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奇異的俠女(1)

  由於換搭檔賽前的兩個世界主要目的是想讓受典人充分瞭解其搭檔,所以為防意外產生,這兩個世界間不設休息時間。受典人上一輪恩典世界結束後,將直接進入下一輪世界。

  接檔恐怖游輪世界的世界,其背景主題是《聊齋誌異》中的一個小故事,名叫做《俠女》。金陵有位喚作顧生的書生,家中貧窮,雖有才藝,卻不願遠離老母,便一直待在家中以寫字作畫為生,一直到了二十五歲都未曾娶親。後來他家隔壁住進了一對母女,母親耳聾且帶病,女兒豔若桃李,性情卻冷若冰霜,很少說話。

  顧生與其母時常幫助鄰者,鄰家嬌娘便也時常來幫拂顧家,可大部分時間卻仍然一言不發。顧家母子動了心思,便去求娶,卻被婉拒,便灰了心思,就此作罷。然而這嬌娘雖不願嫁娶,卻願意與顧生暗中來往,為其照料病母,洗衣做飯,為顧生清除了白狐化成的身邊邪友,甚至與顧生同床,為其生子。她舉止神秘,態度時冷時熱,顧生也不知到底是否算是與她親近,後來才知道,這冷豔女郎乃是官宦之女,父親為奸人所害,隱姓埋名三年有餘,親母去世後便去殺了仇人,為父報仇。

  女郎說之所以與顧生同床生子,只是為了償還他的恩情,滿足他和他母親的心願,而顧生雖福薄短壽,但她為顧生誕下的孩子卻是個有福之人。事情交待罷了之後,女郎身形一閃,如若閃電一般消失不見,來去無蹤。三年後顧生去世,兒子十八歲便中了進士,一直給祖母養老送終。

  《俠女》的全文和簡略的譯文在機械兔聯絡器中皆可查到,薄易看不懂古文,匆匆看了遍譯文,仍然有些不明所以。在這故事裡,除了知道男主角姓顧之外,俠女姓甚名誰,具體住在何處,統統都不知道。不過嘛……

  僻靜山洞中,冷冷青石上,盤腿而坐的薄易眼神冷冷瞥向拖在自己屁股後面的白色尾巴。

  自己肯定是那個「白狐化成的邪友」,一隻白狐狸精。按照原文所說,這狐妖樣貌俊美,舉止卻頗為輕佻,既做了男主寂寞時的孌童,又對俠女瞎惦記,男女通吃,最後死在了俠女手中。

  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一襲薄衫,通身雪白,一塵不染。向來怎麼方便動手怎麼穿的男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套衣服。還有這頭青絲長髮,也讓抖S不知該怎麼打理,好像怎麼放都不對。

  嗤了一聲,男人不耐煩地又點開了一個窗口。在這個窗口中,略過S絮絮叨叨的前言,方嵐的身份和地址都映入眼,而這個恩典世界的任務也隨之出現。

  方嵐喚做方三娘,而身份竟然就是俠女,後面還附上了她的具體坐標以及城市地圖。而本輪他們二人的主線任務則為兩個:二人組均存活至世界關閉(500積分,沒做到將扣分),俠女成功復仇(500積分,復仇失敗將扣分),附加任務是俠女成功為顧生誕下一子(500積分,失敗不扣分)。該世界的注意事項為:時間為一個月;對抗方不可直接對彼此進行身體上的攻擊,具體判定由死神決定。

  薄易看到生子的附加任務後直接略過,至於兩個主線任務,他也不甚在意。

  薄狐妖靜靜地坐著,驟然間頗為愉悅地彎唇而笑。幽暗洞府內,他無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發乾的唇,對於失去記憶的方嵐極其期待。

  她愛著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只不過她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承認。在上一輪中,那枚神秘兮兮,法力無窮的骷髏戒指已經揭露了她的心聲,那麼現在,深愛著自己以至於想要給自己生孩子的方山風會有什麼表現呢?

  薄易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往洞府外走去。如絲如紗的陽光自青翠枝葉間流瀉而下,直教狐妖大人眯了眯眼,有些不大適應。

  他忽地憶起了加勒比海上熱情而熾烈的太陽。

  他會如黒薩姆一樣偏執而狹隘,自己身死也不願讓所愛之人獨活嗎?這個答案當然……

  薄易的表情緩緩平靜了下來,步履沉著地踏著山石往山下走去。雲霧繚繞間,幾根還未修成人形的小花兒一見到明明是妖,卻比仙人還要俊美無疇的他,羞得花苞愈發得紅,假做隨著微風搖擺舒展著枝葉,花/心卻仍是時不時地向那美貌俊秀又頗有男兒氣度的郎君偷偷看去。

  與此同時,方三娘方山風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揉鼻子,抬頭看了看窗子外的天色。這天氣也真是離奇,天地間昏黃一片,沙塵瀰散,可偏偏還隱隱可見烏雲漫卷而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三娘想了想,立在窗邊,輕輕丟了個籃子在院中,隨即勾了勾手指,只見搭在晾衣繩上的衣裳立刻彷彿有了魂兒一般,如若被無形的人穿在身上,飄飄蕩蕩地下了繩子,在空中疊好了自己,隨即依次有序地跳入了放在地上的竹籃子當中。三娘又勾勾手指,那籃子便騰空而飛,十分平穩地落入了屋子裡。

  三娘蹲下身子,見有幾件衣裳雖晾了許久,卻仍是半乾不乾,本想再施法術讓其完全變乾,可又覺得太過耗費心力,便乾脆把那幾件衣裳撐開,晾在了屋子裡。剛一一搭好,方三娘又聽得屋內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她眉頭微蹙,連忙抬步進屋探看。

  方母躺在榻上,見她進來,勉力一笑,道:「天氣不大好,雖掩上了窗,卻還是有風沙滲進來。我不過是鼻子不大舒服,咳了兩下,沒有大礙。」

  三娘連忙去察看門窗是否關好,卻聽得方母忽地一嘆,話鋒一轉,說道:「這時日過得真是快,連排行最小的三娘都已是雙十年華的大姑娘了。我可記得清楚,小時候你剛生下來了,小小的,瘦瘦的,感覺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我一看便說是個身子弱的,果然,才長到三歲,便整天拿藥吊著命了。幸好娘帶你去找了妙清真人。真人說你命中帶有數番劫難,若要破解,一是要隨她修行十五年,其後才能返家,二是終生不可嫁人,若有相違,必遭大難。我雖捨不得,卻只能聽她的。」

  三娘方嵐自小在道觀中長成,雖不算是位完完全全的女冠子,卻也受了觀內的影響,性情嚴肅,不苟言笑。她聽得母親慨嘆,只是靜默著,並不答話。

  方母看著這樣的小女兒,強忍著沒落下淚來。年逾五十,人到病中,丈夫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子女親眷皆被滿門抄斬,只有她因為親自去接修行十五年有餘的小女兒方嵐,又因為遇上風雨,耽擱了行程,這才倖免於難。女兒法術高超,又精於劍道,心中存了復仇的心思,只是礙於她年邁病重,這才隱姓埋名伴她生活。

  方母搖頭一嘆,道:「隔壁那顧氏母子,時常接濟我們母女,雖是出於心善,可卻也存了相中你的心思。前兩日那顧大娘便來找我,言語間都是試探之意,可妙清真人說過,你命中雖有良緣,卻不可嫁人,我便只能婉拒顧氏。只是我瞧著那顧家子的樣貌才華,可以算作良配,這般拒了實在可惜。」

  方嵐面無表情地說道:「沒什麼可惜的。那顧家子是個福薄不壽之人,五年內必會因病而亡。再說了,他雖有樣貌才華,可品行卻算不上是極好,眉眼間有虛浮之色,身上還不知道從哪裡沾染了狐臭氣。」

  母女二人絮絮說著,卻不知門外那半明半暗半黃半白的天色下,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這二人站在門前,卻並不敲門。兩人一個稍高些,青絲如墨,長衫如雪,容貌俊美如仙而神色卻稍顯冰冷倨傲。反觀另一個稍矮些的兒郎,手裡提著袋米,雖不知年齡幾何,樣貌看上去卻年齡不大。他的頭髮高高束起,髮色略略帶些淺褐,皮膚白皙,眉眼清俊而神情溫和,與另一人恰恰相反。

  薄易斜睨著身邊男兒,冷冷笑道:「小傢伙,又見面了。」

  謝爾凡眯了眯眼,輕聲對道:「薄大叔,還請多多指教。」

  薄易抿了抿唇,笑了笑,輕聲道:「會像上次一樣指教你的。」

  兩人正針鋒相對時,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稍顯破敗的扇門那側,露出一張清豔而沒什麼表情的美人臉來。那姑娘看上去凜然不可侵犯,偏又長了一副格外嫵媚而別具風情的面容,和玲瓏有致,便是寬鬆裙裳也遮掩不住的誘人身材,看在薄狐妖的眼中,令他不由得心火翻湧,喉嚨微動,一時間想入非非。等到進了門的謝爾凡衝他狡黠地回頭一笑,兩扇門啪地關上時,門外的狐妖這才晃過神來。

  他笑了笑,抬腳就是一踹。

  門鎖驟然跌落在地,兩扇被踢得裂開的木板嘎吱嘎吱地在勁風中搖晃著。方嵐聽著聲響,握了握拳,轉回頭去,看向大喇喇跨入院中的不速之客,冷冷說道:「你這大膽妖孽,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可不要自尋死路。」

  薄易皺了皺眉,不甚愉悅。按理說來,難道方山風不應該對他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隨即如狼似虎地撲上來要和他春宵一度嗎?難道真實的她……真的沒那麼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