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恐]奇異恩典》
宋曇
第 1 章
奇異的清除(1)

  一隻一隻機械製成的兔子在木質地板上行走著,不住地發著「咔嚓」「咔嚓」的聲響。這些機械兔子們臉上帶著畫滿愛心和「love」符號的粉色面具,手執小巧的鐮刀,行走的時候也排成隊伍,看上去詭異而可愛。

  方嵐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樣離奇的景象。

  她跪坐在牆角,腦中昏沉沉的,全身痠痛無力。眼睛張了又閉,好久之後,方嵐的意識才漸漸清醒過來。

  她不該在這裡的。

  今天是七月五日,是父親方信的忌日。方信一生愛登山,生了女兒後也為她取名為山嵐的「嵐」字,然而就在三年前,方信獨自爬山時失蹤,警方搜尋了十幾天後終於在山腳處找到了方信的屍體,並推斷方信死於七月五日。

  這之後的每一個七月五日,方嵐都會去方信死時攀爬的那座陳碭山祭拜父親。今年也是這樣,即便下了瓢潑大雨,山路泥濘濕滑,危險重重,方嵐依舊坐上了前往陳碭山的長途汽車。

  所以,她不該在這裡的。

  屋子裡光線昏暗,好像只有個壁掛電視似的東西,剩下的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再低頭一看,自己的手上拷著個手銬,手銬的另一端連著的是另一人的手腕,手腕上的。

  方嵐皺著眉,充滿警惕,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再順著手銬的鐵鏈朝右方看去。

  黑色的雨靴尚帶著雨水,軍綠色的褲子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修長的腿型。再往上看,是白色的襯衫,衣擺都掖在了褲腰內。襯衣沾了雨水,微微有些透明,方嵐幾乎可以完全看見那男人衣下緊實的肌肉。

  這身裝束很眼熟,方嵐再一看男人尚在昏迷中的臉,終於確認:這個男人,就是在長途汽車上坐在自己左前方的那個乘客。

  他為什麼也會在這裡?長途汽車……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試圖回想車上的事情,方嵐就感覺頭腦生痛。到底……在那輛開往陳碭山的長途車上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男人的腿忽然動了。

  方嵐轉過頭來,看見那男人緩緩張開雙眼,睫毛濃密纖長,目光陰沉,看的方嵐心上一凜。她稍稍清了清嗓子,小聲道:「你還好嗎?我也剛醒沒多久。我懷疑,我們可能是被綁架了。」

  男人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說法荒誕而可笑,動了動唇,正要說些什麼時,卻忽地看見眼前那些機械兔子搖著鐮刀,發著恐怖的桀桀怪笑,緩緩地退到了兩邊,讓開了一條路來。

  一隻身材高大威猛的機械兔子從路中央,踏著正步,緩緩走了過來。

  這奇異景象令方嵐一時忘言,心中不由得想道:如果真是綁架的話,難道自己是被什麼科學怪傑抓來做實驗了?不然還有什麼人會造出這一群奇怪的機器兔來?除了科學怪人,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吧?

  威猛兔子面上的面具和其他小兔子不太一樣。小兔子們都是清一色的粉布面具,威猛兔子的面具卻是電子顯示屏的,此刻正不斷變著圖案和顏色,一會兒是少女的粉色內褲,一會兒是閃電的動圖,一會兒又變成了一團大便。

  方嵐聽見身邊男人發出了低笑聲,她雖然也覺得有些可笑,可背上寒意漸生,預感越來越不祥,完全笑不出來。

  威猛兔子的臉上露出了「熱烈歡迎」的字樣,然後發出了一字一頓的電音:「親愛的朋友,你們的汽車發生了事故,你們的身體正躺在手術台上接受搶救,而你們的靈魂,則將在這裡,迎來一場奇異恩典。」

  小兔子們左右搖擺著機械身體,開始唱起了《奇異恩典》這首聖歌:「奇異恩典,如此甘甜。我等罪人,竟蒙赦免。……如此恩典,令心敬畏,如此恩典,免我憂懼。歸信伊始,恩典即臨,何等奇異,何其珍貴!……恩典眷顧,一路攙扶,靠它指引,終返家園。……」

  「你們將兩人一組,在一個又一個世界中穿梭。在每一個恐怖而神聖的世界中,你們將會與另一個二人組進行對抗,對抗內容屆時將會揭曉。獲勝者將獲得五百分!」

  「五百分!」小兔子們喊。

  「失敗者將扣掉五百分!」

  「五百分!」小兔子們接著喊。

  「除此之外,在比試過程中,還將有其他的關於積分的獎懲制度,你們將慢慢體會。積分將被累積,從第四場開始,將會開始淘汰制度,積分最低的一組將會在接受來自死神的審問後,被無情抹殺!」

  「無情抹殺!」小兔子們喊。

  「本次參與到奇異恩典中的人被稱為『受典人』,一共有四十二名,也就是二十一組。最後勝利的人,將得以重返人間,也就是說,你們的搶救手術成功啦!」

  「成功啦!」兔子們一蹦。

  「請受典人們熟悉搭檔,一個小時之後,遊戲開始。不接受任何提問,有困難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兔子們發著嘿嘿笑聲。

  說完這句之後,威猛兔子就轉回了身子,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房間。其餘的小機械兔也跟在它的身後離去。

  燈一下子亮起來了。

  手銬也忽然消失不見。方嵐驚訝地看著擺脫了束縛的右手,覺得這簡直違反物理法則,難道是外星人綁架了自己?

  男人率先站起了身子,踩著雨靴,使勁兒跺了跺地板,同時活動著筋骨。方嵐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遭受了什麼,痠痛至極,完全無力。她吃力地扶著牆壁,想要站起身子來,可腿上的筋卻一陣抽搐,整個身體好像完全不屬於自己似的。

  男人好似才發現她似的,微微帶著笑意,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方嵐以為他要扶她,不好意思地一笑,連忙說:「謝謝你。」

  男人眯起了眼來,彎了彎唇:「不用謝。自己站起來吧。」

  方嵐臉上的笑容一滯,沒辦法,到底是扶著牆,咬著牙,自己站了起來。

  站起來沒多久,她忽地感覺身上的痠痛乍然消失了,就好像從沒來過似的。再聯想到之前威猛兔子的話,方嵐突然想道:自己剛才的疼痛,會不會真的是因為現實中的自己正在接受手術呢?

  男人摸著四面的牆,又研究了許久牆上掛著的彷彿是電視的東西,良久之後,突然開口,對方嵐問道:「你相信那隻兔子的話嗎?」

  方嵐充滿提防地看著他,嗯了一聲,心裡還有氣。男人卻彷彿早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微笑著對方嵐伸出手來,溫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是搭檔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早日回到人間。」

  方嵐乾笑了一下,沒有伸手與他相握。男人的手驟然向上,似鷹爪一般,朝著她的脖子襲來,方嵐面色一變,正好體力已經恢復,立時抬腿朝他一踢,同時閃身避開他的手——父親方信從小就把她當成男孩子培養,亦希望方嵐能像他一樣熱愛登山,所以教了她不少格鬥和野外生存技巧。方嵐學的是極真空手道,長於攻擊和實戰,雖然不能和專業人士比,可對上普通的成年男人完全不成問題。

  男人眼睛一亮,驀地勾唇一笑,握住她的腳踝,猛然使力,啪的一聲,竟將她狠狠摔倒在地。

  方嵐皺了皺眉,卻看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再一次對她伸出了手,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彷彿飽含誠意:「你好,我叫薄易。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方嵐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伸出了手,與他相握,朗聲說道:「我叫方嵐。」

  薄易的手把她的手包得很緊,掌心的熾熱令方嵐感覺微微有些不適。再對上薄易飽含趣味的眼神,方嵐的心不知為何,沉了下去。

  這個男人,不可小覷,不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