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晉王受傷

  被眾人關注的擊鞠比賽的日子終於到來。

  場地自是設在皇宮那座擊鞠場裡,場地極為寬敞,呈橢圓形半環著三處看台,正中靠北那處看台比另外兩處都高,搭著明黃色的簾帷,是給熙帝、皇后與許貴妃所坐的。靠左右兩處則是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們的席位。

  擊鞠場成長方形,東西兩側各有一石蓮花座的木製球門,高約丈餘。雙方球門兩側置有24面繡旗,旁設空旗架,擊入一球,稱為得一籌,由兩個持小紅旗的衛士大聲唱籌,在身旁旗架上插一面繡旗,表示得籌。

  雙方球門旗下各設五面戰鼓,鼓前有鼓手吶喊助威,一方著紅衣,一方著藍衣,與場中兩隊人員所綁的額帶顏色一致。

  此時正中的看台還是空置的,左右兩邊的看台卻是坐了不少人,場中穿著軟甲護具頭綁紅藍兩色額帶的兩隊人正在提前遛馬熱身。

  能上擊鞠場的馬自然都是好馬,其中以一匹白色與一匹黑色的馬最為神駿,四肢修長,膘肥體健,一看就是上等的汗血寶馬。

  至於馬的主人,自是不必說,當然是太子與晉王了。

  看台上的人漸漸坐滿,又過了一會兒,熙帝偕皇后與貴妃來了。

  「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

  兩處看台上的人均跪拜下來,連場中遛馬熱身的眾人也下馬行禮。

  熙帝朗笑一聲,大聲道:「都起吧。」

  熙帝來到龍座上坐下,左邊並排的是皇后,右邊靠下一點的則是許貴妃。下面兩隊人被叫起後,便各自牽馬走到熙帝所在的看台之下。

  「父皇,兒臣等已準備妥當。」太子抱拳說道。

  「好。」熙帝手指動了動,鄭海全便朝看台的邊角處打了個手勢,一名宦官捧著雕花金漆托盤上來,托盤上蓋著黃綢,但看形狀也能猜到這就是那枚祥龍騰雲佩。

  「既然想比,自是要好好比一場。贏的隊伍領頭賜祥龍騰雲佩,其他人等朕各有封賞。」

  台下兩隊人齊齊應道:「是。」

  而後各自翻身上馬,額帶同色的人策馬聚在一起,與對方隊伍呈面朝一方的狀態等候開局。兩側鼓手紛紛擊鼓,「咚咚咚咚咚」響徹全場。

  這鼓聲這氣勢,讓圍觀者也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隨著『鐺』的一聲鑼響之後,負責發球的太子將手中紅藍交加的鞠球往遠處球門那方拋飛,一聲高喝之後,他與晉王便分別策馬執著球杖往球衝去,身後眾人則是各分方向,有的去後面負責接應,有的則去了左前右前負責攔截,有的則也跟著太子晉王追擊而去。

  場中一片塵煙而起,馬嘶人喊,熱鬧至極。

  「哎呀,左邊。」

  「右邊,右邊。」

  「讓開!」

  場中此時的情形哪裡還能分清誰是誰,縱馬的人群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橫衝直撞,左右突圍。忽而往前而去,忽而又轉身回攆,什麼謙謙君子,如玉公子早就被扔到九霄雲外了,贏球才是正道。

  擊鞠乃眾人皆愛之物,哪個富貴人家的子弟沒打過兩桿子,剛開始還顧忌這熙帝在場不敢放肆,沒一會兒左右看台就開始喝彩加油感嘆跺腳起來。

  「紅方一籌。」

  第一球是太子所在的紅隊所進,隨著鐺一聲鑼鼓響起,東邊的旗架上被插入一面繡旗。

  藍隊這邊感嘆可惜聲不絕,晉王勒馬高舉球杖道:「大家不要氣餒,才一球而已。」

  又是同樣的開球,過了沒一會兒,藍隊這邊也跟進了一球。

  兩隊你追我趕,越爭越激動,擊鞠之事本就是眾人爭搶,偶爾攔截難免會碰到一群人擠在一處,即是驚險也是容易矛盾頻發。

  不是你的球杆碰到我,就是我的馬擠了你,打著打著,就忘記了什麼尊卑之分,哪怕碰到對方的太子或者晉王,這一群人中也敢有擄袖子上的。碰到對方失誤,挑釁噓聲也是接踵而來。

  太子紅隊的人大部分都是名單報上來的,會擊鞠但技術並不太好,而晉王這裡雖是挑揀著家世但技術也是看中的。打了沒一會兒,高下就分了出來。

  晉王隊已經領先太子隊四球了。

  紅隊的人難免浮躁了起來,太子安撫了半響,才開了下一局。

  這一局是上局得籌的晉王開球,還是一樣策馬奔馳追球而去。

  紅隊有一人追到球,把球打了回轉,叫好聲中大家往藍隊的球門方向去。各種攔截堵路,球又被搶到打轉了回來,晉王接到球便往紅隊的球門方向而去。因著角度刁鑽,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只有太子率先追了過去。

  紅隊人立馬跟了過去,藍隊人則是留了接應防守,餘下人也追了過去。太子與晉王只差一個馬身,眼見晉王揮杆就要進球,太子的馬突然加速往晉王的馬撞了過去。

  太子瘋了?

  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來,連熙帝都難掩震撼,許貴妃嚇得摀住嘴,皇后滿面愕然。

  「彭。」

  「嘶……」

  只聽到一聲馬嘶鳴,晉王連人帶馬飛了出去,黑色駿馬轟然倒地,晉王則是遠遠的被拋飛了出去。太子的馬因是急衝之勢,只是往前踉蹌了幾步,便停了下來。

  場中所有人全部定格。

  「快去傳太醫!」許貴妃淒厲的吼道。

  左右看台全部炸開了鍋,各自看著下面的情況小聲低語著什麼。

  太子的動作定格了半響,才翻身下馬,疾步衝到晉王身邊。

  「二皇弟。」

  晉王倒在那處,俊目緊閉,灰頭土臉,不聞聲息。

  場中出現了一隊禁軍護衛,飛奔而至,把晉王小心翼翼抬到中間看台下的陰影處,許貴妃這才提著裙襬撲了過去,熙帝和蕭皇后也尾隨而至。

  「晉兒你可不要嚇母妃啊!太醫呢,快來看看。」

  圍著的人群中擠進來一個冠帶歪斜的老太醫,他先是看看了晉王的身體情況,才從藥箱中拿出一枚金針輕扎其人中。

  頃刻,晉王便醒了過來,人醒了似乎還有點迷糊,直到聽到許貴妃哭聲,眼神才清明起來。

  「母妃,我沒事……」

  「怎麼沒事,人都暈了還沒事,甩出去那麼遠。太醫,快看看哪處有傷。」

  「孤王的腿……」

  經過太醫查看,晉王臉上擦傷一大片,腿骨也斷了,其他各處的傷都不嚴重。至於腿傷,還要看傷的怎樣,不嚴重的話,傷筋動骨一百天養養就好了,如果嚴重的話,以後可能會落下毛病。

  全場嘩然,熙帝臉色鐵青,許貴妃哭得痛不欲生。太子慘白著臉立在一旁,嘴裡無措解釋道:「孤沒有想撞他,真的沒有……」

  ……

  一場擊鞠比賽,誰也沒想到會是如此收場。

  擊鞠受傷本屬常事,可這群人騎術都不差,又都知道輕重,一般只會小傷,可誰能想到太子會發瘋策馬往晉王身上撞呢?

  晉王被抬到淳鸞宮去讓太醫診治去了,熙帝連看都未看太子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在場的王公大臣們都知道,這下太子處境堪憂了。

  晉王腿無事還好,如若有事那可是在陛下心底插了一根永遠都拔出不了的刺。時時刻刻都能讓陛下想起,太子究竟有多麼的不賢沒有容人之量,僅僅因為一場小小的擊鞠,就能視兄弟的性命為無物。

  太醫院大半太醫都被招到了淳鸞宮,診斷的結果是,晉王的腿上要看恢復如何,恢復的好,自是沒有問題,恢復的不好,多多少少會落下毛病。

  熙帝不置可否,又招來周太醫診看,得到的結果和其他人差不多。

  「父皇,您別怪太子殿下,他、他也不是故意的。」晉王蒼白著臉,躺在那裡虛弱的道。

  「你還去關心別人,你要氣死母妃嗎?我的晉兒啊,你這是招誰惹誰了,這腿要出了問題以後該怎麼辦啊……」許貴妃站在一旁直抹眼淚。

  「別胡說,這麼多太醫看著,怎麼會落下毛病!」熙帝又對晉王說道:「你好好的養傷,太子那裡父皇會處理的。鄭海全——」

  「奴才在。」

  「把晉王以前未出宮住的地方收拾出來,等會把晉王挪過去。」

  「父皇,兒臣還是回晉王府吧,府裡也能養傷,住在宮裡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的?」

  「反正兒臣想回府裡養傷……」

  晉王蒼白的臉閃過一抹執拗,闔上眼不再說話。這種行為不會讓熙帝感激到不敬,只會讓他覺得這兒子太懂事了。

  熙帝的臉上閃過一抹疲累,道:「既然你想回府,就回府裡好好養著。」

  熙帝走後,殿中陷入一片寂靜,許貴妃正想說什麼,有宮人來報,「娘娘,皇后娘娘來探望晉王殿下。」

  「不見。」許貴妃面上厲色一閃即過,「告訴她晉王殿下精神不濟歇下了。」

  ***

  「陛下,皇后娘娘去了淳鸞宮,被貴妃娘娘擋在殿外。太子殿下本來想來紫宸殿請罪,被皇后娘娘勒令回了東宮。」

  熙帝抬抬手,跪伏在下處的太監便退下了。

  「鄭海全,你說這是不是晉王在做戲給朕看?」

  一旁的鄭海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讓熙帝看不到他最好,可這種想法就是個奢望,只能開口答道:「奴才、奴才覺得並不像,這晉王殿下在前頭,太子殿下在後面,馬在急速奔跑,他怎麼可能會防備後面有人撞上去。」

  這話說得鄭海全心顫不已,可陛下點名問的,他就只能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熙帝『嗯』了一聲,「可太子也不該如此明目張膽……」

  鄭海全沒再敢說話,抱著浮塵佝僂著腰垂頭站在那裡。

  熙帝也琢磨著不像是晉王故意為人,因為在場人都能看到是太子的馬突然加速往晉王的馬上撞。

  「那兩匹馬和場地查的結果如何?」

  「經過再三勘察,沒有任何問題。」

  熙帝不再出聲,臉陰得可怕。

  過了好半響,他才道:「太子浮躁無狀,罰閉門讀書一月。」頓了頓,又道:「把那枚祥龍騰雲佩給晉王送去,順便在朕的私庫裡揀些上好適用的藥材一併送去,讓他好好養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