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番外:小三有話說(五)

  廖長寧覺得,這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個夜晚了。順從地躺下,俐落地扒了衣服,由著他的陛下為所欲為,卻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最終還是把他的陛下抱在了懷中。這個晚上的陛下很可愛,很柔順,也很熱情。

  一連回味了幾天,廖長寧忍不住又進了宮,一進去就被他的陛下掐著脖子按在了床上。廖長寧有些懷疑他的陛下有沒有把人掐死的力氣。

  後來,陛下開口了:「小三,他們都說朕該大婚了。」

  朕該大婚了。

  大婚。

  終於要來了嗎?廖長寧心裡發苦,覺得渾身都開始一寸寸僵硬了起來。

  陛下說:「朕想了想,也是,朕都十八歲了,是該大婚了。」

  廖長寧用力握緊了拳頭才忍下把人搶走鎖起來的衝動。

  陛下說:「小三,你覺得朕和丞相大婚之後,是住朕的寢宮好呢還是住重華宮好呢?」

  陛下說:「朕對丞相是真愛,朕一定會排除萬難娶丞相做皇后的!」

  景華,又是景華!廖長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帝王寢宮的,他只知道他要去找景華。找到他,讓他,是啊,讓他做什麼呢?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傷害他的陛下的。

  景華在看書,陛下親手編寫的《太白詩選》。廖長寧一把就搶了過來,然後跑出皇宮,把書藏了起來。

  他不懂詩文,可是也知道那裡面每一篇都是精華。嫉妒,深深的嫉妒。所以在再次進宮時,他又一次誤導了他的陛下:「景華身體一直不好,陛下知道景華為什麼二十七歲還不成親嗎?」

  很無恥的行徑。但是他做起來竟然一點都不後悔,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只是,陛下的反應他卻是看不到了。入了秋,他要回西北了,要去替他的陛下守護這大秦門戶。走之前,他進了宮,度過了又一個迷醉的夜晚,心裡卻是竊喜不已。他的陛下不再像過去那樣抗拒,是不是也有些喜歡他了?

  一去幾個月,雪下來的時候回京了,帶著一百多隻肥羊。他的小皇帝體寒,吃些大補的羊肉剛好暖身。沒想到,也讓他得了莫大的好處。那個晚上的陛下,異常熱情。

  廖長寧覺得自己快活極了,所以他連絆子都沒給人下就下放了小狀元暴揍了小探花,又把近衛裡比較好看的幾個給換掉了。

  小皇帝什麼都沒說。所以他的膽子越發大了起來,進宮也越發勤快起來。

  直到有一天,他的陛下對他說:「三啊,就沒想過自己做皇帝?」

  廖長寧頓時臉色煞白,人也從龍榻上栽了下去。

  他的陛下說:「三啊,你要做了皇帝,就可以娶朕做皇后了。」

  廖長寧覺得他就要死掉了。原來他的陛下,只是這樣看他的嗎?是啊,手掌三十萬大軍,還有那些攆人換人的小動作,他的陛下是都當成了他的別有用心嗎?他以為的滿心愛意,只是一個欺君罔上褻瀆龍體嗎?

  他不知道他結結巴巴說了些什麼,只知道他的陛下看著他的目光中滿是悲憫。

  廖長寧想,乾脆死了算了,於是五指成爪毫不猶豫對著胸口抓下。

  終究沒有死成。因為他的陛下不允許。

  他的陛下哭了,哭著揍了他一頓。那綿軟無力的一拳一腳,卻讓他痛入骨髓。

  他的陛下哭睡了。把人緊緊抱在懷中,廖長寧抖著手摸了摸那張仍舊稚嫩的臉,放下手卻摸到了一個小荷包。打開,裡面是一個小瓷瓶,密封的。打開封口,廖長寧心都沉下去了。鴆酒。居然是鴆酒。他居然把他的陛下逼得隨身攜帶鴆酒!

  再不敢停留,廖長寧直接回了西北。

  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他想,他找到他的歸處了。

  冷風割面,兩日趕路,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廖長寧想,或許他需要一個回答,哪怕他的陛下只說一句話一個字,他也可以從此死心。

  再次回京,宮裡正是夜宴,可是他的陛下卻一個人冷冷清清地躲在寢宮裡掉眼淚。胸口悶悶的疼的厲害,廖長寧早就忘了自己回來的初衷,只是把他的陛下緊緊地抱在懷中。把人背在背上,繞著偌大的寢宮慢慢走著,感受著陛下的眼淚一滴滴落入他的脖頸。

  「廖小三,朕都十九了,不能背了。」他的陛下這樣說著,雙手卻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臉也貼了上來。

  廖長寧剛剛冷硬死掉的心就又柔軟火熱了起來。

  這是他的陛下,給了他一切的陛下啊!

  過了年,陛下又活潑起來了。

  廖長寧也快樂起來了。帶了長靖去吃陛下教人做的小餛飩,卻實實在在的嫉妒了。

  他的弟弟,那個總是呆呆的廖長靖,指著安和公主說:「哥,我要娶她!」

  他的弟弟,在陛下發火的時候,理直氣壯地說:「我媳婦。」

  把弟弟揍了一頓,卻還是要進宮求親,廖長寧心裡難受不已。他的弟弟可以要死要活求著他上戰場賺軍功求娶公主,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陛下什麼都做不了。

  春暖以後,帶著弟弟回了西北,這一次,要替他的陛下守好西北門戶。

  春天,夏天。戰事漸漸緊張起來。

  秋天,消息傳來,太原城被屠,他的陛下吐血暈厥。

  廖長寧簡直要發瘋了。那一支兵,居然繞過了他和明英布下的防線,還躲過了他的探子!他想說不可能,可是太原城確確實實被屠,他的陛下確確實實吐血暈厥。

  明英沉著臉,開始動手修改計畫。

  秋天,冬天。這一年過去了。

  春天,夏天,秋天。整整一年血戰,匈奴主力全滅,殘兵要嘛向北遁入極寒之地,要嘛向西投奔西域,要嘛流竄在草原各地,卻再也成不了氣候。

  離京一年半,班師回朝。

  騎在馬上,看到前來迎接的他的陛下,廖長寧下馬,單膝跪地,抬頭就看到了他的陛下眼中明明白白的欣喜。

  夜夜夜宿龍床,廖長寧覺得自己從沒這般快樂過。他想,陛下必定也是喜歡他的,不是對景華那樣的喜歡,而是如他一般的,真真正正的心愛。

  他在妥協,也在要求。妥協他的陛下娶妻生子,要求他的陛下空出皇后位置。甚至還在期待,期待死後能夠同穴。

  可是,他的陛下當著全天下說,朕殺戮過重,終生不納後宮,不留後嗣。

  廖長寧想,這輩子,值了。

  小三說:我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