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鏖戰之後,報導之中除了對切爾西戰敗的惋惜之外,更多的是對奧萊格與卡洛斯握手言和的欣賞。
國際足聯主席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談及此時,語氣激昂:「足球是一項世界性的賽事,我們希望,友誼的光彩能在競技的熱血中永遠長存,這是國際足聯所期待的真正的足球精神。」在之後,他也坦白說,「我很遺憾,因為事務繁忙,並未能親臨現場觀看這場比賽。」
《世界體育報》將兩人交換球衣時候的場景作為頭版頭條,頗為自得地提及拉瑪西亞青訓營體系的成熟。
法國《隊報》和德國《圖片報》則是將重點放在兩人的互動上面。
而停產三年的彩虹棒棒糖卻借了這一把東風,銷量高漲,公司代表又送了卡洛斯和奧萊格兩人幾大箱子作為禮物。
在和諧之中,《太陽報》顯得最為突兀。
《太陽報》給出的頭條煞是招搖——「著名球星疑患精神疾病,心理存在障礙」
作為英國著名的小報,《太陽報》向來內容誇張,消息反饋及時迅速,雖然英國的足球媒體可以說是世界上最不負責的媒體,但這樣的一個消息還是足夠博人眼球了。
這份報紙向來關心球員們的花邊新聞,哪怕造假都在所不惜,英超球員是對它有多遠跑多遠,那些鋪天蓋地的*,友妻的新聞讓人只能感嘆編輯的杜撰能力。
奧萊格被《太陽報》玩得不輕,特別是「雙性戀」的傳聞讓他有一陣子都不怎麼敢出門,直到風波淡了下去,他才舒了一口氣。
不止是英超球員,巴薩隊長也曾深受其害,三年前轟轟烈烈的「私生子」一事最先就是由《太陽報》爆料而出,給隊長造成的影響那是刻骨銘心,當然,那位美臀小姐則是獲益良多,從事件發生到處理,美臀小姐整個實現了人生的三級跳,從籍籍無名到家喻戶曉只用了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官司落敗後,美臀小姐擔任了《太陽報》的內頁模特,之後成為成功的足球寶貝,賺得盆滿缽。
由此可見《太陽報》的影響力。
而如今,它再次爆出了猛料,而其中所言「著名球星」疑似劍指巴薩中場卡洛斯!
在報導中,《太陽報》如此闡述:「據可靠消息指出,某位效力於歐冠豪門的足球巨星患有精神病多年,該球星出身青訓,與女友感情穩定,但從其言行舉止可以看出,該球星性格孤僻冷淡,不善與人交際,情緒易受人影響。」
此後,小報列舉了一長串證明,例如,在接受採訪時從不多說話,所有重要發言均通過經紀人傳達;再例如,一直有消息傳出,在其青訓期間與隊員曾多次發生爭執;更是隱晦提出,該球星從小父母雙亡,兒時怪癖孤立。
這樣的一份報導,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在網絡以及紙質媒體中傳播,無數的證據表明,這位球星就是卡洛斯‧魯維奧。
但對於其患有精神疾病的判斷,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消息屬實,分析合理;有認為完全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而《太陽報》完全沒有休戰的打算,更是幾近聽風就是雨之能事,在它的帶動下,世界其餘媒體也開始煞有其事地報導起來。
現在的沈柯已經是一名成功且合格的經紀人了,他敏銳地察覺了這個消息,並將其轉告給了卡洛斯。但鑑於《太陽報》並沒有指名點姓,沈柯也無法直接駁回,畢竟若是直接反駁,豈不是等於對號入座掉進了人家挖好的大坑裡面了嗎?
尋思了一下,他在官網上掛出一系列卡洛斯與隊友相處的照片,以此來駁斥卡洛斯性感孤僻冷淡的言論。
「誒,你說他們是不是逗,老在說這件事,真的是腦子有病吧。」沈柯拿著電腦衝著在做俯臥撐的卡洛斯道,「最近是不是英超那邊實在是編不出什麼花樣來了,竟然把玩笑開到你身上來了。」
卡洛斯穿著件背心,正做得起勁,聽他這麼問也沒有停下來回答。
沈柯知道他這兩天有一場西甲積分賽,過不久還得去巴伐利亞參加歐冠四分之一決賽,賽事重要且緊湊,卡洛斯每天都會訓練到很晚,他不說話,沈柯就自顧自地繼續說:「不就是不愛說話嗎?還把高度扯到精神疾病上了,簡直搞笑。居然還說有可靠人士爆料,誒,不過你說,這事要不要告訴貝拉啊?」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讓卡洛斯的手頓了頓,旋即掩蓋過去繼續做俯臥撐,沈柯也看不見他的神態,只聽見他回答道:「這件事,你先別讓貝拉知道,她最近很忙,不要打擾她,過段時間風波就會過去的。」
沈柯點點頭,也還是識趣,到吧檯給他泡了杯牛奶,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
落地窗下的恆溫游泳池平靜地淌著,在客廳的白牆上投下波光粼粼的藍色影子,卡洛斯端著牛奶站在強化玻璃上,有些微微的不安。
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猙獰地有些可怕,隨即而來的風在泳池捲起一圈圈漣漪,有水花拍打在窗戶上。
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卡洛斯把牛奶喝完,洗淨杯子後,轉身上了樓。
睡覺前,他沒有畫畫,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回憶裡湧現出來的許多記憶都蒙上了一層灰暗。
他在害怕與恐懼中合上了雙眼。
蘇清嘉人在法國,這段時間,她跟著迪恩學習了許多她曾經缺失的知識,又忙於為電影配樂譜曲,對網絡消息倒是知道地比較少。
除了日常和卡洛斯通話外,她基本上都把自己關在琴房裡,來來回回地思考。
莉莉絲來米蘭除了和情郎一聚之外,更重要的是來看秀,她是時裝周的常客了,第一排只要她願意,總有一個位子是留給她的,在許多設計師眼裡,這個迷一般的女人充滿了味道,是靈感的化身。她曾為香奈兒五號拍過一次廣告,古堡裡走出的美人用香味誘惑英俊的紳士,血液混合著迷醉的液體讓這個廣告成為了香奈兒五號歷史上不可超越的經典。
但很可惜,莉莉絲此後再不接拍廣告了。這讓許多大品牌扼腕嘆惋。
上次遇見的小雀斑女孩很是可愛,蘇清嘉向來朋友不多,在小雀斑的刻意交好下,兩人很快拉起了友誼的小手,小雀斑名叫昆娜,是個英國女孩,主修鋼琴。
昆娜出身上流社會,卻帶有嬌憨的單純,會自己做曲奇分享給大家,沒有思緒的時候,蘇清嘉也會跟著她一起研究著做些手工餅乾。
第二天,卡洛斯起得有些晚,隊長在他家門口等了好一會才等到他出來,自打搬到一起之後,兩人總會一起跑步晨練,但今天隊長明顯感覺出來他心情沉重。
「嘿,卡洛斯,在想什麼呢?」隊長邊跑邊問,按理說奧萊格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這樣的情緒不應該啊。
他問了兩遍,卡洛斯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事,就是這幾天訓練有些累了。等打完比賽,休息一下就好了。」
「喂,與其亂想,還不如想想你女朋友啊,她算是我見過數一數二的美女,你說怎麼就死心塌地地和你在一起了。上帝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這樣的女朋友呢?唉。」隊長挑挑眉。
卡洛斯勉強地笑了笑,大步跑開,見隊長沒有跟上來,才放慢速度,嘆了口氣。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空氣裡有淡淡的泥土的芬芳,三月初開的花朵可就沒那麼幸運了,一個個都有些萎靡。
卡洛斯不小心踩進一個泥塘,濺了自己一身的泥,鞋子也濕透了,這讓他只能打道回府。
隊長看著往回跑的小金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了?」他察覺到,卡洛斯最近都很少吃棒棒糖了。
重新換好衣服,卡洛斯坐在床邊,看著茂密的綠蘿出神,他昨晚……
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
夢裡是下雨的季節,他整個人都變小了,在拉瑪西亞的操場上踢球,然後有人將他推倒,將他的球搶走,揚長而去。
然後畫面一轉,又變成了u14的對抗賽,陽光很刺眼,他似乎和其他球員在對峙,其餘二十一人站在對面,他單槍匹馬在作戰。
他夢見了加西亞。
許久不見的一個人。
卡洛斯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們最後見面的場景,似乎是在他離開拉瑪西亞的那一天,加西亞和其他小將一起給他送別,然後人群中就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了。
卡洛斯有些慌亂,不留神之間扯下了綠蘿的一片葉子,盛著綠蘿的水晶花瓶也順勢掉落在了地上,幸好有地毯的緩衝,沒有破碎,只是水流了出來,將地毯浸濕了一大塊。
他似乎想起來什麼,也顧不上將綠蘿重新放好,跑到衣帽間去翻箱倒櫃。
在球衣的最底層,他找出了一個透明包裝袋,裡面是一件黃色的小型的球衣。
他急急忙忙地扯開包裝,把球衣攤開來,過了許多年了,這件本身就有些劣質的球衣已經褪色,上面印刷的號碼也開始脫落。
卡洛斯看著這件球衣,然後閉著眼癱坐在地上。
這是他獲得的第一件交換球衣,來自當年的u14隊長——加西亞。
似乎時間又開始回溯,腦海中充斥著謾罵與仇視的目光,蘭布拉大道的盡頭能看見一片沒有希望的大海,陽光熾烈到烤焦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
他喜歡的那個擺放在櫥窗裡的金髮洋娃娃最後掉光了頭髮,丟進了垃圾箱裡;他蹺課去參加的足球學校選拔最後拒絕了他的申請;他興奮得到的球衣最後在諾坎普的門口被一群男孩搶走……
好像又是那個雨季的公路上,他坐在車廂裡,沒有任何人對他伸出救助的援手,血液流淌的聲音就像雨水一樣不絕如縷……
卡洛斯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給蘇清嘉打了電話,響鈴沒有多久就被接通,女孩軟糯的聲音傳來:「卡洛斯,你想我了嗎?這個時候你不是在晨跑嗎?」
「我……我今天跑得比較快。」胸口的紋身在源源不斷地給他的身體傳送著熱度,卡洛斯嗅了一口氣,似乎能聞到女孩的體香,「貝拉,昨天過得還好嗎?」
「唔,沒什麼好不好的,就是一直在寫曲子。唉,你不知道啊,真的好難啊,我改了幾次都覺得不合適,看來這段時間的工作都白幹了。」蘇清嘉唸唸叨叨著,拍了拍額頭又說道,「說這麼多會不會打擾你訓練啊,卡洛斯,我好想你啊,我想回來了。」
她喃喃的話語讓卡洛斯心裡有了慰藉,「不會,我喜歡聽你說。」他偏頭看了看地板上的球衣,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道,「貝拉,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聽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