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君緋羽一個人獨坐在偏殿之內,那偏殿裡仍和之前一樣,並沒有被大紅的喜字裝扮過。
牆壁上那幅浣貴妃的畫像仍舊沒有修復,還是像以前一樣擺在那裡,她突然想起,納蘭清羽很珍重這幅畫像,如果她能給他把畫像修復好的話,會不會取得他的信任?
不過,這畫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復好的,需要花精力分配各種顏色的金泊,這很麻煩。
不過沒辦法了,為了獲取納蘭清羽的信任,哪怕麻煩也要做。
正在這時,水仙已經和一干宮女端了洗漱的東西進來,水仙一走進來,便趕緊走向君緋羽,「小姐,你也累了一天了,我來服侍你梳洗,換掉這一身嫁衣吧。」
君緋羽摸了摸這華貴無比的嫁衣,又想起此刻正在長門宮的納蘭荻,心裡很不是滋味,總覺得悶悶的,很不舒服。
今天可是她和納蘭荻成親的日子,她應該做的是和他見面,而不是呆在這裡。
想到這裡,她冷冷的看向那幫一干服侍的宮人,沉聲道:「我有些困了,你們都退下吧。」
宮人們看著她一襲艷紅色的嫁衣,想著要幫她打理一下,全都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老子說讓你們滾出去,沒聽到啊?耳朵聾了?」終於,君緋羽一聲怒吼,頓時嚇得這幫小宮女全都一個轉身,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很快,小宮女們就跑沒影了。
君緋羽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然後冷冷起身,就朝那門口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裡?」水仙趕緊跟在她身後,不知道自家小姐想幹什麼。
君緋羽把自己的紅蓋頭扔到她頭上,輕聲道:「你替我裝一下,你快上床睡覺,我一會就回來。」
「可是小姐……」水仙哪有這種膽子啊,可話還沒說完,某女已經一個箭步從後殿的門溜了出去。
這後殿原本有人把守著,不過之前讓君緋羽調走了,皇后的話他們不敢不聽,所以這下她就可以自由的出入仙都宮而不怕被老烏龜知道了。
終於跑出了仙都宮,君緋羽對著那清新的空氣狠狠呼吸了一口,然後,她快步的朝靜園跑去。
靜園裡,一襲白衣翩翩的男子淡坐在那葡萄架下的秋千上,一雙眼睛一直在往入口的方向看,也不知道她今夜會不會來。
他秀美的眉目微蹙著,一雙若琉璃一般的眸子總是期待的看過去,他真想她像上次一樣,像仙子一樣來到他的身邊。
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小仙兒,她並沒有離他遠去,而是嫁給了他。
剛才他病稍稍好些之後,他就趕緊換了衣裳,早早的來到這裡,如果一天盼不到,他就天天來,只希望有一天能碰到。
她的聲音很好聽,軟軟糯糯的,有時候又有如黃鶯出谷,清脆有如銀鈴,聽起就讓他心情舒暢。
可是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了,她還沒有來。
他從秋千架上起了身,獨自一人漫步在那長滿青草的溫泉湖畔邊上,微風吹拂著他烏黑的長髮,天上的圓月映著他清秀的眉眼,此刻的他,那俊美無雙的臉上好像染了一層銀紗,整個人有如籠罩在銀輝之中,美麗至極,仙氣渺渺。
他想,她是不會來了吧?
畢竟今天她也累了,也要休息,或許,她正和皇叔在鬥嘴,兩人在鬥氣,所以沒時間來理他吧。
想到這裡,他狠狠的捏緊自己的拳頭,他真是無能,竟然任由自己的女人被別人奪走,他真不是一個男人,像他這樣的,不配活在世上。
想起剛才皇叔把她拉走的場面,他的心就很痛、很痛。
罷了,她應該是不會來了,他抬頭看了眼天上璀璨的星星,準備離開靜園,回到長門殿。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俏麗頑皮的聲音:「站住!前面那是誰家的小娘子,怎麼還沒見到本宮就要跑啊!」
納蘭荻一聽這熟悉的聲音,他臉上頓時溢出一抹笑容,那是一種見到自己喜歡的人、聽到自己喜歡人的聲音的那種舒暢幸福的笑容。
他趕緊轉過身,看到一襲鮮紅嫁衣的君緋羽,正映著月光的銀輝朝她走了過來,今夜的她,真的是美美的。
畫了很精致很美的妝,穿了很華麗很端莊的衣裳,整個人顯得好像嬌艷的玫瑰一樣動人。
「……」不過想起那句小娘子,他頓時沒有說話,臉上也假裝生起了氣。
君緋羽見他在生氣,忙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拍得他身子一抖,「喂!叫你小娘子你生氣了呀?哎呀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也可以叫我女漢子。」
「不行,這種玩笑不能亂開,朕是男子,不是娘子。你是女子,不是漢子!」納蘭荻板著一張臉,一臉的正經。
這話聽得君緋羽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忙隨著他的話點頭,「對對,你說得對,我是女子,你才是漢子。」
其實她心裡想的是,看你這麼柔弱無骨的,不是娘子是什麼。
「你怎麼沒有與他在一起,到這裡來了。」雖是詢問,卻是淡淡又有些輕柔的語氣,那不是責備,而是擔心,擔心她愛上別人。
君緋羽隨手折了一根青草把玩,「我為什麼要與那狗王爺在一起,他好像在批奏折,我是溜出來的。今天是你我的大婚之日,我當然要穿著嫁衣給你認真的看看,今天你是新郎,我是新娘,你我才是主角。」
納蘭荻看到她認真的眼神,頓時心裡一陣感動,突然,他走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然後是緊緊的抱著她,好像一刻也不想放開似的。
「羽兒,能再見到你,真好。之前我以為你要被人帶走,我好想沖出宮去救你,可是我太無能,我這樣的男人,根本保護不了你。」納蘭荻是一臉的自責,要不是被納蘭清羽下了毒,他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他真痛恨現在的自己,很想一死了之,但是他放不下羽兒。
君緋羽此刻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她覺得這個男人的命運真的很悲苦,表面是皇帝,其實一點主也作不了,最重要的是有一副這麼弱的身體。
納蘭清羽何其的狠心,怎麼能這樣對他。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咬牙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奪來解藥,不管是殺了他也好,還是剮了他。」
如果是以前,也沒有想要殺納蘭清羽,但是這個男人太無情了,她如果從他那裡得不到解藥,她就殺了他。
用刀比著他的脖子,她就不信他不交出解藥來。
聽到君緋羽這麼說,納蘭荻心中猛地一震,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君緋羽,沒想到她為了他,竟然會去殺納蘭清羽。
可這,不就是他想要的麼?
此刻,握住她的手心,陡地變得冰涼起來。
感覺到納蘭荻的臉色變了,君緋羽趕緊著急的看著他,「你怎麼了,是不是寒毒症又犯了?」
納蘭荻心裡有如雷擊,沉悶的晃過之後,他忙搖頭:「可能是今天太勞累了,我現在覺得很不舒服,有些想休息。」
君緋羽看到他雙眸微瞇的樣子,則是一臉擔憂的看著他,「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趕快回去吧,若是晚了,我怕皇叔會找你麻煩。」納蘭荻心裡很想要君緋羽送,可是,現在他不能。
他知道周圍有很多雙眼睛,所以他面色變得淡淡的,轉身便朝長門宮走去。
看到納蘭荻突然的變化,君緋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也沒往其他地方想,或許他只是真的累了,沒心思和她聊天了吧。
畢竟他是病人,她得多體諒一下他,想到這裡,她便歎了口氣,迅速的離開了靜園。
在君緋羽離開靜園的時候,那遠遠的長門宮之後,一襲白衣的男子則是一臉冷漠的停在那裡,等著暗處的人出來。
果然,不一會兒,暗處有四名黑影迅速跳下,其中一名身材十分高大的黑影,他猶如一條蛇一樣竄到納蘭荻面前,一雙鷹隼般的目光冷冷的盯著他,「皇上,你剛才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她都已經向你承諾可以為你殺了攝政王,你為什麼把她叫走?」
那男子一襲黑衣,整個人身上透著陣陣憤怒。
納蘭荻冷冷的看向他,紅唇冷勾,沉聲道:「這是你對朕說話的態度?難道太後養你們,都是來質疑朕的?」
那男人一聽,趕緊的跪了下去,其他幾個也跟著跪下。
「屬下不敢,但是皇上,此次機會實在難得。從當初你接近君緋羽開始,太後就布署了這個計劃,利用君緋羽殺納蘭清羽,明明你已經獲得她的信任,剛才可以直接讓她去殺,你非要裝病走開。難不成皇上對她真的動心了,不想她去殺人,不想連累她?可是皇上你也不想想,是你的家國大業重要,還是兒女私情重要?」他和太後最擔心的是,皇帝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只顧著兒女私情,不管他們的千秋大業。
「羅將軍,朕的事朕自己知道,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若是被攝政王發現,朕也保不了你們,你們知道這裡到處是他的人。」納蘭荻不想再跟他們羅嗦,他知道復仇重要,家國大業也重要,但他就是狠不下心利用君緋羽。
所以現在,他希望這些人趕快消失掉。
「皇上,屬下希望你不要一意孤行,完成這個任務,對你好,對太後更好,到時候主上也會很開心的。你放心,有了主上的支持,你這皇位一定會坐得很穩……」
「夠了,不用說了!在你心中,朕還比不過你們的主上?你們的主上究竟是誰?」納蘭荻冷冷握緊拳頭,恨不得宰了這幫人。
他覺得他們根本不忠於自己,他們忠心的,是那個在背後和太後合伙的神秘主上。
不知道究竟是誰能夠控制羅將軍這樣的人物,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主上會幫助自己,他也不想要他的幫助,更不想把君緋羽牽扯進這些爭鬥中來。
「請皇上不要為難屬下,想知道主上是誰,等殺了攝政王,你自會知曉。」羅將軍說完,對著自己的屬下們揮了揮手,一行人便離開了靜園。
看著他們離開,納蘭荻心裡很悶,他氣得一拳砸在桃樹上,什麼家國爭鬥,什麼皇位,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和心愛的人遠離事非,找一個世外桃源,美滿的生活著,哪怕窮點苦點,那也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