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北這時才注意到,柏笙身上還穿著大衣,「你要出去?」
柏笙提起放在沙發旁的行李,「嗯,我送谷藍回去。」
谷藍看出千北在看向自己時若有所思的神情,於是連忙解釋,「我和柏笙一起回來的……」然後臉頰微微泛紅,不好意思的小聲說,「路上喝太多水啦,借用下你家的洗手間。」
蔣陌對谷藍並不陌生,谷藍在被谷家收養前是和柏笙在同一個孤兒院長大的,所以在柏笙有限的朋友裡,谷藍算是一個。蔣陌出聲挽留,「都這麼晚了,不如在家一起吃飯,待會再讓柏笙送你。」
谷藍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爸媽也在家等急了,謝謝阿姨!我走了。」
柏笙路過門口時,習慣性的抬手想去摸易小聊的頭,「易小聊,你長高……」
易小聊也不知道自己抽什麼風,下意識的就側了下.身子,柏笙的手拂過半空,剩下的話無聲的溺斃在這尷尬的舉動裡。
易小聊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轉身對谷藍說,「谷藍姐,再見。」
谷藍看著一邊愣住的柏笙,對小聊笑笑,「再見。」
在警校已經考了駕照,柏笙自己開車送谷藍回家,拿著行李裝進後備箱,車門也很無辜的被重重的一記給甩上了,他一路上都沒說話,一直沉著臉。
谷藍先打破沉默,「小聊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柏笙過了一會才回答,「沒事,易小聊心思沒那麼重。」
充滿同情的看了柏笙一眼,谷藍嘆氣,「你還真是不懂女生。」
「嗯?」
「沒什麼。」谷藍默默看向窗外,「你是不是沒告訴小聊,你和我同校?」
柏笙轉過頭看她,有些詫異,「為什麼要特意說明?」
谷藍撇了撇嘴,露出一個「果然」的表情,然後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易柏笙啊,想不到你也不是事事都難不倒你嘛,至少……在遇到某人的事情上,你就變感情白痴了。」
「喂,谷、藍,你想死是不是。」柏笙斜眼睨她,心裡卻悄悄在想谷藍的話,難道易小聊現在是在——吃醋?
谷藍看他有些出神,輕咳一聲,「咳,那個……能不能等我下車以後再琢磨少女心思?我可不想英年早那什麼。」和一個駕齡還不滿半年的人坐同一輛車,天知道她是得有多大的勇氣啊。更何況現在這司機的心思早飛到某個不知名的小旮旯裡想些亂七八九糟的事。
「放心,我就是想死要同穴,也不會找你這麼個不男不女的。」
「你!「谷藍瞪大眼睛,性格大咧咧的她雖然很男孩子氣,但偏偏最討厭人當面說她不男不女。谷藍壞心眼的笑笑,」是嘛……忘記跟你說了,以前咱們高中的時候,學校可一直盛傳咱倆是一對呢,看來這次……某人會傷心咯,少女的玻璃心就那麼嘩啦啦的碎一地了啊。」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傳言?」柏笙鬱悶了,好歹自己在學校也是明哲保身,身邊連半個女生的影兒都不沾的,接著萬分嫌棄的看著了眼身邊的她,「那些人難不成都瞎了眼,我會看上你這樣的?」
谷藍咬著牙,「本來想好心幫你出出招的,現在看,你柏笙少爺什麼不會哈。」
柏笙冷下臉,半天才轉頭看她,「什麼招啊?」
谷藍看了他一眼,低聲說了幾句,看到柏笙臉上又重新露出那熟悉的微笑,谷藍輕輕嘆了口氣。轉向窗外時,一臉落寞。
等到柏笙回來才開飯,飯桌上蔣陌和千北都一直在儘量帶動氣氛,和柏笙聊得很開心。這時候易小聊才知道,谷藍是和柏笙一個學校的,那麼好看、那麼纖弱的谷藍,也是想做女警的嗎?易小聊扒著碗裡的白飯,忽然覺得這白飯怎麼這麼多,怎麼吃也吃不完。
柏笙看出易小聊整個晚上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甚至很少看自己,心裡暗自確定易小聊一定是吃醋了,可是偷著樂歸偷著樂,得讓她先搭理自己才成呀。
吃完飯易小聊就回屋了,柏笙被稍後回來的易風叫到了書房,等出來都已經很晚了,易小聊的房間已經熄燈了……
第二天,柏笙早早起床,下樓就看到易小聊和蔣陌站在玄關處換鞋,好像準備出門的樣子。
「媽,你們去哪?」
蔣陌提好手袋,「明天就除夕了,去買年貨。」
每年過年家裡的東西都是蔣陌親自去置辦的,易風和蔣陌雖然平時工作都很忙,可是家庭觀念很重。尤其是逢年過節都很重視。
柏笙瞥了眼低頭穿鞋的易小聊,看著她嘟得高高的小嘴,連忙抓緊機會,「我陪你們去。」
蔣陌翻白眼,「你去湊什麼熱鬧,沒走幾步就該牢騷了,還是小聊跟我去吧。你就在家打你的遊戲吧。」
柏笙看著易小聊穿好鞋,打開門就出去了。氣悶的瞪著緊閉上的門,他發現,他被嫌棄了,除了大醋缸子易小聊,還有他那沒眼色的老媽。
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柏笙離開前的樣子,幾次下來,柏笙也生起悶氣,覺得易小聊真難伺候,怎麼找機會想跟她說話她都能給你堵回去。除夕的時候,一家人吃完年夜飯就守著看春晚,易風因為要參加市裡舉辦的跨年晚會沒在家,蔣陌一個人帶著仨孩子守歲。
她鬱悶的嗑著瓜子,眼神在三個悶不吭聲的孩子前面轉了一圈,往年可都是有說有笑、熱鬧非常的,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柏笙和小聊,她是看出端倪了,可千北……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傳說中,狗血的三角形戀愛?
「小聊,你看這個林思思,人長得漂亮,歌也唱的不錯,難怪那麼紅哈。」蔣陌沒話找點話說。
易小聊趴在沙發扶手上,枕著下巴,「鼻子墊過。」
「……」蔣陌默默的低頭嗑瓜子。
柏笙冷冷的開口,「墊也得有基礎啊,底子不好送到韓國也沒用,得直接找劉謙。」
千北默默的端起面前的水杯喝水,火藥味漸濃啊,這兩個感情白痴!心裡默默感嘆。
易小聊驀地起身怒瞪著柏笙,柏笙挑釁的看著易小聊,我就不信你還能忍著不跟我說話。易小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後轉過頭不理他。
柏笙愣住,半年不見,易小聊現在變成忍者了?這麼激都沒用。
氣氛又沉了下去,看到搞笑的地方也只有蔣陌一個人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看看依舊死氣沉沉的仨孩子,她也覺得無趣了。到了12點,鞭炮聲陣陣,易小聊打著呵欠起身,「陌姨,我睡覺了。」
蔣陌半張著嘴,看了眼在一旁沒出息的兒子,「不放煙花了?昨天我買了好多呢。」
「不了,瞌睡。」易小聊說完就走,對著千北微笑,「千北晚安。」
「嗯,晚安。」千北看了眼對面因為直接被忽略掉而臉色更黑的柏笙,再次感嘆,柏笙真是個EQ為零的笨蛋,連這麼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
易小聊趴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遠處天空中轉瞬消失的花火,一朵朵,明明是代表著人們喜悅心情而盛放的,可是看起來,卻是寂寞的感覺。她看著夜空發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和柏笙生氣,他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啊。好像自從見到谷藍開始她就不對勁了,為什麼?易小聊想得腦袋裡一團漿糊。
餘光看到隔壁陽台的身影,易小聊緊張的攥緊陽台的鉤花圍欄,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話,現在這樣一想,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無理取鬧。
柏笙沉默了一會,主動開口,「你怎麼不去放煙花了,往年你不是都最喜歡去的。」
易小聊悶悶的回,「長大了,沒意思。」
柏笙看著她隱在暗夜裡的側臉,白皙的臉盤上依舊是自己熟悉的小巧五官,怎麼看都覺得心裡軟軟的,柏笙微笑,「小聊,我們出去吧?」
「去哪?」
柏笙對著她詭異一笑,「跟著我就好。」
兩個人偷偷摸摸的下樓,柏笙帶著易小聊來到離學校不遠處的河堤,易小聊冷得整個臉埋在圍脖裡,「柏笙,為什麼來這?」看了眼河堤下漆黑靜謐的湖面,易小聊打了個冷戰,「會有楚人美,在唱戲。」
已經擺好東西,正握著打火機點火的柏笙手顫了一下,易小聊沒別的本事,破壞氣氛一流,他回頭瞪她,「閉嘴,乖乖站那裡,楚人美要來了還有我呢。」
易小聊露在圍脖外的眼睛彎成月牙,「楚人美要帶走你,我謝謝她,她是好人,不,好鬼。」
柏笙不理會在後面自說自話的她,在蔣陌之前買的焰火裡找出自己要的,排好形狀,然後點燃。瞬間漆黑的夜晚,火花璀璨,只是小小的一片光亮,卻讓人覺得這個寒冷的冬夜,整個都暖和了起來。
看著地上那在燃燒的一片心形火光,易小聊雖然嫌棄但是很開心,「柏笙,老土。」
柏笙望著她在焰火裡越發明亮的臉盤,一雙黑眸印著火光熠熠發亮,他笑得很開心,「老土怎麼了,只要你喜歡就行。」不過心虛的悄悄再看了眼地下的形狀,的確是挺土的這招。柏笙在心裡把谷藍罵了個遍,這種男人婆的話還真不能聽。
易小聊抿著唇不說話,覺得這幾天的胸悶瞬間全都不見了。柏笙站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聲音低低的帶著些沙啞,「易小聊,喜歡麼?」
易小聊心怦怦跳,覺得彷彿下一秒它就會掙脫自己的身體,她小聲嘀咕,「喜歡什麼?」
「我!喜歡……我麼?」
易小聊半晌才低聲說,「柏笙,真的好土,這是電視情節,很爛俗,不喜歡。」
柏笙眼角暗抽了下,繼續誘哄,「是不喜歡這種方式?那下次我再重新找個,先回答我的問題,我,你喜不喜歡?」
易小聊頭埋得更低,輕輕的「嗯」了一聲。柏笙低笑著將她拉近自己一點,手指輕輕從她的臉盤滑到唇角,然後,俯身吻住她。
易小聊驚愕的瞪著眼,這麼近……柏笙的眼睛……這麼黑,這麼……好看。她呆呆的僵在那,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柏笙的舌靈巧的鑽進她齒間,易小聊眼睛瞠得更大,一把推開他,「柏笙,為什麼伸舌頭?」
柏笙鬱悶的一把扯過她,低聲吼道,「閉嘴。」
易小聊緊閉著嘴不敢吭聲了,臉頰紅撲撲的,柏笙看著這樣的她,心裡一動,拉過她就又吻了過去,想繼續這沒完成的初吻,可是,他忘了他的初吻對象是易小聊……
「易小聊,你嘴閉那麼緊幹嘛?」
「你讓我,閉嘴的……」易小聊委屈得不行。
好吧,是他錯了,柏笙好脾氣的哄她,「……乖,張嘴」
於是,直到柏笙感覺懷裡的人已經快窒息的時候,才放開她,易小聊困擾已久的問題馬上就蹦了出來。
「柏笙。」
「嗯?」
「為什麼……嗯,到底為什麼要……伸舌頭。」
「……」舌吻這兩個字他還真開不了那個口對易小聊說。
「柏笙?」
「因為……相濡以沫,我想和小聊……相濡以沫一輩子。」柏笙緊緊的抱著她,低頭看著她漆黑的雙眼,這麼說可以了吧,夠清楚了吧,夠浪漫了吧?是小女生都該幸福的星星眼的吧?
「柏笙,你個變態,要我吃口水,還要一輩子!」易小聊一臉嫌惡的在柏笙胸口蹭了蹭。
於是,柏笙少爺的初吻就這麼悲催的沒了……默默抬頭望天,易小聊,你實在是太……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