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毛筆立在那裏,筆尖上的墨汁都滴下來了,也沒能寫出一個字來。
齊晟斜著眼瞥我,問:「怎麼了?」
我腦門子上都冒汗了,吭哧半天,十分不好意思地答道:「不會寫。」
齊晟納悶:「不會寫什麼?」
我摸了把汗,答:「繁體字,沒學過,不會。」
齊晟詫異地看著我:「你剛才讀得時候不是都認識嗎?」
我答:「看著模樣都覺得眼熟,就蒙著念了,秀才認字認半邊嘛」
齊晟看著我,終於無語了。
從那以後,我就又多了一個活,齊晟坐著批摺子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站著練大字。如此以來,我每日裏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大明宮,有的時候齊晟政務繁忙,我還要跟著一同加班到深夜,順便也就宿在大明宮了。
我初步算了一算,自己眼下除了擔著後宮大總管的差事,還幹著機要秘書與生活助理的活,時不時地還要陪一陪睡……我這也算是身兼數職了。
勞累之余,我越發地思念起江氏來,想江同學可真是個有追求有最理想,踏實肯幹的好同志,她若是還在大明宮的話,齊晟許就不會這樣把我當牲口使了。
五月裏,來自江北的奏報忽地多了起來,大部分都是來自軍中。我隱約感覺到齊晟對北漠動手的時間快到了。
一日,我陪著他加班到了深夜,待又床上和他做了一番體力活之後,這才趁其不備地說道:「我想回興聖宮。」
齊晟氣息還有些不穩,過了片刻才問道:「為什麼?」
我用薄被掩住了胸口,抬起身來看他,答道:「因為我是皇后啊,得統領六宮啊,整日裏待在前朝算什麼事?昨日裏黃氏與李氏因為兩匹布吵起來了,想找我評理呢,結果被人攔在大明宮外愣是沒進來。兩人轉身又哭著去了太后那裏,這才把布分利索了。」齊晟側著頭靜靜地看我,我毫不避讓地和他對視。
沒一會兒,我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推了推他,笑道:「練什麼對眼啊,帳子裏這麼黑,連個眼神都看不清,媚眼都白拋了」
齊晟也悶聲笑了起來,將我拉倒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膛寬厚結實,因為在笑而微微震動著,好一會兒,這震動才停了下來,又過了半晌,才聽得他低聲說道:「我要去打北漠,這是成祖的遺志。」
我身體不受控制地一僵,胸腔裏的心臟卻是激烈地跳動起來。為了不被他察覺,我連忙用手撐著他的胸口,微微分開了兩人貼在一起的身體,澀著嗓子問他道:「你要親征?」
齊晟沒說話,卻把手掌輕輕地覆在我的背心處。
我的心臟跳得如同擂鼓,偏生身子不敢移動絲毫,只能任他溫熱乾燥的手掌貼在與我的心臟只隔了一層骨肉的地方。
昏暗之中,隱約地看到齊晟的嘴角好似輕輕地勾了勾,隨後緩緩說道:「別怕,萬一我回不來了,你就扶持著灝兒登基,正好全了你做太后的念頭。」
明明是玩笑似的語氣,可這短短十多個字,卻字字都似悶雷一般炸在了我的心頭上。我的心臟還沒出息地擂著鼓,大腦上的每一根弦卻都是繃成了鋼線一般,下意識地乾咽了一口吐沫,就琢磨著得說出幾句什麼來好好表白我的忠心。
黑暗中,他的視線像是無形的利劍,簡直能直接洞穿人的靈魂。
我張了嘴半天也沒能出聲。
他說這話顯然不是臨時起意,那之前叫我大明宮陪他處理政務,算是試探,還是崗前培訓?
而他現在又需要我什麼樣的答案?
這樣思考著,激烈的心跳卻是漸漸地平復了下來,我鎮定地問道:「若是老九不服怎麼辦?」
齊晟輕巧巧地吐出一個字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