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趙青河繼續拿她標榜自己,夏蘇趕緊將釣魚人詐死且趁亂逃跑的事說了一遍,表示這才是耽擱救火的主因。
董霖不氣反笑,而且哈哈笑到抱肚,「趙青河啊趙青河,你平時一派狄公包公再世的模樣,屁大點事都要縝密推敲,把我們差遣得團團轉,動不動明嘲暗諷,可料到今日竟讓人裝死詐了你。哈哈哈!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哈!笑疼我肚子鳥!你不會沒探他鼻息,也沒探他脈搏吧?你平時怎麼說來著?基本常識都不懂,一群光吃飯不拉屎的沒腦子鳥人!」
夏蘇瞧著董霖歡笑的模樣,問趙青河,好奇得很,「他其實痛恨你。」
趙青河啼笑皆非,「不是痛恨,是嫉妒。」看到船大也冒了頭,他心知火勢滅得差不多了,走上舢板,又不忘轉身來扶夏蘇,「隨他笑,難道能笑掉我一塊肉去?更何況,他說得也不錯,今日我犯了基本常識的錯誤。」
夏蘇沒有把手遞給趙青河,自己走舢板,經過仍然狂笑不止的董霖,對趙青河道,「這得是多嫉妒你,才能笑成瘋子。你以後口下留德得好,一個如此還行,一個個都如此,看著就太可憐。雖然說真話是應該的,但傷到人自尊就不好了。」
董霖頓消了笑音,輪到趙青河哈哈大笑。
「妹妹說的是,我今後注意口德。」
董霖口裡翻唾沫,捧心倒下,直道裝死去也。趙青河抬腳要踩,裝死的人就著甲板打滾,又喊殺人啦。趙青河就說,沒道理成了殺人犯還踢不到死人一腳,追著董霖不放。
夏蘇已知這兩人的兄弟交情是越深越吵越像無賴,自不去理他們胡鬧,就問船大,「剛才聽人喊救小姐?」
船大一頭汗珠子,也不敢在夏蘇面前解衫子涼快,用衣袖不斷抹著額頭,「我們只以為尾艙著火,其實旁邊堆放行李的小艙也起了火,趙小姐和丫頭去取物,被煙嚇到,丫頭自己跑了出來,才發現小姐還在裡面。要說岑小姐也是千金,卻十分了不起,一聽說趙小姐被困,竟然奮不顧身衝入救人。這會兒兩人已出來了,趙小姐只是嚇呆,岑小姐有些擦傷,都無大礙。」
岑雪敏救趙十一娘?
夏蘇先覺人不可貌相,再覺難怪岑雪敏被大家喜愛。進火裡救人,可不是平素說話逢圓,慷慨解囊,需要有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覺悟,非大善不可為。
「尾艙何故著火?」然而,同好兄弟打鬧完畢,走過來的趙青河神情卻無感慨。
「可能是哪個傢伙忘了熄燈,虧得小的一遍遍叮囑要小心火燭。所幸火勢不大,滅得也快,人平安,船仍能行駛,只是損失了伙房食物,要重新補給。」船大回道。
「尾艙裝的僅是食物?」趙青河又問。
「還有兩張舖位,平時夜裡供伙房的人睡覺,白日就給值夜的人輪休。」不知為何,回答這位爺的話,船大感覺又要冒汗了,「小的一定徹查,到底哪個王八蛋不長記性。」
「放行李的小艙也著火了,損失如何?」趙青河到達船尾,就看那亂成一鍋粥的景象。
煙燻火燎中,船伕們累得坐在板上,水桶七倒八歪,另一邊十幾個僕婦丫頭團團轉,趙十一娘嚶嚶哭,岑雪敏咬唇坐靠著船欄,還時不時強行歡笑說著話,正安慰淚人般的十一娘。
趙子朔立在包圍圈外,身形筆直,正人君子目不斜視的姿態,一見趙青河,約摸對他泰然自若的神情感覺不滿,馬上緊皺雙眉。
「發生這麼嚴重的火情,你卻下船用早膳?」
許是自己被董霖帶壞,夏蘇第一反應竟感覺趙子朔好似怨婦,有點想笑。
趙青河以眼角拐董霖,見他一臉壞,就知他故意誤導,只是也不對趙子朔解釋,還火上澆油,「此話怎講?既不是我放得火,又不差我一個滅火的,難道餓著肚子跑上來,跟你一樣當柱子杵在這兒,就了不起了?」
趙子朔橫眉,「你……」
趙青河不給他機會繼續怨,對那些只會團圍的僕婦丫頭們道,「別愣著了,兩位姑娘受驚受傷,早該扶回艙房上藥休息。還是你們覺著星星簇月,畫面挺美,所以故意要給人直勾眼看過癮?」
女子們這才驚覺不妥,連忙扶起趙十一娘和岑雪敏。之前如一群呆鵝,現在如一群驚鳥,呼啦啦撲翅慌亂無章。人手太多也是禍,上一刻扶趙十一娘的有七八隻手,下一刻又同時抽回去,竟讓主子撲了地,重摔一記。
趙十一年紀還小,有脾氣就發,有疼痛就喊,立馬吵鬧起來,一鍋粥炸了。
從夏蘇身旁經過的岑雪敏,柔聲柔氣地說,「夏姐姐,你是我們之中最大,麻煩你照顧一下十一娘吧。」
趙青河眯緊眼尾,冷笑著要替夏蘇回絕。夏蘇卻搶先應了,上前扶住趙十一。那趙十一也有意思,碰到夏蘇就停鬧了,剎那又成乖乖女。趙青河斂眸瞧著,直到那群女人全上樓,哼了一聲。
「哼什麼哼啊?難道你還怕蘇娘被她們吃了?」董霖這會兒來哥倆好,搭上趙青河的肩。
趙青河將董霖的手爪抖落,也不怕趙子朔聽到,「她們大可以試試,我正想瞧瞧,自己到底能不能當一回打女人的混蛋。」
趙子朔看趙青河處事有條理,而自己災情前竟束手無策,全然沒想到如何安排女眷。他原本還要反思,忽聽趙青河打女人這句,心裡才起的那點認同就全沒了。
只是趙青河壓根不關心趙子朔認同還是反感,也全不在意濃煙還熏,一頭鑽進了尾艙。
董霖一步不落跟著,捂鼻子捂嘴,「你又懷疑什麼?我告訴你,要是人為放火找咱們晦氣,不會只燒了一間艙。懷疑得恰到好處是包公,懷疑成疑神疑鬼是瘋癲,你別每回都把小事懷疑大了,行不行?兄弟我跟著你,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