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芳宮的名字取得很美,但是看過這座宮殿後,就會覺得名不副實。半舊不新的宮殿,沒有用心修剪過的庭院,還有已經有了破洞的窗紙,一踏進門就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冰涼感。
因為院裡雜草太多,隨行的宮女太監先進去探路。
「這裡就是雲芳宮?」顧如玖站在大門的石階上,把這座宮殿掃視了一遍,見裡面雜草叢生,竟不知道如何落腳。
她害怕草叢裡突然有蛇鼠之類的竄出來,所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下腳。
「娘娘覺得很驚訝?」錢太妃也站在石階上,她帶著一臉嘲諷的笑意看著破敗的院子,「是不是覺得不過是五六年沒有住人的宮殿,怎麼會破敗成這樣?」
顧如玖聽著沒有說話,她對先帝在世時那些妃嬪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不瞭解,所以也沒有資格發表意見。
「孫氏當時並不受寵,殿中省的下人也都捧高踩低,這雲芳宮裡整日冷冷清清的,那些維修宮殿的宮侍也都不愛來了,所以即使是先帝在時,這裡也好不到哪裡去,」提到先帝時,錢太妃的語氣帶著一絲恨意與嘲諷,「對於先帝來說,他根本不會關心我們這些失寵的妃嬪,我們是生是死都不重要,所以就連魏氏那樣的賤人,也敢欺負到我們的頭上。」
顧如玖記得當年她進宮見太后時,魏氏曾經狼狽不堪的向太后求情,原因就是被錢太妃孫太妃等人欺負得受不了了。
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難怪錢太妃與孫貴太妃如此對她,若她是這兩個人,大概也不會對魏氏太客氣。
「皇后娘娘你深受陛下愛重,後宮裡又無其他妃嬪,自然不知道這後宮裡沒有帝王寵愛的妃嬪日子有多難熬,」錢太妃自嘲的笑道,「進了這種地方,女人就不是人,只是皇帝的玩物。」
顧如玖沒有想到錢太妃竟然會當著自己的面,毫無顧忌的說這些話,她抬頭看錢太妃,對方穿著一身灰青色的外袍,身上沒有戴其他的飾品,髮飾也都是素銀製成,並無其他亮色的東西,她心頭一動,難道錢太妃實在悼念孫貴太妃?
見顧如玖沒有說話,錢太妃笑道:「娘娘被我的話嚇住了?」
顧如玖搖了搖頭:「不,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生活在這種大環境裡,女人在男權面前,就只能做犧牲品。
「呵,」錢太妃笑了笑,「皇后娘娘倒是比我想像中要通透。」她見過很多被帝王寵愛過的女人,這些女人大多囂張跋扈,忘乎所以。當今這位皇后,被皇帝獨寵,並與皇帝一同居於紫宸殿,身上竟無半點囂張忘形之態,難怪能讓皇帝如此掛心。
若她是顧如玖,不會做到她這麼好。
兩人在宮門口站了一會兒,宮女太監們探路回來,錢太妃率先下台階走了進去。
白賢等宮侍紛紛圍著顧如玖,一步步的護著她往裡走。以這保護的態度,別說是蛇鼠,就連蚊子蒼蠅也無法靠近。
「當年孫氏喜歡桃花,想在宮中栽一顆,可是殿中省的人拖拖拉拉,竟是沒有辦成,」錢太妃說到這裡,語氣突然一頓,走到院中一顆李樹下站著,「後來也不知怎的,院子里長出了一顆李樹苗,孫氏便讓它一直長著了。」
顧如玖看到這顆李樹看起來也有十年左右的樹齡,不過可能是這裡的水分不好,雜草又太多,樹上的葉子看起來有些沒精神。
「作為能居一宮主殿的妃嬪,院子裡竟連幾棵好樹也沒有,傳揚出去,誰會相信呢?」錢太妃繞著李樹轉了一圈,然後對顧如玖道,「娘娘,宮殿已經久不住人,我擔心裡面灰塵重,對你身子不好,我們還是不進去比較好。」
顧如玖微笑著看了眼錢太妃,又看了眼她身後的李樹,點了點頭道:「太妃說得是,我們回吧。」
跟在兩人身後的宮侍們有些傻眼,兩位貴人來著破破爛爛的宮殿,就為了看一棵李樹?
大人物的心思做下人的別猜,反正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錢太妃回宮,於情於理都要去拜見太后,所以顧如玖乾脆帶著她一塊到了康泉宮。
康泉宮的人看到顧如玖,都簇擁了過來,扶的扶,行的行禮,這架勢哪是兒媳見婆婆,簡直就是出嫁的女兒回娘家。
錢太妃早知道太后對皇后十分的好,但是見到這一幕還是有驚訝,隨即盯著顧如玖的後背心生感慨,這就是人的命,有些人生來就父母疼愛,兄姐愛護,婆婆愛惜,夫君愛重,可有些人算計一輩子,也什麼都沒有。
「快進來,這麼熱的天,怎麼這會過來了。」
錢太妃還沒進屋,就聽到太后的聲音傳了出來,她腳下一頓,然後加快腳步,跟在顧如玖的身後走了進去。
「妾錢氏見過太后。」她走到屋子裡,朝周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周太后拉著顧如玖坐下,神情複雜的看了眼錢太妃,抬手讓她坐下:「你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錢太妃對周太后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她曾瞧不起周太后以二嫁女的身份進宮,後來又嫉妒周太后靠著生下龍鳳胎坐上皇后之位。
再後來周太后的一對兒女皆亡,雖然有皇后的名分,但是卻並不受皇上的寵愛,她心裡的嫉妒之情便慢慢消散,甚至有了些同情。
她不曾生育過子女,所以至少不用去感受離別之痛。可是周太后卻是擁有了又失去,除了一個皇后之位,什麼都沒有。
所以說在這個後宮裡,不僅她們這些妃嬪可憐,連周氏這個正宮皇后都好不到哪去。
在錢太妃進門後,周太后就看到了她這一身與往日不同的打扮:「逝者已矣,你日後便在宮裡好好過日子。」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不要錢太妃去臨安別宮了。
錢太妃沒有料到太后會這樣說話,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老了,哀家也老了,」周太后嘆息一聲,「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太后……」錢太妃嘴唇動了動,半晌才道,「謝太后恩典。」
周太后擺了擺手,然後轉頭對顧如玖道:「久久,你對此事可有異議?」
「錢太妃回來也好,平日裡也能多一個人陪母后您說話,」顧如玖笑著道,「我看聽月樓離這裡進,日後錢太妃就住那裡吧。」
聽月樓不僅離康泉宮進,並且進出都很不方便,若是裡面的人想要傳遞什麼消息,必然會被人發現。
「這樣也好,」周太后笑著對錢太妃道,「你覺得這樣如何?」
錢太妃自然不會反對,屈膝行禮道:「多謝皇后娘娘替我安排了這麼個舒適的居處。」
「嗯,」周太后點頭道,「她辦事我向來是最放心的。」
三人坐在一起又說了一會話,然後周太后留了顧如玖與錢太妃用午膳。錢太妃自然不會拒絕,她剛回宮太后就留她用膳,宮裡其他的下人也不敢對她不敬。
顧如玖本就覺得近來陪太后的時間少了些 ,所以也沒有拒絕。
因為顧如玖有孕,呈上來的菜品還特意避開了孕婦不能食用的。所以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就連太后也比平日多用了小半碗飯。
「也不知怎的,總覺得太后您這裡的飯菜格外的好吃,」錢太妃笑道,「日後我住在聽月樓裡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常來您這裡蹭飯吃了。」
「你說你什麼不惦記,竟惦記著哀家這裡的飯菜,」周太后失笑,然後轉頭對顧如玖道,「你往日午膳後,都要小憩一會,側殿房間是準備好的,你……」
「啟稟太后,陛下求見。」
「快請他進來,」周太后對顧如玖搖頭笑道,「看來我這側殿是白準備了。」
顧如玖用手絹捂著嘴笑。
錢太妃心裡想,太后對皇后真是沒得說,還有陛下對皇后也是……
正想著,就見身著玄袍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她站起身朝對方福了福。
「錢太妃不必多禮,」晉鞅朝錢太妃微微頷首,然後上前幾步朝天后作揖道,「兒子家見過母后。」
「我看你不是來見我的,」周太后笑道,「你是來接久久的才對。」
晉鞅笑著道:「兒子來見母后不假,等會陪久久一道回寢殿也不假。」
「罷罷罷,」太后笑著指了指顧如玖,「你快些跟你家陛下回去吧,免得讓我成了那打鴛鴦的老棍討人嫌。」說完,又對晉鞅道,「你們兩個走了,我正好與錢太妃說說話,這兒話你們年輕人就別聽了。」
知道太后是說玩笑話,顧如玖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就要起身,站在她旁邊的晉鞅忙伸手扶著她站起來。
「母后與太妃娘娘說話,晚輩也不好打擾,這便告辭。」顧如玖笑眯眯的朝太后行禮。
見久久已經站穩,晉鞅才鬆開手,朝太后作揖:「兒子告退。」行完禮後,就又把顧如玖的手給牽住了。
見兩人這般情態,周太后樂呵呵的讓兩人退下了。
錢太妃心下想,外面還有人猜測太后與皇上面和心不合,若是瞧見今天這一幕,只怕再無人說這種話了。
太后與陛下的相處方式很隨意,言談舉止也並無猜忌,便是皇室的親生母子,也不過如此了。
「他們兩人平日私下裡就是這番模樣,你別介意。」周太后朝錢太妃淡淡一笑。
「帝后和睦,是我們大豐之幸,妾見了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介意。」錢太妃暗驚,太后這是在警告她?
「是啊,哀家看到他們兩個這樣,心裡也甚是安慰,」周太后笑著搖頭嘆息,「比我們那會兒可好多了。」
錢太妃不知道太后是什麼用意,但是至少從對方的話裡,她沒有感受到惡意,所以便點頭道:「陛下是個好皇上,也是個好男人。」
兩人都沒有提及先帝,因為實在沒什麼好提的。那個男人在她們眼裡,幾乎算得上一無是處。
他唯一所能依仗的,就是那皇帝的身份。
「當初若不是你跟孫太妃鬧出這些事,哀家也不會下定決心讓你們離開,」周太后臉上的笑意散去,看著錢太妃道,「先帝在時,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我不想讓你們晚年也過得淒涼。」
錢太妃愣住,她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她們這些先帝的女人在後宮裡待了這麼多年,太后與當今都不曾提過讓她們離開的話。她原本以為當今是想藉著她們博仁厚之名,可是仔細想一想,先帝都沒了,誰會在乎她們這些太妃太嬪?她們住在哪,生活得怎麼樣,對當今的名聲又有何妨礙?
原來這一切竟是太后的仁慈之心,才會讓她們在後宮裡留了這麼久……
「是妾等辜負了太后您的一片好意,」錢太妃站起身,真心誠意的朝周太后行了一個大禮,「妾等讓您為難了。」
不用想也知道,當初皇后剛嫁進宮不久,就有宮女無視規矩,在皇后休息時進入內室。那時候陛下與皇后或許已經知道這事與她們太妃太嬪們有關,但是到了最後並沒有發作,這其中恐怕有太后出力,才把事情攔了下來。
「哀家剛開始不是說過往事不提嗎?」周太后語氣平淡道,「以後就安安分分過日子吧,再不濟……也比先帝在時強。」
錢太妃聞言笑著道:「您說得對。」
再差,也差不過那個時候。
「你去雲芳宮了?」晉鞅撐著傘,替他與顧如玖遮住頭頂的陽光,「那裡幾年沒住過人,我怕裡面不乾淨,日後別去了。」
「沒想到你還會信這些?」顧如玖歪著頭對他笑道,「你往日不是不信這些嗎?」
「若是我遇上,自然是不信的,可只要與你有關的,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晉鞅挽著顧如玖的腰,緩緩的走在青石路上,心中十分的安寧。
「傻氣,」顧如玖靠著他的肩,小聲道,「雲芳宮破舊成那樣,要不要修繕一下?」
「又沒有人住,現在修繕了有什麼用?」晉鞅不甚在意道,「浪費銀錢。」
「現在沒人,難道日後也沒人嗎?」顧如玖挑眉看他。
「幾十年後,那是我們兒子的事情,」晉鞅看著顧如玖的肚子,「我這個做老子的,才不會替他花這個錢。」
顧如玖笑眯眯的看著他,從表情上看,說明對晉鞅這個回答還是很滿意的。
孫太妃遇刺一案,雖然鬧得轟轟烈烈,瑞王也因此名聲掃地,但是關於瑞王刺殺孫太妃的這個猜測,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根本站不住腳。
歷時近三個月,經過重重取證,各方篩查,最後刑部與大理寺得出的結論是,刺殺孫太妃的是一位太監。
這位太監因被孫太妃責罰,心中憤恨難平,便找到一位擅箭術的好友,與這位好友裡應外合,射殺了孫太妃。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原本關心這件案子的百姓轉移重心,不再關注這件事。所以儘管得出的結論不是那麼令人信服,也沒有引起多少轟動,於是這個案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了。
在有心人看來,這個案子看似皇上的妥協,實則暗藏玄機。
「山雨欲來風滿樓,」忠王翹著二郎腿,哧溜了一口茶,然後捧著茶杯走到了書案前。
「兒子,給你老子我磨墨。」忠王嘆氣道,「既然我們要投誠,就要有投誠的態度。」
晉宏上前替忠王磨墨,磨好以後,就見他父王在奏摺上寫下了這幾句。
臣恭請聖安。今已入京四月有餘,京中繁華非容州所見,令臣流連忘返,不忍離別,臣懇求聖上允臣等一家久居京城……
看到這個內容,他心裡有些惆悵,又鬆了一口氣,彷彿壓在他頭頂的榮耀與大山同時移走,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德隆五年十月,鐵帽子王忠王上書,因心喜京城風土人情,民生教化,請求皇上允許他全家遷往京城久住。
忠王這道奏摺呈到御前,滿朝皆驚。忠王之所以讓無數人忌憚,就是因為他是鐵帽子王,並且有容州這塊封地,可以自己帶兵,守護一方水土。現在他放棄容州,全家遷入京城,不等於是老虎拔了自己的牙,去做被人豢養的貓?
忠王這麼做,肯定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京城,全天下相信這個理由的恐怕沒幾個。
這是忠王投誠的訊息,也透露著某種信號,那就是當今陛下恐怕不能容忍有封地的藩王了。
如今忠王向陛下投誠,那麼唯一還有封地的,便只有瑞王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最受忠王此舉影響的就是瑞王,因為忠王這種行為,無疑是把他逼到了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忠王是不是瘋了?!」瑞王陰沉著臉,捏著茶杯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晉鞅不過是個黃口小兒,他竟嚇得把容州都給送了出去,平時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竟是做出來唬人的麼?」
「請父王息怒,」瑞王世子見他氣成這樣,擔心他傷了身子,忙上前勸慰了不少的話,見他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後,才道,「兒子懷疑忠王與當今早就搭上了線,故意演這齣戲來逼您。」
「他拿容州來演戲?」瑞王冷笑道,「今日他不管是演戲也好,真心實意還好,說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來了。到時候就算他說是演戲,晉鞅會認嗎?」
「與狐狸演戲,他的腦子呢?」瑞王不管忠王究竟想做什麼,他恨的是忠王把他閉上了絕路。
人家忠王是祖上封的鐵帽子王,都主動交還封地了,他作為晉鞅的叔父,是交還還是不交還?
不還,只怕後面的人都說他狼子野心。
可是還了,他卻又不甘心。
怎麼可能會甘心,他算計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培養出這麼大一股勢力,若真的就這樣放棄,豈不是說他這半輩子的努力都是笑話。
他,不甘心!
忠王上書以後,當今並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只說容州在忠王祖輩的管轄下,一直都風調雨順,若是換人來管理,只怕一時間難以適應。
見當今不同意,忠王又幾次三番的上書,當今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並且表示忠王一家日後雖然住在京城,但是容州的賦稅仍舊交給忠王,忠王對容州官員也有任免權。
如此便皆大歡喜,大家都稱讚忠王對皇室忠心,又稱讚皇上為人仁厚。
出了忠王上書這件事,朝中的氛圍也跟著輕鬆了好多,甚至有人覺得,當今皇后真是福星,她剛懷孕不久,忠王就向朝廷主動獻出容州,此乃吉兆。
對於這種說法,顧如玖表示非常的無語。
現在這些人拍馬屁的手段越來越高端了,不僅把她跟宸君的馬匹給拍了,就連她肚子裡的孩子也被拍了。
孩子在她肚子裡已經有四五個月了,有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這個小生命的胎動。或許正是因為這一次次的胎動,讓她對腹中的胎兒越來越有感情,也漸漸讓她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即將要做母親了。
近來的胃口越來越好,身上也漲了一點點不太明顯的肉,她懷疑自己吃了這麼多的東西,全都補到胎兒身上去了。
這幾個月來,按理說她與宸君不該同房,不過在這方面,宸君向來不怎麼講理,所以兩人仍舊是同吃同睡,宸君還要負責給她肚子裡的寶寶講故事。
經過這幾個月的訓練,宸君講故事的本領越來越高強了,講到興起的時候,還能模仿故事裡的人物動作與聲音,十分的投入。
「娘娘,」秋羅走進屋,把一盅適合孕婦喝的湯呈到顧如玖面前,伺候她吃完以後才道,「方才何明公公杖責了一位宮女。」
顧如玖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何公公說,因為要為龍子積福,便饒了那宮女一命,」秋羅把空碗收拾好,遞給身後的宮女,「不過人卻趕到浣衣局去了。」
「什麼宮女?」顧如玖道,「不會又是見到本宮有孕,認為皇上不能與本宮同房,便起了其他心思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