟的智商。

  這貨明明是個傻白甜,什麼時候變得套路這麼深?

  莊麟:「鍋裡有魚片粥,我一早起來熬的,你一會兒起來記得喝。我助理到樓下了,今天有個專訪還是什麼的……太累了今天就別出門了,多大的事業也不差這一天,我到現場給你打電話哦。」

  說完湊過來要親,關瀾伸出一隻手指頂住他的腦門把他推開:「我想諮詢你一個問題。」

  關瀾:「你是不是把所有智商都用在床上了?」

  莊麟:「不,我一般用在通往床的路上。」

  關瀾:……

  莊麟坐在床頭耍賴:「要親親,你不讓我親我就不走了。」

  ……誰管你!愛走不走!你遲到了又不是我挨駡!

  莊麟見關瀾閉上眼睛,不吃他這一套,只好戀戀不捨地站起來:「好吧我走了,你要想我哦。」

  然後摸摸關瀾的小腹:「寶寶要想爸爸哦。」

  關瀾:「要滾快滾!」

  莊麟終於出了門。關瀾想,我等了三十年,怎麼就落在這麼個傢伙手裡了?

  手機滴地一聲響,是莊麟的信息:「剛忘了說,粥乘出來要攪一攪再喝,小心外面放涼了裡面還是燙的。」

  「冰箱裡有醬菜。」

  「不過不要吃太多。」

  關瀾看著螢幕,慢慢笑起來。

  我等了三十年,幸好最後是落在這傢伙的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