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入主東宮

  小花在路上時便有些不舒服,一路上走走停停,走了一個多月才到京城。

  住處已經準備好了,在外城的一片宅子之中。三進的院子,自帶一個小花園。長途跋涉是非常辛苦的,再加上還帶著兩個孩子,雖是行程儘量緊著幾人舒適,剛到之時也難免會精神萎靡。

  尤其小花,似乎有些暈車,路上吐了好幾次,找來大夫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到後歇息了一日,仍不見轉好,又請來大夫。

  大夫把脈後說,疑似喜脈。只是時間太短,還要過些日子才能確診。

  其實已不需再診,小花對自己身子心裡也是有數的。在路上的時候,小日子沒準時來她便心中猜疑,找個大夫來診,也是為了確認一下。掐算一下時間,應該是在東榆林巷那時懷上的。

  之後自然是小心安胎了,消息也給景王那邊遞了過去,景王大喜。

  沒過多久,賀嬤嬤徐媽媽並丁蘭便送了過來,與之同來的還有以往侍候卓兒和依依的幾個貼身宮人。

  許久未見,小花見到賀嬤嬤等人自是驚喜萬分淚水漣漣,也不知為何,她這次有孕,旁的反應不大,唯獨愛哭。

  眼皮子淺極了,遇上一點事就愛流淚,嚇得兩個孩子小點點就不敢在娘面前頑皮了。卓兒日日帶著妹妹,陪伴在娘身邊,甚少出去玩耍,總是拿擔憂的小眼神看小花,似乎怕她又哭了。

  把小花逗得哭笑不得,告訴倆孩子,娘沒事,只是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依依問小弟弟在哪兒,小花指指肚子,兩個孩子愕然不解。

  與此同時,景王也入京了。

  進京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見許久未見的父皇——熙帝。

  熙帝在景王印象中,一直是個身體壯實的人,雖是年紀不小,但經常騎馬射箭練習武藝,體格鍛鍊的十分強壯,哪怕過了五十看體格也就是中年之像。卻沒想到久未見面,曾經壯實的人變為了一名極為虛弱的老人。不僅瘦得厲害,頭髮也變得斑駁花白。

  景王見到熙帝的次數並不多,加起來有十多次吧。小時候的記憶自是模糊了,可他卻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啞疾經過種種辦法都不能治好,之後熙帝那種厭惡的眼色。

  恥辱!

  包括他,包括他那個瘋了的母親,在熙帝眼裡都是恥辱。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虛弱的躺在龍榻之上,仰視他這個曾讓他恥辱的人。

  「你很好。」熙帝說道:「景州讓你治理的很好。」

  這樣的誇獎,在這個時候來,讓人無端生出了一種荒誕之感。

  只是無所謂了,他早就過了需要讓人誇獎的年月,也不會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那般渴望來自於這個叫做父皇的誇獎,而不是由衷的厭惡。

  「朕會下旨立你為太子,你要和兩位丞相認真學習政務之事。」

  「謹遵父皇聖諭。」

  熙帝揮手讓景王下去了,躺在龍榻上的他有一種茫然。

  對於這個已經成長為大人的兒子,他很陌生,可他知道這是目前來看最正確的決定。

  駱氏的江山只能姓駱,決不能姓蕭。哪怕朝堂對立太子之子的呼聲再大,熙帝也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本就準備在剩下的兩個兒子中選一個,如今景王啞疾已癒,又頗有才幹,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今的熙帝龍體已經不能支撐他思考太多,很快他便累了,鄭海全端了一碗湯藥過來服侍他飲下,沒一會兒熙帝便睡下了。

  側殿,周太醫還是守在紫宸殿一步不出,從熙帝昏迷到熙帝真正臥病,他都在一旁盡心診治著。一直僵化嚴重的臉,在聽到景王入京後,終於有了波動,他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在這一切中解脫了。

  至於景王會不會留他一命,周太醫並沒有把握,畢竟他知道的太多太多。不過此時的他對自身的安危早已不在意,能活自是好,不能活,家人能活也不錯。長久呆在這紫宸殿,周太醫覺得能脫離這裡,哪怕是死都會讓他由衷的快樂。

  這世界上,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都不能。

  ***

  封景王駱璟為太子的聖旨很快便下了,整個朝堂一片安靜。

  如無意外,這景王便是下一任皇帝。聖旨已下,旁人自是沒甚可爭的。哪怕此時熙帝駕崩了,景王也是理所應當的即位人。

  因熙帝病重,又急於確認未來大統的繼承者,太子冊封儀式辦得極為匆忙。與景王被封為太子同時,景王妃蕭氏也被冊封為太子妃,擇日便遷入東宮。

  對於蕭皇后和靖國公來說,目前的情況已無力挽回,冊封太子的聖旨已下,暗裡的小動作不是沒有做過,但均是無用功。如今只能想著,哪怕未來的天子沒有蕭家的血脈,至少未來蕭家還能出一位皇后來聊以慰藉。

  蕭氏的爹娘在蕭家本就屬於不受寵的旁枝,這下因為蕭氏成了太子妃在靖國公府頓時炙手可熱起來。

  蕭氏的爹娘也有些發暈,可這運道一事是不好說的,當年選了他們女兒嫁給景王為何,他們心裡都清楚。一個不受寵的旁枝女兒嫁了一個同樣不受寵愛的皇子,任誰也不敢想像若干年之後,這兩人會成為太子與太子妃,日後的皇帝與皇后。

  蕭氏的娘自從景王入京後,還沒有見過女兒呢。此次行罷冊封儀式,太子與其女眷遷入東宮,蕭氏的娘便遞了牌子求見太子妃。

  從景王被招入京之時,蕭氏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

  果不其然,景王帶了她一道入京。

  蕭氏曾在心中無數次狂笑,哪怕你再怎麼不待見於我,能光明正大在你身側的只能是我,而不是那個賤人!

  一切都照她所想那般進行著,太子冊封儀式之後,便是她太子妃的冊封典禮。入住東宮之後,她理所當然是東宮的女主人。

  京城不同於景州,太子也不能再如以往在景王府裡那般管制著太子妃,蕭夫人的求見很快遞到太子妃面前,太子妃自然是准了。

  第二日,蕭夫人入了宮來,在東宮見到許久不見的女兒,頓時淚如雨下。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瘦得如此厲害。」

  蕭氏枯瘦如柴的身子穿了一身太子妃冠服,不讓人覺得威嚴,反而覺得她有種撐不起來的錯覺。面容枯槁,皮膚泛黃,說話有氣無力,讓觸目者驚心。

  「咳咳……自從去了景州,身子骨便不好,總是病病好好的,這次來京城,行途勞頓,舊病便復發了。娘,女兒沒事,養養便好了,你不用擔憂。」

  蕭夫人哭了半響,小聲問道:「太子殿下如今對你可好?」

  好?什麼是好呢?

  她衣食住行皆是最上等,可能殿下的待遇都不如她。除了不與她親近,除了因她犯錯關了她兩年,除了獨寵那個人,除了府裡『規矩』嚴點兒,一切均好。

  可蕭氏明白,這都是表面的好,都是沒經心的。甚至可能他只是下了一個命令,由下人來辦置的。這種好,是很浮面的。這種好在外人來看光鮮無比,內裡的苦澀只有她自己懂。

  「殿下對女兒挺好的。」蕭氏只能這麼說。

  自己生的女兒,怎麼會不瞭解她的個性呢?

  蕭夫人哭著道:「你連娘都瞞,好與不好難道看不出來嗎?是不是有什麼話不好說?沒事,你別怕,有皇后娘娘在有蕭家在,不會讓蕭家的女兒吃虧的。」

  蕭氏強撐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把她與景王之間的事情慢慢和她娘說了出來。

  蕭夫人一邊罵著女兒『痴傻愚笨,傷了自己夫君的心』,一邊說景王沒有容人之量,女兒明明改了,為什麼就不能讓一步。

  蕭氏與自己的娘說了很多,包括自己幹得一些糊塗事。直至語畢,蕭夫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她並不知道女兒和太子之間還有這樣的糾葛,當年女兒和娘家姐姐的兒子定親之前,被蕭家族裡決定成了五皇子妃。女兒不願,她也知道,可這畢竟是靖國公府定下的事情,便只能從了。她想著小女兒家的心思,日子久便會淡了,卻沒想到因此發生了這麼多事。

  說五皇子沒有容人之量,只是蕭夫人一時氣話。實際上,她心中後怕之餘,已經明白以前的景王如今的太子算是極為仁厚的了。如果這事當初鬧到陛下那裡,哪怕女兒是蕭家的女兒,估計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一步錯,步步錯,如今蕭夫人也不知該如何譴責自己女兒了。

  太子並沒有對不起女兒,自己被冊封為太子,女兒是太子妃,並沒有被誰頂了位置。在景州的日常生活裡,太子也並不曾虧待女兒,唯一一次大動干戈,還是女兒阻礙皇嗣之舉。

  這事如若不是景州發生,而是換到在京中如今這種情況,她的女兒一百次都不夠死的。

  「你真是糊塗啊!」

  蕭氏擦擦眼淚,露出一抹苦笑,「事情已經發生,再說其他也是無用,終歸咎底他還唸著夫妻情分,沒讓那賤人頂了我的位置。」

  說到這裡,蕭氏譏諷的笑了一下,「我應該慶幸他寵的是個下賤胚子,出身不夠,若是換成喬氏,估計女兒的太子妃之位就得退位讓賢了。」

  太子女眷甚少,此次不光蕭氏被封了太子妃,以往的喬側妃如今是太子良娣,玉嬌和玉容兩人被封了太子良媛,還有一位太子良娣暫不在東宮,至於此時人在哪兒,沒人知曉。

  除了太子妃的冊封是跟隨冊封太子的聖旨一併下來的,太子其他妾室的冊封都是太子擬定。東宮人人都知有兩位太子良娣,可至今只知有一位喬良娣,另外一名陶良娣卻是無人見過。

  「他倒是把她藏得緊,我就不信能藏一輩子!」

  一直面色灰暗的蕭氏,也只有提到小花臉上才會露出一絲猙獰。蕭夫人從未見過女兒這樣,嚇得心砰砰直跳。

  「你可別再做傻事了,如今這在京中,什麼事都有人看著。」

  「女兒自是知曉,我怎麼可能讓人抓住把柄呢,我行為出了差錯不是給人挪位置嗎?他巴不得我如此,我才不會如他們所願。」

  蕭夫人擦擦眼淚,道:「你能明白這些也是好的,終歸這不是正途,還是想著怎麼把太子哄過來,生下皇孫才是最重要的。」

  皇孫?

  蕭氏現在已經不敢往此處想了,那人的態度有多堅決,她是明白的,她才不會再去自取其辱。

  想著那個至今未見人影的陶良娣,蕭氏心中泛起些許疑慮。

  不可能景王府的人都移到京城來了,那個人不跟過來,她究竟去哪兒了呢,為什麼沒出現?

  蕭夫人與女兒又說了會兒話,才離去。

  送走蕭夫人,蕭氏沉思片刻,讓身邊服侍的宮人把喬良娣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