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饒是蘇綠,聽到這樣的消息也不免露出驚容,她下意識問,「那招租信息?」
「是她死前掛到網上的。」
「……」
簡沛沒有撒謊,屋主是他的母親,他也的確是名軍人。如果不是老人突然病危,他可能還待在前線,哪怕他突然患病。直到她去世後,他在整理遺物時才發現了這一條招租信息,可以想見,他不在家時,老人的心中到底是多麼的寂寥。但即便如此,臨走時,她是微笑著的。
一邊抓著他的手,一邊用微弱的聲音囑咐說:「我走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不然很容易生病的。」
死亡臨近,她的頭腦已經有些糊塗,完全忘記了按照他的身體素質,是不太可能因為生活不規律而生病的,只一遍又一遍地說著這些話,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前,她終於停了下來,目光透過他注視著什麼悠遠的方向,輕聲說:「終於可以去見他了……真好,沒讓他等太久。」
母親和他以及父親不同,精神力與身體素質都只是普通人的標準,也正因此,父親當年娶她時,遭遇了極大的阻力,直到他十歲時通過檢測,證明自己「完美繼承了基因並且超越了父親」,這種阻力才漸漸消散。可惜長期生活在壓力下已經使得她的身體變得有些差。而在他十二歲那年,父親在一場戰爭中犧牲了。在那之後,母親大病了一場,因為他,她挺了過來,身體卻又差了不少。
之後,他執意想繼承父親的意願,亦成為了一名軍人,還上了戰場的最前沿。母親雖然痛苦,卻從沒有攔在他的身前,只在背後默默支持著他。即便內心再寂寞,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苦。每次休假回來時,總用笑容迎接著他,直到死都是如此。
簡沛早已不是孩子,也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失去雙親,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他卻覺得有些茫然。如果說從前他是一隻風箏,無論飄得再遠總有人能把他「扯」回去,那麼現在,線也斷了,好像真的變成了無根之萍。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戰爭會讓每一位身臨其境的戰士心靈發生變化。要麼依靠它磨練意志,要麼被它磨損意識。他的心早已變得堅硬,像這樣堪稱柔軟的想法也注定不會持續太久。母親可以心滿意足地去見父親,他卻還不可以,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只是,母親在生命的最後所想做的事情,他要替她做完。
「請不用擔心,我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簡沛直視著露出驚訝神色的女性,語音天生的冰冷,語氣卻很誠懇,「你可以使用整套房子,租金不變,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幾個要求。」
【我查了下,他說得是真的。】
雖然不知道短短時間內,時辰那傢伙是如何查詢的,但蘇綠選擇相信他。
「什麼要求?」
「一,除了預定給你的房間外,其他房間的一切請務必保持原狀;二,我母親的房間請不要進入;三,不要隨意……」
青年接連提出了好幾點要求,不算嚴苛,看得出,他只是盡力想保持屋子的完整性。蘇綠甚至覺得,他很害怕,當自己下一次回來時會見到一間完全陌生的房屋。對此,她完全可以理解,但同時,又有點好奇——
「恕我直言,簡先生,維護房屋原本性的最佳方式,是不要出租。」蘇綠接著說道,「我們並沒有簽訂合同,我也不會因此而投訴你。」
「……這是我母親最後想做的事情。」也許是她的話觸動了他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他淡紫色的眼眸柔和了一瞬,「而且,她曾經對我說過,屋子沒有人氣滋養自然就會荒廢,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簡單的話語,卻同樣觸動了蘇綠的心靈,因為在她小時候,父母曾經說過類似的話語。
她與翟嘉的遭遇很像,年少時父母就離異,隨即再婚。雖然有著不可隔斷的血緣聯繫,她內心深處也非常關心他們,只是與他們的關係卻並不算非常好,或者說,經常處於見面了卻無話可說的境地。她理解他們的行為,不再和諧的婚姻繼續下去只會讓全家都陷入痛苦的螺旋之中,也沒有怨恨過他們各自再婚後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沒有共同語言這件事真心是不能勉強的。
然而,相較而言,她已經比眼前的青年幸運太多,至少還能夠再見到他們。
如此想著的她微笑著回答說:「樂意之至。」
不久後,他們簽訂了租房合同,蘇綠很爽快地一次性繳納了半年的租金,雖然對方看起來似乎並不在乎這點小錢。唯一產生的分歧是,青年的假期半個月後才會結束,而蘇綠的福利房還有就到期了——九天後是她的生日,按照規定她還可以延期三天再搬走。
「你搬來吧。」最後,簡沛如此說道,「我可以去住賓館。」語氣中有種不容拒絕的氣勢,「我未必會一直留到假期結束,你作為一名單身女性,也不可能帶著行李去住賓館。」
「謝謝。」蘇綠很誠心地道著謝,青年的舉動的確給了她不小的幫助——雖然他看起來冷了點,但在紳士之風上無可指摘。
「不客氣。」
搞定一切後,雙方禮貌地告別。
回去的路上,蘇綠開始考慮是不是也買一台可攜帶的光腦。本來他們可以通過個人光腦直接簽約,但因為她沒有的緣故,所以稍微費了一點事。而且,她現在使用的光腦是福利房自帶的,搬家後就沒了。雖然說新居所可能會有,但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使用他人的東西。
俗話說得好,心動不如行動。
所以她果斷拐入了商場,一看之下,整個人略不好,同樣是光腦,價格最低的便攜式樣光腦都比普通光腦要貴上十來倍,雖然可以理解這價格差距,但是也略坑了點吧?
不是說出不起這個錢,而是她打定主意不會讓「曾小嫻」短時間內變成富婆,蘇綠的自制力還是很強的,不可能因此就輕易改變主意,所以她選擇了轉身就走。
【妹子,你想要便攜光腦?】
【嗯,有什麼提議?】
【咱們自己組裝唄。】
【自己組裝?】
【嗯,我沒記錯的話,有人專門出售相關零件,到時候我教你裝。】
雖然不清楚他又是從哪裡知道這樣的訊息,但早已下決心不當「冤大頭」的蘇綠覺得試試也不錯。回到家後,蘇綠根據他的提示通過清流搜索出了那個網站,但是……
黃色的網站首頁上,一排血紅色的大字格外引人注目——太細?太短?不夠持久?沒關係,我們幫助你!
幾秒鐘後,字體消失,轉而出現一個正在盡情展露肌肉的漢子,旁邊,一個衣著暴露的女性正在滿眼渴求地注視著他。一行黑色字體出現在畫面頂端——真漢子,才能獲得女性的愛,才能給她「幸福」!
「呵呵,這就是你想買的東西?」蘇綠側過頭,意味深長地注視著時辰。
青年在她極具穿透性的目光下,默默夾緊雙腿蹲□,這樣才覺得有了幾分安全感。隨後,他輕咳了聲,說道:「這是偽裝,那些零件有些是違禁品,不可能直接販賣啊。」
「哦?」
「真、真的。」人字拖說著,指向再次變換的頁面,「看,那裡出現了一個聊天框。」
蘇綠看去,果然有一個藍色的聊天框。雖然人們早已可以通過光腦面對面交談,但對於陌生人來說,可靠文字交流的聊天軟件還是很有存在必要的。
聊天框中有一行藍色的大字——諮詢處。
「接下來?」
「你打行字——不孕不育怎麼辦?」
蘇綠:「……」她眯起眼眸,「你認真的?」
「真的!」TAT
這麼丟臉的字,她怎麼可能打得出來,於是,她轉述了一遍,讓智能管家清流輸入。
很快,對方回覆了。
【男性還女性?】
蘇綠在人字拖的指示下,又輸入了一行字。
【中性。】
雙方於是開始了如下的交流。
【我們家男性產品還不錯,要不要來一點試試?】
【好,我要a套餐,小火慢烤。】
【要幾斤啊?】
【三斤,包郵嗎?】
【抱歉,不包,不過可以送贈品。】
【那我要一碗雲吞。】
蘇綠:「……」這種無聊的交流到底意義何在?
「咳,就是因為無聊,所以一般人肯定蒙不對嘛。而且他們每隔段時間就會換新詞的。」
大概是因為回答對了所有問題,對方的語氣突然正經了起來。
【你想要點什麼?】
蘇綠按照人字拖的說法,將一系列零件的名字打了上去。
對方收到後,很快很是專業地回覆——
【是想自己組裝便攜光腦啊,我這裡還有各種仿造外殼,與正版的外表完全一致,要來一隻嗎?】
蘇綠想了想,說出了今天看中那一款的型號與顏色,詢問對方是否有貨的。
【有貨。零件加上外殼一共三千八百星幣,再加兩百星幣我們可以附贈一個專業組裝工具包。你既然能找來就說明知道我們的規矩,先付款後發貨。ps,藍星範圍內包郵,由專業送貨員親自送貨到任何地點。】
蘇綠接著讓清流輸入。
【可以使用天點交易嗎?】
大概是因為很多客人都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對方很爽快地回答說「可以」。
隨即她留下了接頭地址,是市區某家咖啡廳洗手間的水箱,這樣的場所是不可能有監控的,而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女性打開水箱。在對方送達後不久,稍微便裝了一下的蘇綠提著包包走進了咖啡廳,即使有心人觀看,離開前後她也毫無變化——感謝女性們那看起來不大卻能涵蓋萬物的神奇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