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穿水晶鞋的甄姑娘

  機場設施太現代,甄寶看得眼花繚亂。

  傅明時像個導遊一樣,低聲為她講解。大廳裡燈火通明,高大的男人與嬌小的女人並肩慢走,一個低頭說一個認真聽,聽的那個偶爾驚訝偶爾點頭笑,遠遠看著,像一對兒情侶。

  十幾分鐘後,甄寶終於看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要坐的那架飛機。看外面她覺得飛機有點小,但以前沒見過,甄寶謹慎地保留了意見,怕說錯丟人,只是上了飛機,確定裡面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座位,甄寶徹底糊塗了,小聲問傅明時,「飛機一次只搭七八個乘客?」

  傅明時忍著笑,但眼裡的笑意快要溢出來了,「聽說過私人飛機嗎?」

  甄寶沒聽說過,可現在聽字面意思也明白了。

  不想鬧笑話還是鬧了笑話,甄寶低著腦袋走到靠窗的座位,假裝看外面。

  男人在她旁邊坐下,甄寶轉得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了。

  「要起飛了,我幫你系安全帶。」傅明時體貼地說。

  想到早上系安全帶的情形,甄寶耳根發燙,忙說不用,自己低頭找。

  然而飛機安全帶與轎車的不一樣,甄寶又傻了。

  傅明時接過安全帶,幫她攔腰扣好,沒用勒胸口,那甄寶也怪不好意思的。

  傅明時打開筆記本,查看今天都有什麼新動態。

  甄寶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過來。

  傅明時給她介紹微博,還幫她註冊了一個微博號,「想個暱稱。」

  突然要想名字,甄寶想不出來。

  傅明時看著她,修長手指在暱稱欄裡敲了幾個字:穿水晶鞋的甄姑娘。

  甄寶當然知道灰姑娘的故事,盯著暱稱看了幾秒鐘,突然嘟嘟嘴,指著筆記本要再換一個。她不喜歡這麼高調的暱稱,別人一看就會想到灰姑娘,但她又不是真的灰姑娘。

  「你不喜歡那雙高跟鞋?」傅明時自顧自輸入密碼。

  甄寶還在糾結暱稱,沒覺得他輸密碼有什麼不對,等她想提議高跟鞋時,屏幕上突然顯示註冊成功的字樣。

  「不考慮童話,你真的不喜歡這個暱稱?」傅明時打開編輯頁面,把決定權交給她,「真不喜歡,可以換。」

  甄寶沉默了,其實,傅明時想的暱稱還挺好聽的。

  「那就用這個,等你高考結束,我再關注你。」傅明時先替甄寶關注了他。剛關注完,有新郵件來了,傅明時教甄寶在手機上登錄,他先處理公務。

  甄寶瀏覽傅明時的頁面,看到認證是盛世集團CEO,再點開傅明時最新的也是五個月前的那條微博評論,就看到一片「夏穎」的名字,還有一堆人喊傅明時老公,說夏穎配不上他,也有人替夏穎反駁,說夏穎與傅明時是郎才女貌。

  甄寶低著腦袋看得認真,然後手不知道碰到什麼,頁面突然轉到了夏穎的那邊,甄寶嚇了一跳,偷偷看傅明時,男人神色專注。甄寶莫名有點心虛,但還是忍不住看起夏穎的微博來,有古裝劇照有雜誌封面,都特別漂亮。

  甄寶越看越認真,漸漸忘了最初的八卦心,主要是這個夏穎真的太美了。

  「化妝效果好,照片用美顏,真人其實一般。」傅明時回完郵件,發現甄寶在看夏穎,而且還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忍不住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非常客觀。

  甄寶疑惑,「什麼叫美顏?」

  傅明時笑了,覺得她像一個好奇寶寶。

  飛機還有十五分鐘起飛,傅明時用自己手機下了個美顏軟件,然後離開座位,挑選角度給甄寶拍照。甄寶性格還算外向,只是突然遇見有錢人,在不熟悉的環境才表現地拘謹,現在跟傅明時挺熟了,就大大方方地讓他拍,笑容明媚,像當初給司機保鏢拍一樣。

  看著鏡頭裡甄寶甜美單純的笑容,傅明時愣了愣,才連續拍了好幾張。

  拍好了,傅明時給甄寶展示美顏前後的差別。

  甄寶昨晚沒睡好,今天有點黑眼圈,這是美顏後的主要區別,其他地方感覺差不多,不禁質疑傅明時對夏穎的評價。傅明時沒解釋是她底子太好,簡單澄清了他與夏穎的關係,「娛樂圈沒幾個真消息,你記住我只有你一個未婚妻,其他的不用信。」

  甄寶點點頭,隨手關注了夏穎。

  「無關的人不用關注。」傅明時又幫她取消了,補充道:「專心準備高考,考完隨你玩。」

  甄寶縮了縮脖子,退學這麼久,再次感受到了被老師督促的壓力。

  「傅總,馬上起飛了。」

  傅明時收起筆記本,也幫甄寶關了手機。

  「可能有點晃。」她第一次坐飛機,傅明時怕她不習慣。

  甄寶心慌,真的起飛了,她臉白了,閉著眼睛,雙手緊緊攥著扶手。忽然一隻大手覆在了她左手上,甄寶震驚地睜開眼。傅明時若無其事地繼續握著她手,目光相對,他朝窗外揚揚下巴,「飛機上看夕陽,感覺會很不同。」

  甄寶不由地轉向窗外。

  看到一片壯觀的雲海,天邊的雲是紅的,如海浪一樣,顏色漸漸變淡。

  她看入迷了。

  夕陽透過玻璃窗,也映紅了她的臉,傅明時目光從她額頭一直下移,經過她瀲灩的眼睛秀氣的鼻樑,再落到她粉嫩的嘴唇上,看了很久,才趁她反應過來之前,慢慢地鬆開手。

  可她手背上傳來的細膩觸覺,卻在掌心凝結不散。

  ~

  到了帝都,甄寶開始接受封閉式高考衝刺輔導。她要考理科,傅明時在助理傳過來的高考名師簡歷中挑了六位老師,平均年齡四十歲,直接入住別墅,專門輔導甄寶一人。

  怕甄寶分心,傅明時這段時間都在另一套房子過的,沒有回過別墅,隔幾天打次電話,老爺子倒是去看了幾次。

  7號正式開考,5號所有的輔導就都結束了,甄寶送走教她英語的李老師,回頭看看傅明時這座據說是歐式風格的別墅,忽然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

  甄寶領著黑蛋回了二樓書房,想再做幾道英語聽力,這是她最弱的一項。

  黑蛋沿著書桌溜躂一圈,然後乖乖臥在主人腳下,腦袋貼地。趴了一會兒,黑蛋突然直起耳朵,顛顛地跑到落地窗前,烏溜溜的狗眼睛直直地盯著開進來的一輛黑色轎車。

  「汪!」黑蛋叫了一聲。

  甄寶沒聽見。

  黑蛋是只會看家的好狗,沒管主人,它自己從半開的房門跑出去,熟練地下樓。跑出別墅客廳,看到黑色轎車裡冒出來曾經欺負主人的那個壞人,黑蛋立即汪汪叫了起來,邊叫邊往後退,還有點怕對方。

  「黑蛋!」管家王媽低聲訓它,怎麼見誰都叫呢。

  黑蛋老實了點。

  傅明時脫了西裝外套,往裡走時問王媽:「甄寶?」

  「甄小姐在書房,學習可用功了。」王媽笑著說,一副誇讚自家孩子的語氣,驕傲又想跟誰炫耀。她兒子現在讀高二,明年也要高考了,最近每次回家都拿甄寶當例子督促兒子讀書呢。

  傅明時眸光微動,將外套丟在沙發上,直接上了二樓。黑蛋想跟上去,被王媽叫住了。

  傅明時爬樓梯時腳步不輕不重,到了二樓,看著書房半開的門,他不由放慢速度。走到門口,看到甄寶側對他坐在書桌旁,腦袋上戴著耳機,坐姿端正,左手按著試題卷子,右手握筆,勾畫答案。

  傅明時敲了敲門。

  耳機裡恰好唸完一題,甄寶驚訝扭頭,就看到門前站著快一個月沒見的男人,黑色長褲配白襯衫,五官俊美到讓人產生距離感。驚比喜多,甄寶立即取下耳機,笑著站了起來,「你,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本來就不是熟人,好久沒見了,再見難免有陌生感。

  「不歡迎?」傅明時走過來,淡淡反問,眼裡帶笑。

  看出他在開玩笑,甄寶突然找回了回帝都路上與他相處的感覺,不由瞪了他一眼。

  書桌上擺著一份甄寶之前答完的英語模擬試題,滿分150,甄寶考了114。

  甄寶低頭摳桌子,知道這個分數不高。

  臨考在即,傅明時不想再給她壓力,「還不錯,其他幾科考了多少?」

  甄寶這兩天就是在模擬考,語文135,數學120,理綜213。

  傅明時算了下,拿出手機查去年帝都分數線,看到結果,傅明時笑了,真心誇她:「比去年一本線高幾十分,就算靠你自己,只要考場發揮穩定,應該也能考上好大學。」自學都能考出這種分數,如果一直在讀,甄寶肯定是個學霸。

  他話裡有話,甄寶疑惑地重複:「就算靠我自己?」

  傅明時轉身,背靠桌子,雙手撐著桌面,側頭看她,半邊臉龐被陽光照亮,眼神好像也溫柔了起來,「甄寶,你是我未婚妻,你想讀大學,就算不參加高考,我也能安排你進任何一所高校。」

  甄寶早就見識了傅家的有錢,傅明時這話沒給她帶來新的衝擊力,只讓她不太舒服,低頭道:「考多少是多少,一本考不上,二本大學也挺好的,你別幫我弄假。」她不想被同學嘲笑走後門,她沒有錢,但她想靠真實成績讀大學。

  「好,不過進考場前最好放鬆放鬆,別做題了,今晚咱們去外面吃。」

  甄寶笑著點頭。

  傅明時看看她一身高中生式的打扮,先去樓上換了一條灰色休閒褲配運動鞋。甄寶站在一樓客廳等他,五分鐘後,看到樓梯上走下來的白襯衫男人,只覺得這樣的傅明時,比一身西裝好像要年輕幾歲。

  「走吧。」傅明時戴上黑色平頂帽,來到了她身邊。

  甄寶嗯了聲。

  傅明時帶她去吃帝都特色烤鴨,吃完八點多,又帶她去看電影。

  電影票一直被傅明時攥在手裡,不告訴她,檢票時,甄寶低著腦袋想看票,沒看清就被傅明時攥著手臂拽走了。甄寶假裝生氣不理他,直到坐到位子上,她才發現前面都是一人一個座,他們這邊卻是兩人坐在一起的。

  「座椅怎麼不一樣?」甄寶將果汁放好,擋著嘴小聲問旁邊的男人。

  傅明時拿出手機,敲了幾個字:買票晚,只剩情侶座。

  甄寶臉蹭蹭蹭地紅了,幸好電影院裡光線暗。

  坐正了,甄寶捧著果汁,哪都不看,吸得特別認真。

  幾分鐘後,電影開播,甄寶抬頭,看到大屏幕上跳出一座夢幻的城堡,跟著是片名: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