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平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委屈的撣著身上的灰塵,卻不料此時,卻有客上門。
羽林衛的孫大勇、趙三甲和錢方竟然同時出現在她家院門口。看見立在院中的韓平,他們便大咧咧的闖了進來。
「頭兒,我們來看你了。」
三人手中各拿著兩罈子老酒,見到韓平便一個個熱情如火的抱了上來。
韓平正揉著屁股,見有兄弟上門探望,鬱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眉開眼笑問道:
「你們幾個小子怎麼來了?今兒不用當值嗎?」
忽然見到這幾個鐵桿兄弟,韓平意外極了,畢竟也有五六年的情分,他們幾個又是韓平一手提拔上來的,感情自是不同,難得在她離開羽林衛之後,竟然還能想著來看看她,光是這份赤誠的心意便足叫韓平欣慰了。
「戰神上台,正在大搞整編,我跟三甲都想入禁衛軍,卻都被退了下來,正在家休息,錢方今日倒是要當值的,但他小子想頭兒想得厲害,就跟統領告了假,跟我們一起來了。」孫大勇將兩罈子酒交到韓平手中笑答道。
韓平可以想像此時軍隊中的風聲鶴唳,新的戰神上台就意味著一次大規模的洗牌,何去何從,怎麼也輪不到她韓平來擔憂,將人迎進了屋,又寒暄了幾句,說道:
「你們坐一會兒,我去倒些茶來。」
孫大勇和趙三甲同時拉住了她,揮手道:「頭兒,咱誰跟誰,客氣什麼呀,兄弟們來又不是找你喝茶的,待會兒咱喝酒,不醉不歸!」
「行啊!你小子長勁了,敢跟我喝酒!行,今兒誰不給老子喝趴下俯首陳臣,誰他媽也別回去!」韓平豪氣干雲的拍胸脯道。
幾人笑成一團,氣氛和樂之際,卻見一抹高頎俊秀的身影款款走入,手中竟然端著幾杯沏好的茶。
「韓平,是有客到嗎?」
李淮璟溫和一笑,故意問了一句後,才將手中的茶盤遞給了韓平。
韓平習以為常的接過茶盤,頓覺不妙,只見孫大勇、趙三甲和錢方三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身子也僵住了,下巴掉到胸前,眼睛瞪如銅鈴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殿,殿,殿,殿下!」孫大勇結結巴巴的不知所云。
李淮璟微微一笑很傾城,孫大勇等顫顫驚驚嚇斷魂。
其實此時的李淮璟面色很是和善,並不如平日裡冷漠陰沉,但他的存在無疑便是有人拿著鋼刀架在孫大勇等脖子上,韓平見狀,對他惡狠狠的使了個眼色,讓他速度迴避。
李淮璟雖然也想參與談話,但迫於韓平淫威之下,還是乖乖的進了房間。
孫大勇等三人的下巴又瞬間掉到了肚臍眼,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盯著韓平發愣。
「他……也是客。」韓平支支吾吾的蹦出了這麼一句話,想緩和一下氣氛。
但是,瞧著李淮璟熟練到家的行為,韓平的解釋顯得那樣無力……
「九,九殿下,怎麼會在頭兒家裡?」孫大勇驚魂未定的拍胸低聲問道。
韓平將茶分至眾人面前,一時間沒想好怎麼回答,便灌了一口茶,誰知茶一入口,她便噴了出來。
低頭一看,只見整個茶杯中黑漆漆一片,茶葉放了大半杯,那叫個苦啊!
「李淮璟,你泡的這是茶嗎?」韓平被這麼濃的茶嗆到了,只覺得苦澀直逼心田。
孫大勇等無比佩服韓平的勇氣。話說,那可是刑部的幕後一把手,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啊。頭兒,你可悠著點兒……
房間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孫大勇等頓時又坐直了身體,屏住呼吸,等待著身後腳步聲的來臨。
李淮璟皺著眉頭,拿過韓平的茶杯,就著喝了一口後,覺得是有點不對勁,便扭頭對在場另外三人詢問道:
「本王泡的茶,很難喝嗎?」
他這一問,眉頭是皺著的,眉宇間立刻湧現出一股子磨不平的肅殺獰氣,嚇退三軍。
三人有志一同的將面前茶水一飲而盡,整齊劃一的搖頭道:
「好喝!」
韓平看著那三人一副快要吐苦膽的表情,憋屈不已。
李淮璟再次滿意的傾城一笑:「既然如此,那三位中午留下吃頓便飯吧。本王做菜的手藝,也很不錯的。」
孫大勇等苦逼陪笑,明明快憋出內傷了,卻又不敢不從。
李淮璟說完之後,便真如賢夫一般去了廚房。
韓平衝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之後,才轉頭安慰三人道:「你們只管吃,若實在難以下嚥,我後院裡有頭白豬,全給它吃。」
「……」
正躺在後院曬太陽的小白,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後,又昏昏欲睡,不負其媽賜予之『美名』。
---------------------------------------------------
韓平為三位夠朋友的兄弟倒滿了酒,又將櫥櫃中自己私藏的一些乾果拿了出來,在李淮璟還未有成品送上來之前,先過過酒。
「頭兒,兄弟們知道你苦,都理解你。」
孫大勇酒量不行,兩碗下肚後臉色就變了,酡紅酡紅的雙頰看著十分喜慶。
韓平剝了一顆花生放到嘴裡,抬眼道:「我苦?苦什麼啊?喝糊塗了吧你!」
「頭兒,我們都知道了。你別瞞了。」年紀最小的錢方替韓平添了些酒,體貼道。
「不是,我瞞什麼了?」韓平十分不解,轉念一想,估摸著他們是以為她辭了差事是多麼苦逼的事?於是又道:「差事是我自己要辭的,有什麼苦不苦的?」
趙三甲之所以叫三甲,就是希望得中三甲,是個讀書人,只見他兩杯黃湯下肚,便滿口之乎者也直噴:「非也非也,頭兒重情重義,你的心思,我等兄弟豈會不知?」
韓平實在是受不了,將酒碗往桌上一拍,王霸道:「你們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一句兩句,膈應得她連酒都喝不下去了。
「唉……也罷。」趙三甲又是一陣搖頭晃腦,就在韓平忍受不住要上去掀他的時候,他忽然正色道:「頭兒不說,我們也知道你暗戀太子,但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頭兒如果還是放不下,那就只有苦在心中了。」
提到太子,韓平的氣焰瞬間降了下來,她躲避著三人探究的目光,猛灌了一口酒。
卻聽孫大勇又接著道:「太子心中只有韓相,頭兒你就別再執迷了。」
韓平還未出聲,緊接著趙三甲又來了:「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襄王神女總不是一條道上的,頭兒回頭是岸啊。」
錢方沒有更好的句子來說服韓平,便跟著兩個哥哥之後點頭附和:「是啊,是啊。」
韓平深吸一口氣,打算耍賴到底:「這些混蛋兮兮的話,到底是誰告訴你們的?」
「還用告訴嗎?」錢方好不容易遇到個自己知道的事情,趕忙答道:「整個皇宮都知道了,頭兒你就別瞞了。」
「知道什麼?」韓平心中湧起一股不詳。
只聽孫大勇搶在錢方之前說道:「韓平相思執念,竟不顧上下尊卑,勇闖掖清池,對太子姐夫訴盡衷腸,表盡哀思……」
「……」
韓平屏住呼吸,努力在腦子裡將孫大勇的話理了理頭緒。
「頭兒,當斷則斷!韓相可不是好惹的。」趙三甲說到底還是在擔心韓平的安危。
但是,誰能告訴她,為何一夜之間,她韓平勾搭姐夫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呢?
是有人蓄意傳播,還是惡意擴散?無論哪一點其用心都叫人心驚膽戰。
屋外傳來腳步聲,韓平對三人比了比噤聲的手勢,裝作若無其事般敬酒乾杯。
「來來來,喝酒喝酒。」韓平一把揪過錢方的衣襟,將酒杯推入他手中,豪氣干雲道:「喝!」
李淮璟姿態優雅的端著一盤子紅通通的東西走進來,奇怪的看了眼過分熱情的韓平,將她往旁邊擠了擠,才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嘗嘗看。不夠鍋裡還有。」
韓平嚥下口中的酒,將身子湊近那盤詭異的東西,聞了好久都沒有弄明白那是什麼,於是問道:
「借問……這是什麼?」
想起昨天晚上,某人的藝術造型,韓平頓覺腹中酸水氾濫。
難得某人心態較好,面對眾人不信任的目光時,還能保持一定風度,傲骨錚錚道:「椒油炸白菜。」
「噗!」韓平差點噴出來。
孫大勇等三人看著桌上的紅油盤,面如死灰,韓平忍了好久才道:「你忙到現在,不會只有這個吧?」
李淮璟得意一笑:「當然不是。」
指使李淮璟去端,韓平還沒那個膽子,便將信將疑的去到廚房端菜。
孫大勇等重重呼出一口氣,為自己撿回一條命而感歎,卻見韓平神情凝重的走了進來,手中端著兩隻盤子。
同樣的紅通通,同樣的油膩膩,同樣的詭異,同樣的……倒盡胃口!
「椒油小黃瓜。」李淮璟指了指左邊的盤子。
「……」
「椒油小豆芽。」然後又指了指右邊的盤子。
「……」
韓平看著桌上的菜,無語凝噎道:「……沒有葷的嗎?」
如果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讓李淮璟踏入廚房一步。
李淮璟俊美一笑,若春回大地,清風拂面,高潔爽朗,只見他指了指廚房,道:
「有啊!冰糖牛肉,在鍋裡。」
唉,敵人太強大,我方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