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天顧青裴回到北京,原煬親自去機場接了他。
不管原煬再怎麼掩飾,顧青裴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兒,一上車,顧青裴就問道:「你怎麼了?看著沒精打采,沒睡飽?」
「嗯,這幾天應酬多。」
「過年嘛,難免的。可我看著你不像是累的,到底怎麼了?碰著難題了?跟我說說。」
原煬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累的,心累。」他的難題,沒法跟顧青裴開口。
顧青裴調笑道:「喲喲,還心累,多大點兒歲數。我知道你的性格不喜歡那些應酬,不過這些都是你避免不了的。別愁了,咱們明天一早就飛塞班島,沒人能煩著你了。」顧青裴脫下外套,放鬆地伸展了一下胳膊,「總算能好好玩兒兩天了。」
顧青裴頗為期待的同時,原煬卻在琢磨著以什麼理由才能取消這次度假。
兩天過去了,李文耀那邊兒隨時可能有消息,這個時候他不能走,只要一得到劉強的動靜,他會第一時間趕過去,解決那個孫子。
顧青裴道:「我媽讓我帶了不少好吃的回來,咱們可以帶些去度假。」
「哦,好。」
「對了,王晉的秘書回郵件沒有,如果能今天晚上跟王晉見一面最好,不然我們一去一個星期,我怕耽誤事。」
「嗯……我還沒查,再說吧。」
「回去馬上查。」顧青裴看了原煬一樣,皺眉道:「原煬,你可是相當不在狀態,這跟你平時一點兒都不一樣。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吧,你要真的是被應酬被弄煩了,見著我第一件事兒應該是罵娘。你不想說,我也不想逼你,不過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可自己掂量清楚,你不告訴我可以,但你要保證你自己能解決好。」
原煬煩躁地扒了扒頭髮,「我自己會解決好。」
顧青裴點了點頭,「成,你自己解決。」
車廂裡的氣氛迅速降了溫,倆人都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心裡堵得慌,卻無法溝通。
到家之後,原煬提著顧青裴的行李,跟在他後面上了樓。顧青裴不想大過年的給自己添堵,就主動說:「這個點兒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幾道我們家鄉的菜,我這次回去剛學的。」
原煬身體微顫,低著頭說:「好。」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臉,「開心點兒。」
原煬歪過臉,低頭親了他一下。蜻蜓點水般的吻,卻特別溫存。
顧青裴笑了笑,曖昧地說:「咱們進屋好好暖和暖和。」
電梯門開了。
顧青裴的家門就在電梯斜對面,倆人一出電梯,就看到原立江正等在顧青裴家門口。
原煬臉色鐵青,顧青裴臉上的血色更是褪了個乾淨,他的手都在發抖。
原立江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抬手看了看表,「飛機晚點了吧,我預計你們應該早半個小時回到家的。」
「爸,你……」原煬瞠目欲裂,直勾勾地瞪著自己的老子,他眼中分明傳遞著凌厲地警告。
原立江擺了擺手,似乎是在告訴他,自己沒忘了答應過他什麼,他看向顧青裴,「顧總,咱們談談?」
顧青裴做了個吞嚥的東西,他只覺得背脊發寒。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新年伊始,一回到北京,等待他的是他和原煬關係的暴露。
看原煬的樣子,恐怕他早就知道了,難怪他今天如此反常。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只是,他們的關係究竟怎麼被原立江知曉的!
顧青裴其實一直在擔心這一幕的發生,但是人都有僥倖心理,沒有實際發生,就忍不住想要逃避後果,他根本沒有走好準備,現在迎接原立江的責難,他簡直想抬腿就跑。
他不只是害怕,更是羞愧。
他和自己老闆的兒子同居了,他們之間相差了十一歲!這輩子他有兩個人無顏面對,一個是他的前妻趙媛,還有一個就是對他器重有加的原立江。
顧青裴直到這刻,才體會到無地自容是什麼滋味兒。
他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並顫聲道:「原董,裡面請。」
原煬先一步攔在原立江面前,「爸,你不該在這裡。」
原立江厲聲道:「你更不該在這裡!」
「爸,你答應過我……」
原立江一個耳光扇了過去,「閉嘴。」
原煬握緊了拳頭,緩緩地低下了頭。
顧青裴打開了門,做了個請的姿勢,「原董,請進。」
原立江看了他一眼,眼神尷尬和詭異。
顧青裴沒敢看他,尾隨原立江進了屋,原煬僵立了半天,也進屋了。
原立江掃視了一圈屋內,一想到這裡是自己的兒子和顧青裴同居的地方,他就渾身不自在,真想拂袖而去。
顧青裴深深吸了口氣,「原董,我們進書房說吧。」
原立江冷冷看了他一眼,跟著他往書房走去。
原煬向前了進步,顧青裴和原立江卻同時轉過頭,用眼神告訴他別進來。
原煬雙手緊握,指甲幾乎扎進了肉裡。
「原董,請坐。」顧青裴關上門後,把主座讓給原立江。
「不用了,我說幾句就走。」原立江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顧總,你們倆的事情,原煬給了我一個解釋,我想聽聽你的版本。」
顧青裴輕輕嘆了口氣,他一向巧舌如簧,此時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是絕對無法把被原煬下藥的事說出口的,那更加羞恥,可他也找不出其他藉口,他腦子嗡嗡直響,他幾乎沒有勇氣看原立江的眼睛,他只好說:「原董,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多久了?你們住到一起。」
「大概,三個月。」
「你就在我眼皮底下,跟我兒子同居了三個月?」原立江的手在背後握成了拳頭,看著顧青裴的眼神,有一絲狠毒。
顧青裴覺得腦袋千斤重,抬都抬不起來,他顫聲道:「原董,我對您絕沒有任何不敬。」
「沒有任何不敬?」原立江冷笑了一聲,「你們做的事,比當眾扇我耳光還讓我難堪,你還敢跟我談敬與不敬。」
顧青裴難堪到想就此消失。
原立江突然嘆了口氣,「顧青裴呀,我原立江對你寄予厚望,把公司和我兒子都交給你,希望你把他們都往正確的方向引導,公司,你管得很好,可我兒子,你竟然能和他發生這樣的事?原煬年紀小,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你這麼一個聰明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顧青裴啞聲道:「原董,對不起。」
「你是明白人,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你在公司工作了九個月,我給你結算一年的工資,年後你就辦理離職吧。」
顧青裴一言不發。
「怎麼不吭聲?難道不服氣?」原立江眼中寒氣四溢,低聲道:「顧總,我不管你倆誰該承擔責任,這件事都必須馬上被解決。我一直以來很欣賞你,可你不僅讓我蒙羞,也傷了我的心,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還用我多說什麼嗎?」
顧青裴抬起了頭來,以極大的意志力輕聲開口,「我明白了。」
原立江沉默了半秒,「原煬好像挺喜歡你的,你打算怎麼處理?」
顧青裴身體一顫,如鯁在喉。
「怎麼處理?」原立江的聲音剛硬有力,給人以強大的壓力,他看著顧青裴,眼神幾乎能將人刺個對穿。
怎麼處理?顧青裴也想有人能給他一個答案。
他也想知道,他和原煬的事,該怎麼處理。
一想到他們的事情被原立江知道了,而原立江絕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跟一個大他十一歲的男人在一起,他就感覺格外地揪心。那種恐慌的程度,在他的記憶力是絕無僅有的。
如果和原煬的分開讓他如此難受,那他究竟該怎麼處理?
原立江正緊緊盯著他,逼迫他給出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