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但求心安

  搆陷貴妃之事終於告了一個段落,雖是事情內裡詳情並沒有宣之於眾,可光憑景帝連下的幾道聖諭便知是如何了。

  牽扯進去的三個府上,錦陽侯府作為事情的始作俑者,搆陷貴妃,藐視皇族,以下犯上,錦陽侯夫人被賜死,錦陽侯被奪爵,一干作偽證的奴婢嚴重者斬首,從犯發配邊關服勞役。城陽伯夫人犯口舌,罰抄寫女戒百遍,褫奪誥命之身。母犯錯,賢妃有失察之過,被褫奪了賢妃的封號,降為嬪。靖國公府蕭大夫人品行不端,以下犯上,本該賜死以儆傚尤,念其夫於社稷有功,蕭鈽教妻不嚴,有嚴重過錯,特撤去一切官職歸家閉門思過。

  自此,所有事情終於畫上一個句號。

  當然,免不了有好奇人士想找相關人士探聽一二,知情之人無不三緘其口,包括這被罰的三個府上,對景帝所下的聖諭也沒表現有反駁之意。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來元貴妃真是無辜被人搆陷的啊!

  有那麼一兩個還想藉機說事兒的,無不被大理寺卿、刑部尚書並左都御史言語訓斥。

  案子是他們三個辦的,辦得也自認公平,自是不容外人說道。再說道下去,又被有心人藉機挑事兒,鬧大了,那不是說他們三個畏懼帝威,包庇貴妃嘛。

  當然之後也是有當日問案情形流傳出來的,許多人都知道了始末,包括到了最後田氏還死咬著貴妃不放,被家中奴才中的一名老嫗說實話打了臉,也包括蕭大夫人的反咬被破了局,之後結案時大鬧公堂。

  該!怪不得錦陽侯府被懲如此之嚴重,還有蕭大夫人也連累自己夫君丟了差事,原來都是自己作的啊!知情人士紛紛如此議論道。

  不過這也是題外話了。

  ……

  晨曦宮

  春草正對小花和丁香丁蘭幾人,講訴她當堂是如何痛斥錦陽侯夫人是如何的無恥至極並顛倒黑白的。

  「……娘娘,你不知那田氏見到王婆婆,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就像死了爹似的……那王婆婆最後的那句問話,把堂上的大人給問懵了不說,差點把奴婢給問笑了。好在就奴婢一人在屏風之後,也沒人看見奴婢正在捂嘴笑……」

  丁香滿臉笑容道:「行了行了,同樣的事已經被你說了幾日了。你不嫌煩,咱們娘娘也是會煩的。」

  春草眨眨眼睛,有點委屈,「娘娘,你會煩嗎?」

  小花失笑不已,「不會,不會。好了,你去看看二皇子睡醒沒有,醒了就讓奶娘把他抱過來。」

  春草走後,屋內三人相視而笑。

  丁蘭道:「這春草越來越囉嗦了,早先怎麼沒看出來她有『婆婆嘴』這項本事。」

  丁蘭的表情極其搞怪,把小花又給逗笑了,她笑了兩聲,清清喉嚨,「小心讓春草聽見,日日念叨你。」

  丁香笑了兩聲,說:「當初奴婢還擔心她會怯場的,幸好這丫頭還不錯,經得起場面。對了,娘娘,王婆婆那邊該如何?」

  小花沉吟一下,「接進宮眼下是不能了,先找個莊子安置吧。告訴她,本宮現今出宮不易,有了機會便去看她,讓她好好養著,就當我給她養老了。這事兒還是讓趙大去辦,辦得隱秘些。」

  「是。」

  ***

  錦陽侯府現今是樹倒猢猻散,侯爺被奪爵,侯府再是不能住了,得另選地方居住。

  潦草辦了田氏的喪事,阮家便開始搬家了。

  另選的居所自然沒有侯府大,府裡這麼多下人奴婢自是要轉賣的轉賣,遣散的遣散。

  這時,王婆子的侄兒大田又出現了,一分銀子未花把他老姑領走了。

  阮思義兄弟二人事後知道是王婆子這老虔婆壞了事,無數次想遷怒將她打死。無奈如今王婆子待遇比他們還高,福公公臨離開大理寺之前發話了,說這老婆子說了實話,回去之後主家定然饒不了她。

  為了不有傷自己的陰德,他專門派了兩個太監跟著王婆子,等待她家鄉的親人來接她還鄉。並說了,誰要是報復王婆子,就是跟他福公公作對,與貴妃娘娘作對。

  事罷,回到錦陽侯府。

  錦陽侯將她單獨放置一院,還派人好吃好喝的供著,等大田來後,便彷彿送瘟神似的將之送走。

  旁人夫家遭此大難,定然會傷心欲絕、恐慌不已,唯獨四少夫人喬氏與人反應不一樣。

  得知田氏被賜死,侯爺被撤職奪爵,她當場便在錦繡院正房裡大笑出聲,笑得腰都直不起來,連罵了無數次該,才在身邊丫鬟的阻止之下閉了口。

  喬氏擦掉了眼角處的淚花,譏諷道:「這阮家也有今天,日後可就該你們把我當祖宗供著了。」

  這可真可謂,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

  ***

  今日的景帝似乎十分高興。

  拉著小花顛龍倒鳳了幾次,才停下。

  小花累得指頭都動彈不得了,景帝卻是一點都不累的樣子,精神奕奕得厲害。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開口出聲,「據說,靖國公臉青了,福順說,皇太妃砸了一整套茶具。」

  這是幸災樂禍吧,是幸災樂禍吧?

  好吧,確實是幸災樂禍,自從把靖國公府狠狠的坑了一次後,景帝便學會了什麼叫做幸災樂禍。

  他心裡並不能明白這是幸災樂禍,只是他的行為是如此表現的。旁人看不出來,作為日日同床共枕的小花卻是再明白不過了。

  作為寵妃的她,自是要在陛下幸災樂禍的時候,跟著幸災樂禍。這不是性子惡劣,而是一種與有榮焉。

  「該!」小花附和道。

  因這次的事情,小花如今對朝堂之事也是有了一些瞭解的。自然知道景帝這次的目的是為何,男人想掌回京城內的兵權,她自然全力配合。

  當然,對於景帝,小花也是十分驚嘆與崇拜的。

  她一直都知道男人是個聰明的人,不是聰明的人坐不上這個皇位。可還是這次的事才讓她發現男人究竟有多麼的聰明,多智近妖。明明是件讓人非常棘手與頭疼之事,他卻只是將計就計便安排了這一出。

  甚至給小花了一種錯覺,似乎從田氏跳出來的那一刻,他便一切都安排算計好了。可小花卻知道不是,景帝開始動手之時,還是她第一次與他說錦陽侯府那事的時候。

  精準,一擊必中,尤其對於人性的拿捏,精準得讓人膛目結舌。彷彿那些人都是木偶,一步一步均是按他所想在做著,最後自然而然就掉進了坑裡。

  事畢,人們只會認為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而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陛下,你的龍頭是怎麼長得啊,怎麼能如此聰明呢!」每每想到這些,小花便會感嘆道。

  同樣,景帝會面色一窘,不知該如何答話。

  「朕也不知。」認真想了半響,景帝才如是答道。

  這個答案不出小花所料,因為每次景帝就是如此說的。果斷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

  幸好,這是她男人,不是她敵人,幸好,她是他枕邊人,他不會拿這套對付她,不然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是累了你。」這是景帝每次提到這事,都會重複的一句話。

  與小花的與有榮焉相比,景帝卻是多多少少有那麼點心理負擔的。雖是這事是與小花兒商量過,也是徵得她的同意,才進行的,但景帝總是會有些愧疚之感。

  是贏了,也贏得漂亮,但之前讓她被人拿著說,總會讓景帝忍不住皺了眉,喜悅之意頓消,換成了悶悶不樂。

  然後就該小花出場安撫了。這種場景出現過幾次,小花自是駕熟就輕。

  「璟郎,我並不在意的。你要這麼想,這種事是避免不了會發生的,早不發生,晚也會,誰讓我有這段往事的呢。這下剛好,都一網打盡嘍,並且澄清了一切,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抱著說事了,省了多少功夫啊。」

  「可以暗裡解決的。」

  小花懂景帝的意思。

  「可是臣妾心裡那道關卡過不去啊,不管怎麼說,當初她留了我一命。談不上報恩,但也不能以怨報德。機會給了她,選擇權給了她,便由她自己來選擇自己的路。」

  這種想法對許多人來說,是無稽之談,是荒謬的。但在小花心裡,說她婦人之仁也好,說她優柔寡斷也好,她總是還記得當初以為的必死無疑,田氏手下留了情。

  可能田氏當時的手下留情,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但小花總還記得她能有如今這麼幸福,幸虧當初她手下留情了,要不然她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人,這麼好生活,還有三個可愛的孩子。

  重活一次,小花總覺得冥冥之中必有注定。往常行為處事,不是把她逼急了,她從來做事留一分。因為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她有他,有孩子,有美好的一切,就當是給自己積些陰德吧。

  景帝撫著她的發,憐愛的吻了吻她的眉間,「我的小花兒是個好的。」

  小花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鼻子,「璟郎太會誇獎人了,我不是好,而是但求心安。」

  但求心安……

  可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懂呢?

  田氏並不懂小花其實放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還給她留了條活路,只可惜她並不懂得這其中的道理。在她們這種人看來,人都是睚眥必報的,必是逮著機會就不死不休,她們不懂還有一句話——

  得饒人處且饒人!

  兩人廝磨了一會兒,便叫宮人備水沐浴。

  沐完浴躺下睡著之時,景帝突然說道:「朕暫時還不能廢后,再給我一些時間。」

  小花『嗯』了一聲,把臉在他懷裡揉了揉,便沉沉睡去。

  景帝親親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