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殿下笑起來真好看

  李鴻昌誤解而去,回去把大體情況說了一下,李家人就技窮了。

  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便暫且的擱了下來。

  南邊那裡的消息終於遞了過來,也因此景王對自己這個舅父又有了新的認知。

  「舅老爺這次犯事兒大體就是如此,上峰事發拔起蘿蔔帶起泥把他牽連進來,按理說照這個數目,肯定是會被流放,估計判案官員也是知道他與殿下有這麼層關係,便手下留了情,並且他就算是個順帶的,也沒犯過其他事,便只家產充公削了官職。」

  「舅老爺不算聰明,但為人膽小,除了貪些銀子,別的事他也不敢做。這些年就在彭陽縣做知縣,官風雖然不好,但也沒有弄到讓老百姓天怨人怒的地步。」

  總歸來說就是一個不太聰明但又有點小聰明的人,膽子小,知道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當然有個皇子外甥也是有一定作用,要不然也不會順順溜溜連任這麼多年,雖在官場毫無進展,最起碼沒人動他。下面的忌諱不敢動,可以動的不屑去動他。

  「那他當初,從未與這邊聯繫,原因就是有人嚇他?」

  兩輩子加一起,景王都沒想過居然會是這麼個原因。

  福順沉吟一下,道:「當初敬嬪娘娘也是和老奴和齊姑姑說過幾句的,她這個哥哥毛病不大,就是官迷了心竅,一心一意想上進,才有了娘娘入宮一事。當年娘娘歿,殿下還小,皇后與貴妃那裡雖是覺得沒甚威脅,但多多少少會有防範之心,便讓下面人恐嚇了舅老爺幾句。」

  說到這裡,福順有些失笑了,「也是可以想像的到,李家並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當初也就是個有幾十畝地的鄉下小地主,舅老爺憑著苦讀中了舉,再無進展,便謀了個小官做著。京城、皇宮、聖上對他來說是高山仰止,旁人嚇了兩句,他會有那種想法也不為過。」

  福順雖是不待見這群人,但也不會有意抹黑,畢竟他心裡頭也有數,殿下母家也就只有這麼一家人了。這一家人雖是有些小毛病,但也都不算是什麼壞人,充其量就是人品不怎麼好,調教調教也是能掰過來的。

  「孤王知道了。」

  福順忍了忍,又說了一句,「舅老爺動了那種心思,估計就是怕您和他不親,當然想給自己給兒子謀個差事也是有的。這事兒不解決,估計還是不會消停,還有妙憐小姐那裡……」

  景王陷入沉思,沒有說話。

  ***

  轉眼間就是新年到來。

  今年的除夕團圓宴,卻是不能像去年那般過的。無他,一是景王妃解禁,景王總要走個過場。二來也是因為府上來了舅老爺一家。

  小花本是與景王商量,這日自己在西院過的。景王卻沒有同意,只說了一句,你也不能永遠避著不出門。

  這倒也是,反正就那麼一會兒時間,就當走個過場。更何況小花也知道,那舅老爺一家對她極其好奇的,和身邊的宮人各種打探她的事情,再不給人見見就有些太失禮數了。

  除夕團圓宴擺在璟泰殿,一共擺了四桌,景王及其妻妾一桌,李家男人們一桌,女眷一桌,小輩一桌。

  宴上,李家那邊人各種打量不算,景王妃和喬側妃三五不時還會皮笑肉不笑酸幾句,小花也就全當是無物,只是低著頭專心用膳。

  令人驚訝的倒是玉嬌玉榮兩人,沉默的厲害,面色枯槁,這種場合怎麼都該是帶著幾分笑的,兩人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眼神宛若一潭死水。

  小花可以理解她們的心情,由己度人,那種全然絕望的心情並不好受,真難為這兩人可以沉靜下來,沒有任何瘋狂的舉動。

  宴罷,便各自散了。

  景王妃即使心中明白也還是存了奢望,想景王能留下她,或者與她一起去長春院,可看到的卻是景王與那花夫人呼呼啦啦帶了一群人往了西院方向去了。

  宛如那賤人才是府裡的正妃,她則是成了個不受寵愛的姬妾。

  人想太多,就會是自己折磨自己,景王妃回去便臥病了。著人往西院那邊遞了信,得到的結果卻是胡良醫大除夕的被派了過來。

  不甘、憤怒、怨恨……

  景王妃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明明解禁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可她卻覺得還不如不解的好。

  這種想法讓她情緒頗為激動,面色扭曲的笑著,邊笑邊咳,咳著咳著,帕子上就泌了幾點紅腥。

  春香侍候景王妃近兩年時間,她以前不叫春香的,來長春院沒多久便被王妃改了名兒。一起的其他幾個也被改了,分別叫夏香、秋香、冬香。

  春香知道王妃身邊以往有這麼幾個香的,只是全被杖斃了,現在由她們幾個頂了上來。

  一起先春香很怕景王妃,因為王妃性格易怒暴躁,動不動就砸東西,就歇斯底里的笑,像個瘋子。後來卻因王妃總是叫著『春香,給我拿杯水來』,『春香我胸口疼』,她便又不怕她了。

  尤其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王妃越來越安靜,春香心裡甚至漸漸的升起了一股同情。

  春香知道自己的任務所在,可也抹出不掉她心中的同情。

  她們來之前就被調教好了,要好好侍候王妃,無微不至,要把王妃一舉一動都報上去。春香一邊按著上面要求做著,一邊日以繼夜讓自己的同情心氾濫。

  無他,她總是覺得王妃很可憐。

  明明應該是府裡最尊貴的人,卻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她叫『春香』的樣子,春香知道不是叫的她,可她每每都會應了並出現在王妃身前。

  侍候王妃用了藥,她便沉沉睡了。留下了一個值夜的,其他幾人回宮人房休息。

  「春香,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麼的!」一進門,夏香便皺眉說道。

  這幾個後來的香朝夕相處,誰都非常瞭解誰,春香那多餘的同情心氾濫,自是瞞不過夏香幾個。

  「往日也就不說了,咱們畢竟是侍候主子的宮人。可今日除夕這大半夜的,王妃鬧臥病讓通知殿下,你就真敢往外遞信過去?」

  春香喏喏的支吾了兩聲,垂下頭。

  她其實是個膽小的人,也知道今日自己做錯了。

  「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害了自己。」

  春香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春香一夜沒睡,她知道自己今日做錯了,可在璟泰殿的時候她也在,她順著王妃的眼神望去,竟然也能感受到王妃心中那股子悲涼與傷心欲絕。

  殿下為什麼會如此無情呢?

  那個花夫人就真的如此好?讓殿下對王妃視若罔聞?

  也因此她明明知道王妃沒事,還是假裝聽信的遞了話過去。這長春院看似偌大,其實往外遞信也就只有她和另外三個香可以,暗裡其他處都有人把著。

  可春香並沒有後悔自己這麼做了,她唯一覺得後悔的就是,王妃居然被刺激的咳了血。

  第二日春香去當值,眼圈烏黑一片。

  平日裡從來無視她們幾個的景王妃居然看了她兩眼,說道:「昨兒晚沒休息好?」

  春香愣了一下,猶豫的點了下頭。

  「女兒家睡眠不好對身子不好的,像我只要有一些時候失眠,那段時間身子就會極差。」

  這句話說完後,景王妃就再也沒有出聲了,像以往那樣洗漱用膳喝藥,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見景王妃今日沒鬧騰,其他幾人都是鬆了一口氣,春草卻是覺得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

  一大清早,卓兒和依依便讓奶娘抱了過來。

  兩個小奶娃兒都穿著大紅色繡金線的小棉襖,頭上帶著同色的小帽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快來快來,給父王拜年,讓父王給小乖乖發大紅包。」

  小花也沒下炕,接過兩個孩子,並排放在身前,擺出面朝景王的姿勢坐著。引著孩子往景王那邊看,又給他們看自己的手。小花左右雙手搭在一起,拱起來,前後搖了兩下。

  景王不說話,任她都孩子玩,只是坐在那裡看著。

  兩個小奶娃兒有點不懂什麼意思,大大的眼睛全是迷惑,小花又連著做了好幾遍,卓兒才在一旁學著把兩個小手搭在一起。

  「對啦,依依快看哥哥,哥哥都會了。」

  依依有點不耐煩聽小花說,皺臉看她一眼,又去看哥哥。見哥哥兩個小手搭在一起放在面前,自己低頭琢磨了會兒,便也學著做了。

  「好了好了,快給父王搖搖。」

  搖搖?

  搖搖是什麼依依知道,就是搖了會響的東西。

  她喜歡玩那個,每次想要了就會對著大人們捏幾下小手。

  於是小花的願望沒達成,變成了依依好不容易搭在一起的小手鬆了開,伸出一隻沖景王而去,然後還捏把了兩下。

  小花愕然,而後失笑:「殿下,孩子找你要紅包呢,快給。」

  「昨晚給了。」景王淡淡的道,眼睛卻是瞅著女兒似乎在笑。

  昨晚兒確實給了,從璟泰殿回來,福順便拿來兩張紅紙,景王和小花親手裡面包了幾枚銅錢,去西廂那邊放在兩個孩子的小枕頭下面。

  「那個不算,拜年也要有的。」

  景王看著她含笑中帶著逗弄的眼,出乎意料從身後拿了一隻錦盒出來,打開,從裡面拿了一對玉珮出來。玉珮不大,也就是依依巴掌那麼大小,正面雕刻著極其複雜的紋路,反面則是雕刻了一個字,字是篆體,小花並不認識。

  卓兒見妹妹有了玉珮,也學著對景王捏了兩下小手。

  玉珮被兩個娃兒拿在手裡玩了一會兒,便讓小花各自給帶在脖子上了。

  「娘還沒給紅包呢。」景王說道。

  兩個小傢伙兒聽不懂父王的話,非常費解,眨巴著大眼看看爹爹,又看看娘。

  「娘也有。」

  小花拿出一個紅漆描金的小盒子,從裡面拿了兩隻小巧的赤金手鐲出來,小手鐲看似只雕了鏤空花紋的,可是拿放之間卻是能聽到叮叮噹噹響聲。

  那響聲極為悅耳,立馬勾了兩個孩子看去,要在手裡拿著搖了兩下,不光依依露出了無齒之笑,連卓兒也表現的頗為新奇。

  「好了,娘給帶上。」

  小花拿著女兒肥嘟嘟的小胳膊,套上去,又撥動了兩下,小手鐲便箍在依依手上,不鬆也不緊。依依見自己動胳膊便會發出聲響,先是一驚,眼睛瞪大,而後一眯,呼呼啦啦搖起來。

  小花又給兒子帶上。

  「殿下的玉珮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啊?」

  景王捏捏她的手指頭,沒有正面回答,「你不是上個月,就準備好了嗎?」

  他看到了,這東西一看就是給兩個孩子的,他便也準備了一份。更何況這東西早就該給兩個孩子了,只可惜不是隨著冊封而來的,而是他專門找人雕制的。

  「所以你也是那個時候備的?」

  景王勾唇含笑,點頭。

  小花痴迷的看著景王唇邊的笑,這是她第一次見景王笑。與這相比,其他都不算是。她手指觸了上去,摸摸個弧度。

  「殿下笑起來真好看。」

  旁邊侍候的人,不知何時已經下去。

  那邊兩個孩子搖著手鐲笑著,這邊景王和小花兩人已經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