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謝爾凡將刀抵在了卡米拉的脖子上,方嵐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緊緊地盯著顯示屏裡的情況。然而驟然之間,她忽地聽到房門處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切割聲。
方嵐聽了這聲音後,陡然一驚,再也無暇分神顧及大廳裡的情況,迅速抓起□□來,偏過頭,看向房門。
木製的房門正不住震盪著,一把短鋸在門鎖處上下活動切割,不斷滋拉作響。木屑不斷落下,已經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有人在鋸門!
謝爾凡正在大廳內,他的假媽馬瑩已經奄奄一息,到底是誰會來攻擊自己呢?
方嵐咬唇,重重吐了口氣,暗自將薄易曾對她說過的一些格鬥技巧粗略地回憶了一遍。
門鎖快要被鋸掉了。
嗡嗡然的鋸聲充斥了方嵐的雙耳,她隱隱聽見耳麥中薄易說了什麼,可卻聽不清楚。
她抿了抿唇,稍稍蜷著身子,隱在門後的牆角,舉起手中的槍,同時緩緩伸出另一隻手,猛地拉開了房門。
出乎她的意料,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直直映入眼中的,是一隻揮動著翅膀飛行著的小機器人。它沒有口鼻眉眼,所謂的腦袋上只插著一把活動的刀鋸,飛速轉動著的鋸齒上尚還帶著木屑。方嵐眯了眯眼,扣動扳機,子彈朝著那「飛鋸」機器人直直射出。
沒有打中。
再射,還是沒有擊中。
她畢竟只是個才摸了兩天槍的人,又不是什麼天生奇才,哪怕距離如此之近,她也難以擊中一個活動著的物體。
幸好那機器人終究只是個靠機械運作、靠程序行動的人造物體。它正依據程序設定,揮舞著短鋸,從房間的最內一角開始,沿著S形曲線,老老實實地搜尋著敵人的身影。
機器人離得遠了些,她總算聽清了耳麥中薄易的聲音。
「不許慌。」
他的聲音一傳入耳內,方嵐竟然當真鎮定了下來,連她自己都難以相信,然而那顆原本重重跳動的心臟此刻確實真真切切的老實了。
「告訴我,你遇見了什麼。」
「一個會飛的機器人,有翅膀,有鋸子。」
「要麼你趁它反應不過來時跑到我這裡,要麼,你就上去抓住它的屁股,把它的翅膀拆了。翅膀拆完之後,這玩意兒就是個廢物了。」薄易飛快說完,等待著方嵐選擇前者,卻只聽到耳麥那端,方嵐微喘著氣,咬牙道:「跑不掉了。它發現我了。」
方嵐吃過瞎逞強的苦果,要是讓她選,她肯定選逃到薄易所在的大廳去。然而很遺憾,上天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臉上長了個鋸子的機器人一發現她後,停頓了一秒,然後就眼射紅光,朝著她,跟脫韁的野驢一樣衝了過來。
方嵐倒吸一口涼氣,還不待反應,那鋸齒就已經離自己不到半米。
她幾乎都能數清這把短鋸上還沾著多少木屑。
她咬著牙,飛速轉身,彎腰,趁著機器人轉身再度瞄準定位的空當,方嵐遽然出手,死死地拽住了機器人的尾端。
薄易說什麼「拆掉它的翅膀」說的那麼輕巧,事實上這翅膀一點兒也不好拆,更別提還有一隻手要用來制住它。方嵐急中生智,狠狠抓著機器人,死命把它往牆上撞。機器人到底是沒智商的玩意兒,鋸子一個勁兒地鑽牆。時間倉促,謝爾凡沒能裝上太鋒利的鋸齒,因而此時此刻,這鋸子鋸牆鋸了一會兒就鋸不動了,只是嗡嗡轉著,整個鋸子都被死死困在了牆裡,連帶著整個機器人都不得動彈。
方嵐鬆了口氣,真想拔腿就跑,可還是兩手拽住翅膀,咬著牙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總算把翅膀掰了下來。
她深諳殺人要補刀的恐怖片生存法則。掰掉了翅膀還不算,方嵐又射了幾槍,並胡亂把機器人拆了開來,分別扔進了兩個垃圾桶裡,這才安心。
「好了嗎?」薄易沉穩而又有些冰冷的聲音自耳麥中傳來。
「好了。」方嵐擦了擦汗,有些疲憊地回答。頓了頓,她又問道:「你那邊呢?卡米拉怎麼樣了?」
薄易冷哼一聲,說道:「這麼蠢的小鬼頭都有162的智商。他竟然在那個會射飛箭的機器人身上加了個按鈕,除了自動發射小毒箭之外,按按鈕也能發射。」說到這裡,他忽然把語言模式切換成了英語,「還是要感謝我們的科林。多虧他趁著小鬼頭不注意,控制了他的機器人,射出了毒箭,也讓我有了時機完全制住他。」
方嵐一愣,高興地笑了。無論如何,至少他們的敵對方已經沒有了勝利的可能性,而這間房子的安保系統在這幾天方嵐的努力下,已經萬無一失。謝爾凡和馬瑩的失敗,意味著她和薄易可以坐等天亮了!
耳麥那側,隱隱可以聽見科林標誌性的沙啞笑聲,他好像還在說什麼「因為我覺得你們更像真的情人,但他們可不像真母子」。方嵐不由得嘴角抽搐。
薄易緩緩笑了,輕聲用英文說道:「科林先生太有眼光了。我們絕對是真情人。」
方嵐撇撇嘴,又坐到監視屏前。兩個人一個坐鎮監視室,一個優哉游哉地待在大廳裡,陪絕症病人科林重溫過去看過的愛情電影。
卡米拉被薄易捆住了,和其他三個人一起被薄易逼著坐在電視下邊,以保證薄易隨時隨刻能看見。
偶爾會有帶著恐怖面具的奇怪人士們攻擊,但方嵐立刻便控制著安保系統,給予了回擊。吃了苦頭之後,那些人罵罵咧咧了幾句,知道實力相差太遠,也不強攻,直接離開去尋找別家了。說實話,坐在數個顯示屏前,飛快地敲幾行代碼,即可操縱系統出擊,方嵐意外地覺得很爽。
天漸漸亮了。
這一夜總算安穩過去。
3月22日的清晨終於來臨。七點到了。
方嵐按掉手邊喳喳亂叫的鬧鐘,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高興至極,一身的疲乏立刻消失不見。她興奮地推開門,下了台階,快步走到正雙腿敞開,眼睛半張半閉,坐在沙發上看電影的薄易身後,腦袋偏過來,伸出一隻手,說道:「快和我擊掌!我們贏了!」
「我從不擊掌。」
薄易微微一笑,閉了閉眼,輕輕把頭湊過去,伸出舌頭來,飛快地舔了下方嵐的手心。方嵐此刻沒了焦慮,沒了擔憂,完全成了個快活的小丫頭,笑罵了他一句噁心,把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我還能更噁心。」薄易眯了眯眼,聲音極輕,「小奴隸,你要試試嗎?」
兩人正鬧著,忽然聽見了一個十分機械的聲音在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第一個恩典,人類清除計畫,結束。該世界將在本世界的上午九點半完全關閉,受典人的具體得分將在世界關閉後揭曉。從早晨七點至九點半,是受典人的自由活動時間。」
這是機械兔的聲音。
薄易聽著,輕輕挑了挑左眉。他偏過頭,驟然伸手,鉗住方嵐的下巴,微笑著說道:「敢說主人噁心。這兩個小時半的自由時間,就讓主人好好調/教調/教你吧。」
方嵐興致挺高,直視著他,伸出手,拽著薄易的襯衣領子,回答說道:「行啊。不過呢,調/教我的地方,能不能讓我來親自挑選呢~」
薄易眼睛一眯,點了點頭。
小情侶別了救命恩人科林,又交待他等二人走了後再把剩下人的繩子解開。做完這些後,方嵐帶上摩托車頭盔,正要上車,薄易卻搶先一步,上了摩托車,握住了把手。
方嵐有點兒鬱卒:「……果然你會騎,還騙我說不會。」為了佔便宜,這傢伙也是煞費苦心了。
「坐上來。」他可真是全世界最愛說命令句的人了。
方嵐坐到了後座上,卻死也不肯碰薄易的腰。抖S故意開快車,時不時還突然剎車,方嵐磕得額頭都青了,卻還是連他衣服都不肯碰。
機車黨「小情侶」正較著勁,方嵐忽地回過神來,連忙擰他一下,說道:「停停停。到地方了。」
薄易熄了火,摘了頭盔,揚起下巴,眯眼一看。方嵐帶他來的地方竟然是小熊貓中餐外賣店旁邊的那家面包房。幾天前,就是在這裡,他們遇見了被店員訓斥嘲笑的謝爾凡母子。
薄易有些詫異,想了想,問道:「你是想教訓下那個店員?還是想砸了這家店?」
方嵐一笑,抬手就把摩托車頭盔朝著店門扔了過去。嘩啦一聲,玻璃門碎裂開來,方嵐走上前,手穿過玻璃門上的碎裂處,用了十幾秒就開了門。
薄易輕笑著看著她,雖然心中還是有些迷惑,卻還是邁著大長腿跟了過去。
方嵐並不是專程來砸店的。
她徑直走到了裝著生日蛋糕的櫃檯前,來回看了一遍,然後推開櫥窗,小心翼翼地捧起當中巧克力味、通身黑色的蛋糕,然後緩緩轉過身來,大聲說道:「生日快樂!」
就在快到七點的時候,機械兔聯絡器再度刷新了情報信息。這一次更新的內容除了部分細則外,還有搭檔的基本信息。而薄易的生日,正是3月22日。
雖說這傢伙又讓人害怕,又有點兒變態,但這男人也有不少優點,更何況,薄易確實幫了她不少,於情於理,她都應該感謝他。
然而……
方嵐看著沉默的薄易,不由得緩緩放下了黑巧克力蛋糕,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地說道:「你……你好像不太高興?」
薄易挑了挑眉,彎唇一笑。
「不,我很高興。太高興了,高興到不知道怎麼反應。」
方嵐張大眼睛,退後一步,「不……你的整張臉都寫著不高興。」
「……因為比起過生日,我更喜歡調/教我的小奴隸。」薄易驟然上前,拽著她的胳膊,倏地扭轉她的身體。方嵐一驚,就聽見啪的一聲……薄易竟然敢打她屁股!她羞惱至極,也不顧掙扎有沒有用,一直掙扎個不停。
薄易輕笑一聲,按住她亂動的腦袋,緩緩說道:「記住了。主人是不過生日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有什麼好慶祝的?」
方嵐覺得這個姿勢又屈辱又難受,可卻又對薄易的話無法反駁。她邊掙扎,邊有點兒委屈地想:要是換成別人,肯定高高興興地一起吹蠟燭分蛋糕了,撞上這麼個怪胎也是倒了血黴……等一等,她好像聽說過有個國家的人就從不慶祝生日,而理由,恰恰和薄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