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韓平提議要去天源森林中探一探究竟,卻被李淮璟和蘇青同時制止了。
「為什麼不能去?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呀。」韓平在營帳中前後亂竄,很是不解。
蘇青看了一眼李淮璟,這才解釋道:「不用你吩咐,殿下早就派人去探了。」
「是嗎?」韓平半信半疑。
「是。」蘇青肯定道:「而且派出的不是一般人。」
看著他們神秘兮兮的樣子,韓平不禁猜測道:「費勒和契元的爭鬥,不會也剛好是那位二般人做的手腳吧?」
李淮璟微微笑了笑:「你別瞎猜了。你以為費勒和契元是長安街上的紈褲嗎?隨意挑釁一番便可引起爭鬥?」
韓平撅嘴聳肩,點頭表示認同,營帳內沉默片刻,只聽韓平忽然道:
「喂,今晚把你的『鳥』,借我使使,我想讓它幫我捎封信給蘇兒。」既然上一個話題被拍死了,那她就換一個好了,反正就是聊天嘛。
李淮璟冷冰冰的面容上出現了些裂痕,蘇青則在一旁對韓平舉起大拇指,說道:
「那可是萬鷹之王海東青,殿下的心頭寶,平日裡吃的比我都好,你竟然想借來當信鴿使?」
韓平粗眉一挑,粗聲粗氣道:「它本來就是信鴿嘛,借來飛飛怎麼了?」
「借來飛飛?」蘇青嗤笑一聲,對韓平用手指比了個六,又說道:「殿下花了六個月的時間追蹤它,花了六個月的時間馴服它,然後又花了六個月的時間調、教它,你竟然說……『借來飛飛』?」
韓平扒著手指算了算,對李淮璟的耐力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馴服一隻鳥,他竟然能花那麼長的時間,費那麼多心力,該說他是執著還是較真呢?
「嘁!小氣!」韓平白了那個故意不看她的人。
消息問不到,鳥又借不到,韓平覺得無趣,便早早請退,回了那個特意為她搭建的小營帳。
李淮璟確定韓平離去之後,才對蘇青冷道:
「今晚有變,讓他小心一點。」
蘇青點頭,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拖著下巴,瞥了一眼李淮璟,道:「韓平那邊……」
「隨她!」李淮璟想了想,又道:「過會兒……我去盯著。」
蘇青朝他曖昧一笑,點頭離開,剛走了兩步,卻叉著腰折回來,苦惱說道:
「哎呀,想想不對啊,我該要怎麼通知他呢?要不……你的海東青『借我飛飛』?」
李淮璟冷眼對其投過一記必殺眼,蘇青火速逃離,逃出帳外之後,才敢捧著肚子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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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平不是傻子,從他們刻意隱瞞的表情可以看出,費勒和契元兩大部落之間的爭鬥就算不是他們挑起的,也多少有些關係。
據她所知,野人部落雖然野蠻,但卻不會輕易騷擾中原,內部向來團結,他們如今的異動定是有人刻意為之,雖說兵者詭道,但挑起戰禍,引發無端的犧牲卻不是她所樂見的。
老劉曾調侃說她是芝麻大的心,卻妄想要裝入整個天下,她無從辯解,只能說是性格使然。
天源森林是關外唯一的森林,大過兩座城池,林木茂盛,是為天然綠洲,方圓百十里的禽鳥猛獸都會去森林中覓食喝水,所以,大概的方位並不難找。
可是當韓平跑出營地,終於找到森林入口,一股奇異的花香撲面而來,她才進去走了兩步,就不由自主揉了揉眼睛……
咦?那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見李淮璟一身勁裝,頭上的華貴髮冠也已摘下,烏黑的發就那麼鬆鬆垮垮的盤了一個髻在腦後,他倚靠在一株樹幹之上,頎長的身姿在勁裝的襯托下幾近完美,細腰窄臀,尤其好看的是那一雙長腿,筆直筆直的,勾人犯罪。
韓平不合時宜的嚥了下口水,李淮璟見她如此,也不說話,只是誘惑般斜斜看了她一眼,那眸中的一泓瀲灩,讓韓平瞬間失了心神。
強忍著內心蕩漾,韓平鎮定自若走向李淮璟,只見那廝挑著眉,對她伸出一隻手,那隻手在月光下潤白如玉,彷彿能勾魂攝魄般,韓平心中明知道不能牽上去,卻怎麼也敵不過咆哮的**。
她與李淮璟手牽著手,漫步在月下的叢林中,偶爾深情凝望,偶爾相視而笑,偶爾李淮璟會湊上來親她的臉頰,輕輕柔柔若清風拂面,韓平越發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中的李淮璟很溫柔,有一股甜死人的寵溺。
看著那張越來越近的笑臉,韓平微仰起頭緩緩閉上雙眼,等待著那一刻幸福的來臨……
「韓平,過來!」
忽然,她覺得好像有誰叫了她一下,她睜開雙眼,又立即溺斃於那雙近在咫尺的黑玉美眸中……李淮璟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笑得妖孽般誘人。
「韓平,你給我馬上醒來!」
不滿有人從旁打擾,韓平迷迷糊糊轉頭望去,只見另一個李淮璟站在不遠處,正怒氣洶洶的瞪著她。
怎麼會有兩個李淮璟?韓平將目光再次投向面前這個,笑顏綻放,溫柔如水。
她再次閉上雙眼,可這次卻不是癡癡的期待,而是狠狠朝他的臉揮出了一巴掌……
眼前的幻覺頓時煙消雲散,韓平渾身一震,左右看了一眼,還沒動便聽李淮璟又在一旁鬼叫道:
「站在那裡別動!」
韓平垂頭一看,頓時被嚇翻了心魂,她,她,她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方?
一個佈滿花籐的深潭,潭中聚集著無數五顏六色的毒蛇毒蠍。如果不是李淮璟讓她別動,沒準現在她一個恍惚就掉下去了,光是在腦中想像著掉下去的感覺就已經讓她五臟翻騰,渾身發軟了。
李淮璟一把將她從草灘旁拉開,韓平如獲大赦在一旁拍胸脯壓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平被嚇得冷汗涔涔,氣喘吁吁道。
李淮璟為她拭去滿頭冷汗,說道:
「天源森林中最可怕的不是野巨人,而是黔香草。」他邊說邊指了指那草灘上的植物,又道:「它能散發出攝魂的香氣,將獵物誘惑至潭底,這種草毒性之強,見血封喉,如果掉下去,你就等著慢慢腐爛,做它們的養料吧。」
韓平震驚的嚥了下口水,驚魂未定。
「那你怎麼沒事?」他怎麼就好好的,不受毒香影響呢?韓平不服氣的問道。
李淮璟聳了聳肩:「因為……我心中無鬼啊。」
韓平想起剛才那個旖旎的場景,不禁心虛的垂下頭,想走,卻被李淮璟拉住,突然湊近的嘴角噙著壞壞的微笑。
他不容質疑的貼上韓平的唇,含住她的上下唇瓣輕輕舔抵蠕動,韓平被他偷襲成功,有些生氣,揮手想要將他拍開,卻被他先一步抓住了手腕,想要對他的行徑破口大罵,誰料一張嘴,有些溫熱的舌頭便竄入口中。
感覺到他的舌尖上有什麼東西被送入了她的喉嚨,韓平立刻推開了他,將手指伸入口中,奈何行動已晚,東西順利滑下了肚皮……
「咳咳,什麼東西?」
「春、藥來的,不吐出來的話,就別怪我將你就地正法了。」
李淮璟得意洋洋的聳了聳肩便轉身離去,韓平沉溺在自己的糾結中,又是手摳,又是咳嗽,想要把那個入口即化的東西弄出來,弄著弄著,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彷彿清楚了一點,不像剛入林子那會兒沉重了……
看著李淮璟遠去的背影,韓平雖然覺得丟人,但也無可奈何。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給她吃解藥,竟然還不忘佔便宜,而且佔了便宜還擺出一副惡人的嘴臉。
春、藥?我呸!
「這林子,怎麼好像是你家一樣?你來過嗎?」
韓平見李淮璟走路從來不看,便輕車熟路的向前,該轉彎轉彎,該掉頭掉頭,熟悉的不得了的樣子。
「沒來過啊。」
可是他的回答卻讓韓平感到了極度意外。
「沒來過,你帶什麼路?」在他面前,韓平越來越覺得自己刻薄了,但是沒辦法,李淮璟就是有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刻薄起來的氣質。
「那你來過嗎?」李淮璟反問韓平道。
韓平自然搖頭:「沒有。」
「那就是了,你我都沒來過,除了憑感覺走,還能怎麼樣?」李淮璟兩手一攤,對韓平敷衍一笑。
「……」韓平想要反駁,卻又十分無語,因為她發現,李淮璟的話,她根本無從反駁,都對啊。
正恍惚間,只覺得一股冷風再次襲來,韓平這回學聰明了,趕緊後退摀住嘴巴,瞪起雙眼:
「你有完沒完?」
李淮璟偷襲未成功,不滿的挑了挑眉: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在我身邊,不親白不親嘛。」
「……那要不要一邊做一邊走啊?」韓平咬牙切齒道。
李淮璟立即響應:「好啊好啊。」
韓平衝他掃過一腳,被李淮璟未卜先知逃開了,韓平剛想撲上去廝打一番,卻見李淮璟咻得變了神色,將食指置於唇前,比了個『噓『的姿勢。
靜下來後,就連韓平也聽到了朝他們這裡走來的腳步聲,跟著李淮璟警醒的步伐,韓平與他躲到了一株兩人粗的盤根古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