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你藏了她兩年多?

  「你怎麼在這兒?」

  小花面露震驚,滿臉不可思議。

  西院,她的院子裡,她的屋裡,居然進了別人,那個別人還大明大白的坐在她每次愛坐的窗下。

  這個人不是別人。

  是一個早該在兩年多前就應該消失的人。

  這個人小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雙相似桃花眼,那張熟悉的臉。

  是那名叫倩曦的少女。

  哦,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女了,兩年多未見,倩曦已經成為了一個頗為漂亮的女子。梳著好看的隨雲髻,頭上珠光寶氣,一身煙霞色襦裙,分外妖嬈。

  小花很快便反應過來,質問一旁福順,「她怎麼在這兒?」

  福順看到景王身邊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花夫人,心中連連叫苦,他看了景王一眼,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這一眼刺激到小花,她轉身看著景王,眼中有不敢置信。再去看那倩曦,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全是她的東西。

  「你不帶我們回來,就是因為她?」

  「不是,你聽我說……」

  「這就是你不帶我回來的原因?」纖白玉指直指著同樣面色震驚的倩曦,小花看著景王的眼,說道:「這就是你那麼反常的原因?!」

  隨著這幾句話,一字一句的出口,小花的表情也冷了下來,懸著眼眶內的淚水也凝住了。

  「其實你可以明說的,不用找些別的藉口,婢妾一向懂得分寸。」

  她真的真的沒有想到他不帶她回來居然是這個原因,她想到過景王妃,想到過許多,唯獨沒有想到她身上!

  明明就是一個陌生人,明明就應該是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人,為什麼此刻出現在她的院子裡,她的面前……

  這人應該是兩年前就被福順送走了,此時卻出現了……

  他究竟藏了她多久?

  「你藏了她兩年多?還是你不是藏了她,而是——藏了我?」

  「我——」

  「這就是這所有一切的原因?」小花邊說,邊指了四週一圈,「還有孩子也不讓知道?」

  景王站在那裡,面上的表情一點點收斂起來,不言也不語。

  「駱璟,你讓我如此陌生,你讓我覺得自己真不要臉!我應該識趣的,我不應該強迫著要回來,你要是明說,我不會死乞白賴回來的……」

  「你要是如此想,也是可以的。」

  這話說出後,景王的表情變成了很久以前的漠然,那種全然的淡漠,淡漠的仿若不似凡人,而是神佛。

  嬌豔卻又僵硬至極的臉再也維持不住了,終於龜裂,在眼淚流下來的那一刻,小花選擇了捂著眼睛,背過身,蹲了下來。

  不是那種歇斯底里的哭,也不若之前逼他帶她回來那種撒嬌似得哭,這種哭沒有聲音,卻能看到那單薄的肩微微顫抖。極力想藏起來的絕望,彷彿一瞬間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

  ……

  屋中靜得嚇人,倩曦面色倉皇,不停的看著場中的三個人。想說什麼,卻被福順逆狠狠地瞪了一眼,閉了嘴。

  「孤王,讓人把你,還送回那個地方。」

  顫抖的肩劇烈一抖,又凝住,過了好半響,她背對著眾人站直起身。

  「好。」

  其實她的淚水沒有停下,也停不下來,只是當他做出這種事後,她便再也不願當著他哭。因為很久很久以前小花就知道,女人的淚水是不值錢的,尤其在一個心裡已經沒有你的男人面前,尤其他的身邊還有別的女人,笑比哭要好。

  可是她此時笑不出,也沒辦法笑出來。

  這時,抱著兩個孩子的丁香和春草走了進來,見屋中情形嚇得止了步。

  小花擦乾眼淚,迎了上去,接過春草手裡的依依。

  「春草,還記得當初我的那個小箱子嗎?」

  春草一時之間有些發愣,看看景王,看看倩曦,又看看小花。

  「就是之前的那一個,把它拿出來,我們走。」

  話說完,小花便抱著依依走了出去,丁香只能跟在後面。春草很快反應過來,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直接從景王面前跑過去。

  「你幹什麼進我的臥房?」倩曦突然尖聲道,拽住從她身旁擦過去的春草。

  春草冷笑一聲,一巴掌便扇了過去。

  「呸,你的臥房?也不照鏡子瞅瞅,你配嗎?」

  扇完人,春草也沒耽誤,就進了臥房。沒一會兒,便抱了個小箱子出來。不知為何,她滿臉都是淚水,也沒看還站在屋裡的三人,便出去外面。

  「夫人,東西拿了,咱們去哪兒?」

  「離開這裡。」

  被抱著的卓兒和依依滿臉茫然,兩個小傢伙兒似乎也感覺到了一樣,大眼雖是瞅著正房那裡,卻沒敢出聲,連一向最喜歡嘰嘰喳喳的依依都沒說話。

  幾人出了西院門,門外巷道里幾輛馬車還停在那處,正在往下搬東西。

  見進去又出來的夫人上了馬車,一旁的宮人太監們也不敢動了。

  「夫人真的要走嗎?那是咱們的院子,憑什麼讓給她!」春草一臉氣憤的說道。

  「那從來不是咱們的院子。」小花說完這句,看向丁香,「丁香,你要跟我走嗎?可能走了以後,就不會回來了。」

  丁香笑了笑,「夫人去哪兒,丁香自然也跟去哪兒的。」

  ……

  「她走了?」

  西院正房裡,小花經常坐的那處地方,景王一個人在那裡呆坐了良久,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才出聲問道。

  「是的。」

  「儀衛還是之前安排的那幾個?」

  「是的。」

  「她有沒有再哭?孩子有沒有嚇到?」

  福順忍了良久,終於嘆聲說道:「殿下,你這又是何必?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往回帶,何必把人帶回來,又鬧出這樣的誤會?老奴還沒見過那麼傷心的夫人呢。」

  「她太胡攪蠻纏了,還說要抱著孩子去跳河,孤王拗不過她……」景王的腔調怪異極了,明明聽著像是玩笑的口吻,卻又有遮掩不住的顫抖。

  福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愁苦著老臉站在那裡。

  過了良久良久,景王才站直起身。

  「殿下,那倩曦怎麼辦?」

  「一切照原計畫進行。」

  福順嘆了口氣,「是。」

  ***

  小花帶著兩個孩子,還有丁香和春草兩人,又回到了那個叫做屏瑱的小城。

  到的第一日,她渾渾噩噩睡了一日,第二日她一大早便起來了。這次跟來的人很多,有十來名儀衛還有兩個孩子身邊的奶娘與宮人。

  小花讓丁香把儀衛隊長趙大叫了來,給他了一百兩銀子,讓他在這城裡買一間小院子。不用太大,一進便好。又特別說了一句,價錢超過一百兩的不要,太大的也不要。

  趙大一頭霧水,又看夫人態度堅決,只能拿著銀子帶人出去買院子去了。

  小花回到內室,春草一臉擔憂的和丁香說道:「肯定出事情了,夫人這次是動真格的。」

  丁香先是疑惑夫人的怪異舉動,又見春草如此說,就出聲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春草一臉糾結,口裡不停的喃喃,「肯定是了,夫人這次定是生氣了。」

  「說話就好好說,別沒頭沒尾的。」

  春草一臉徬徨的看著丁香,「你不知道,那時候你還沒到夫人身邊來,當初夫人還是個小宮人,我們倆住在一個屋。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數著月錢計畫以後出府的生活,那時候夫人跟我說過,以後要是出府了,就用攢下來的錢買一個小院子,做點小生意用來維持生計。」

  丁香一臉的震驚,「這、這……」

  「夫人那箱子你應該知道的吧,平時從來不動用,以往發了分例銀子便收起來放進箱子裡。夫人走時什麼都沒讓帶,就讓我把箱子抱出來,你說能是什麼意思啊!」春草突然想到什麼,又急道:「糟了糟了,出來太匆忙,我的小箱子也沒帶出來呢,那是我攢了好久的月錢!」

  「你這說的是哪兒跟哪兒?殿下怎麼可能讓夫人操心日後的生計?!」

  「哎呀,你不信就算了,你往後看就明白了。看來殿下真的是把夫人心傷透了,我去勸勸夫人去……」說著,春草就急急忙忙進了內室去了。

  事實證明春草說的確實成真的了。

  趙大不知花夫人是何意,拿著銀子出去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回來後便被花夫人叫了過來,問他買的院子,見夫人態度嚴峻,並不像是鬧著玩,趙大隻能說院子下午再去看,上午沒看到合適的。

  下午趙大出去,等傍晚回來時,帶了一間院子的房契。

  房子一共花了80多兩,還剩了十多兩,換小花以前的做派,自是算打賞了,這次卻是把銀子給了春草收起來。

  第二日,小花起了個大早,讓丁香留在家裡看孩子,自己帶著春草讓趙大領著去看那院子。

  院子不大,也就一進的小院子。小巧玲瓏,四四方方,進門是影壁,過了影壁便是整個院子了。三間正房,東邊是廂房,右邊則是灶房,柴房,雜物房。院子裡有一口井,還有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榕樹。

  這房子的地段很不錯,左右都是附近的住戶人家,出了這條路,往外走一段便是一條大路。鬧中有靜,很是便利。

  看過房子後,小花極為滿意,又帶著春草上了馬車,讓趙大趕著去了綢緞莊。進去後,並沒有理會店老闆推薦的各種上好的緞子,而是賣了一些棉布,一些價格沒那麼昂貴的各式布料。

  趙大要付錢,小花沒讓,而是自己付了銀子。讓趙大把布匹抬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後,春草問道:「夫人,您真的決定了。」

  小花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你不覺得那座小院子很好嗎?雖是小點,但夠咱們住了。當然,你要是不願,可以回府裡去,府裡應該不會虧待你們的。」

  春草急得眼淚汪汪的,「春草自是跟著夫人的,當初咱們都說好了,您可不能反悔。」

  「我自是不反悔的,就怕你過不好這種苦日子。」

  「哪個不是苦日子過來的啊,怎麼就不能過了。」春草擦擦眼淚,又說道:「您又何必和殿下慪這個氣,為什麼要便宜那個死狐狸精!」

  小花面上表情一凝,蹙眉說道:「以後不要提他們了,再提你就回去。」

  「好好好,奴婢不提了。」

  連著幾日,小花都帶著人出來置辦各種東西送到那個小院子裡。趙大越看越心悸,就派人往府裡送信去了。

  福順接到信後,愁眉苦臉的,景王看過,久久沒有言語。

  置辦完各種東西后,小花帶著丁香去看了一次,中間有問她是否決定要繼續跟著她了。丁香此時差不多已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只是說了一句『夫人去哪兒,丁香去哪兒。』

  也沒有選什麼黃道吉日,第二日小花便帶著兩個孩子和丁香春草去了那個院子了。兩個孩子身邊的奶娘和宮人沒有帶,只是趙大帶著兩個儀衛跟了來。

  小花進了院子,讓趙大帶著自己的人出去,等他們出去後,她便從裡頭關了院門。

  自此這座小院子裡就剩了她與丁香春草兩人,還有兩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