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朋友今天都超常發揮水準吃得肚皮朝天,溫柔先生把剩下來的骨頭拖進了洞收集起來,以便將來打磨成骨刀或別的工具。之後他又趕在太陽落山前帶著兩個小鬼頭去溪邊洗了把澡。
回來就該睡覺了,肖先生打著哈欠爬上草垛,卻看到卷小朋友並沒有過來睡覺,他徑直跑向了帶來的那個獸皮包裹。
照說他們這統一的每人一條遮羞布也沒有所謂換洗衣服,小鬼頭跑去拿什麼呢?肖先生有些好奇的探出頭,而後就看見卷小朋友從那的包裹裡掏出了一個有他半身大的「松苞」。
卵生的克魯人有個傳統,那就是在小孩破殼而出後,他們的長輩會把剩下的蛋殼拿去松樹下讓樹脂包裹成一個大大的琥珀似的東西。這裡的松脂不比肖先生以往所知,兩三天就能凝結在一起,而這種包裹著蛋殼的大琥珀便是「松苞」。
由於松香以及蛋殼本身發出的味道,克魯人小孩似乎都喜歡抱著松苞這個東西睡覺。所以對克魯人來說,如果他不再需要抱著松苞睡覺了,那就說明他長大了。這就像用尿布的人類小孩與不用尿布的人類小孩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一樣。
肖先生作為一個成人的靈魂,自然從不用他的松苞——這可能也是溫柔先生與臭臉先生唯一能向別人誇讚他家寶寶的地方吧╮(╯-╰)╭
話說回來,卷小朋友以三歲不到的年紀,要抱著松苞睡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瑕疵必報的肖先生還記得小鬼頭白天對他牙齒的不屑和喝椰汁的嫌棄,所以肖先生想當然的就學著卷小朋友下午驚異的口氣說,「你怎麼還在用松苞?」
卷小朋友抱著松苞的手僵了僵,他看看肖先生,又把視線轉向溫柔先生,「長長不用松苞了嗎?」小朋友期待著溫柔先生能告訴他長長還和他的松苞分不開。
其實卷小朋友最近已經不需要整個抱著松苞睡覺了,他現在只要一手搭在上面就能睡著。為此他家的長輩表揚過他很多次,因為小克魯人通常都是在六歲才會把他們松苞扔進溪流。扔松苞前還會舉行場隆重儀式,這是它們由童年步向少年的象徵,而成為少年則預示著他們能開始學習捕獵的技巧了。
借由以上種種,在卷小朋友看來,弱雞一樣的長長現在定是要緊緊抱著松苞才能入睡吧。
不過卷小朋友這回是要失望,溫柔先生帶著一絲驕傲的表情回答他說,「長長已經不用松苞了。」
「很久以前就不用了!」肖先生適時作補充,雖然說話結結巴巴,但他盡了最大努力告訴卷小朋友,「松苞那東西,是只有小鬼才會用的!」
…………………………
咕嚕嚕,咕嚕嚕,卷小朋友不知何時鬆了開抱著松苞的手,他的松苞滾到了地上,又繼續滾到了壁角。
肖先生看著卷小朋友嚴肅緊繃的肉臉上出現了吃驚到崩潰的神情,心裡樂得快打跌,只面上還一副天真地指了指地上的松苞說,「卷卷,掉了。」
「………………」卷小朋友艱難地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陪他睡了近三年的松苞,他慢慢爬上睡覺的草垛,躺平了,而後才擠出幾個字,「卷卷也不需要用松苞。」
夜晚的山洞靜悄悄的,偶爾有細微的鼾聲,本該是進入夢鄉的好時間,卻有一雙泛著螢光的眼睛睜得滾圓——卷小朋友睡不著,怎樣都睡不著,手裡缺了個東西,身邊缺了種味道。
他轉頭看看邊上,那個讓他扔掉松苞的罪魁禍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兒,口水流了好大一灘,睡得可真夠香。卷小朋友縮了縮自己的身體,繼續忍耐睡不著的漫漫長夜。
隔天起來,卷小朋友白白的眼睛下掛了兩個黑黑的眼圈,可是他仍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害得溫柔先生都不好意思勸他抱回松苞。
其實卷小朋友雖然板著張臉,心裡卻很盼望溫柔先生能替他拾回松苞。就跟他父親以前做的那樣,不容拒絕地塞到他懷裡,命令他乖乖抱著睡覺。
不是親生的果然比較不能溝通,可憐的卷小朋友沒精打采地從草垛上爬起來,連原本要和溫柔先生一起去捕獵的興致都沒有了。
因為有小傢伙們在,溫柔先生先摘了些野果回來給他們果腹,後來出去捕獵也沒有跑很遠,抓了幾隻野兔就回來了。
由於昨天卷小朋友炫耀過他會生火,肖先生今天也自告奮勇地要幫溫柔先生生火。可惜他轉木棒的兩個手心都快磨紅了,一點火星子都沒有冒出來。
要在昨天,卷小朋友一定會對沒用的肖先生表示進一步的不屑,但今天這小鬼的心思全在他的松苞上,半分沒關心那邊的情形。以至溫柔先生叫他過來吃飯時,他還在洞門口坐著。
為何要坐在洞門口呢?
因為卷小朋友的松苞昨天就滾到了這裡,小朋友如今往門口一坐,長長的尾巴就正好能碰到他的松苞。
被溫柔先生指使來叫他吃飯的肖先生一走近,就看見某個小鬼的長尾巴悄悄彎成了「S」形。而那尖尖的尾巴尖正點在那松苞上,一下一下地,撥弄著松苞滾過來又滾過去。
肖先生嘿嘿一笑,突然就朝著心思全在尾巴尖上的卷小朋友撲過去,「你在玩什麼?」
他明知故問,把個小朋友嚇得,尾巴噗地一甩,瞬間就把那松苞抽到了另一邊角落去。
「沒,沒有,我在等吃飯。」
卷小朋友皺著眉板著臉,直看得肖先生心裡嗷嗷叫——不就是個松苞麼!用得著這樣逞強?想長大想瘋了吧這個小怪物?真是個大笨蛋!
肖先生決定從此以後叫他面前這小鬼——笨蛋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