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先生繼續和綁著他的草繩奮鬥,雖然直到圓圓的腦袋上都長出了椎形小角,他都還在肖先生的掌控範圍之內。
天氣漸漸轉熱,而後終於到了不用藏匿蛋的時候。
克魯人好像很喜歡集體舉行些活動,比方說給新生兒賜名,比方說教導小朋友捕獵,又比方說把蛋放到能孵化它們的溪流裡。
肖先生在岸邊看著臭臉先生與其他一眾克魯人走到淺淺的溪流中央,用爪子了挖了個小坑,就把那顆鵝蛋差不多的蛋放了進去。用土固定在河底,等著溫暖的溪水慢慢將其養育,約莫三個月,仲秋時,新的生命就誕生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小生命都能順利出世,克魯人雖然在這大森林裡屬於食物鏈頂端,他們的蛋卻是不少動物窺探的美食。族長每天都派了人輪流看守,可就算如此,潛在河裡的蛇或者其它動物仍舊能偷走不少的蛋。
也難怪就算是肖先生這樣的廢柴,在他們部落仍被好好看管教育著,畢竟生命難得,任何一個小朋友都是神賜予他們的奇蹟。
肖先生倒不最擔心裝著他弟弟的蛋會被偷走,他比較擔心的是這些蛋都長得一模一樣,下次來看,怎麼知道哪顆是哪家的啊?不會搞錯麼?
溫柔先生笑得摸摸肖先生的頭,他並不解釋,只叫他下次來自己認認。
過了快十天,正巧輪到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看護這些蛋。肖先生跟著一起去了河邊,溫柔先生特意讓他去找他家的那顆蛋。
真是讓人意外,明明都是些白白的蛋,肖先生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家的那顆。他還浪漫地以為這是血脈的默契,只是等他走到那些蛋中間,才明白這其實是因為每顆蛋都有不同的氣味,而克魯人的鼻子顯然足夠靈敏。
肖先生蹲到他家的蛋跟前,驚異地發覺它比上回大了足有兩圈!
「蛋長大了!」肖先生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回頭對溫柔先生報告。溫柔先生走到他身後把他的爪子按在那顆蛋上,肖先生更驚奇了,他甚至哦出了聲——因為他竟然感受到了心跳!雖然只是微弱的跳動,但那足以證明這裡頭是真有生命的存在!
哦這真是神奇的東西!肖先生真心感慨著造物主的偉大,這是他頭一回意識到,從蛋裡破殼而出的不一定是小雞小鴨小鵝,也可能是小克魯人--+
三個月咻一下就過去了,放在溪水裡的蛋都長到足以放下嬰兒的大小,一個個擠在那兒,讓肖先生看著很有跳上去把它們都踩破的衝動。
等到適當的時候,他們部落又搞集體活動了。大家祭拜又看著族長唱唱跳跳很久,終於能各領各家的蛋回去等小朋友破殼而出了。
肖先生對這顆裝著他弟弟的蛋抱有滿腔的期待,他幾乎每天都趴在蛋跟前觀察很久,有時甚至還回去敲敲這顆碩大的蛋。每每他敲,蛋裡頭就像有回應似的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於是肖先生更期待了,他幾乎忍不住想那爪子在那蛋上開個洞去看看裡頭的情形。
可這想做壞事的爪子才一伸出來,就被同等在旁的臭臉先生穩穩地抓住了。他很嚴肅的告訴肖先生,「這樣會傷到弟弟。」
說這話時,臭臉先生轉頭瞪了眼另一邊的溫柔先生,那警告好像溫柔先生曾經已經這麼做過似的。
啊!原來是他的爪子!肖先生這才意識到,原來他還在蛋裡的時候,那只差點戳到他臉上的凶器是溫柔先生的爪子啊!
那該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喲,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肖先生也有些埋怨地瞪了溫柔先生一眼,溫柔先生收到邊上兩道視線,呵了聲聳聳肩,倒是默默收回了他也正偷伸向蛋的大爪子。
於是肖先生突然覺得溫柔先生其實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不能用爪子弄個洞去探裡頭的情形,他們只得慢慢等著。只是他們家的蛋怎麼就那麼安靜呢?
照慣例在帶回家兩三天,寶寶就該出來了,可肖先生都在蛋跟前趴了快有十來天,仍然是半點動靜沒等到。
因為小克魯人會把出生時第一眼見到的當作自己的父親,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還特意在之前獵回了比以往多上很多的食物,就打算這幾天待在洞裡等寶寶出來。可家裡的食物都吃光了,等待還在繼續。
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平日關係親密有商有量,哪想在這時候都怕自己會錯過小傢伙的出生,誰都不願出去捕獵,爭到最後還把主意打到了沒什麼必要等在這的肖先生頭上。
肖先生本身懶得都快身上長蛆,當然是不肯跑出去花大力氣捕獵。眼見著臭臉先生就要把他強行拎出去找食物,他忙站直身把自己的小遮羞獸皮往下拉了拉,挺挺小肚子,露出下腹一道長長的疤痕——那是之前出去捕獵時,被犀牛角劃傷的,那時還出了不少血,直叫兩個大人嚇得不輕。
小傢伙連這傷疤都拿出來做耍賴資本,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也不會真狠心再支使他,只得囑咐他看好蛋,說著,他們遞給肖先生一個動物骨頭做的小哨,讓他在看到動靜時去洞外吹,他們不會走太遠,聽到哨聲就會回來。
等有動靜就已經是出來了吧,肖先生自覺帶入自己對於小雞從雞蛋裡出來的定義,心裡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好好接了小哨,保證一看到動靜就會通知他們。
於是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就一同外出捕獵去了,兩人行動倒是能讓效率高上不少。
肖先生揮著小手送走大人們,不忘囑咐多獵幾隻山雞回來。
接著他重新往蛋前一趴,只是——這顆蛋是不是在晃動?
肖先生揉揉眼睛,再看卻又沒了動靜,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也就沒在意。
怎想之後每隔一會兒,這顆蛋就跟抽瘋似的抖一抖,再抖一抖,並且頻率越來越高,動靜越來越大,肖先生撐住小下巴盯著面前這抽筋抽得停不下來的蛋,覺得它這麼一下一下,就跟女人生小孩前的陣痛似的。
陣痛?
陣痛!!!!
媽呀不會這就是所謂的「動靜」吧!!!!
終於反應過來的肖先生猛一下從草垛上跳起來,一邊吹著小哨子一邊就往洞外跑。可才跨到洞口,就聽身後「咔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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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你出來得要不要這麼快啊~~〒0〒||||||
肖先生僵硬地轉過身體,然後就看見那顆方才明明還好好的蛋已被撐了開來,一個濕噠噠的寶寶正從蛋裡探出小腦袋,他的頭上還頂著一小塊蛋殼。貓一樣碧綠的眼睛迷茫地看著外頭的世界。
然後他看到了肖先生,在對視片刻後,寶寶像是確認了什麼,本是細長的瞳孔都放大成了圓形。只見他依依呀呀著伸出兩隻小肥爪子,那期待的樣子完全是在嚮往父親的懷抱。
吡————
吡————
吡————
溫柔先生!!!臭臉先生!!!寶寶認錯爹啦!!!寶寶認錯爹啦!!!!
肖先生被他弟弟無辜又期待的眼睛盯著,整張臉上的肌肉都在動。他拼了命地吹哨子,那哨聲響得衝破天際,不遠處的溫柔先生和臭臉先生聽到後,還以為他們的小傢伙是遇上了大麻煩。
但其實——可不就是個大麻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