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不像個男人

這種時候,奢望教主耳朵聾了啥都沒聽見無疑是不現實的。

事實則正好相反,他鳳眸微挑,饒有興趣地將目光從書捲上轉移到蘇綠身上,嘴角一勾,露出個傳說中「魅惑狂狷」的笑意,用那撩人的聲線說:「這位姑娘與我家有舊?」

慕秋華驚訝地看向蘇綠。

後者無奈地照著記憶,沖榻上的男子屈膝行禮:「回……主人的話,我曾在貴府上當差。」既然對方說的是「家」而不是「魔教」,她也只能順著來了。

教主點了點頭,眼光一掃間,看到了面色已然變得蒼白的宋凝霜,又看著面前的女子,心中驀然想到了什麼,突然笑著開口說:「不知姑娘可否背過去與我看看?」

蘇綠:「……」

宋凝霜癱軟在地,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她已經清楚地知道,眼前這個看似美好實則可怕無比的男人已經猜到了一切,她完蛋了。

雖然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但不妨礙慕秋華體察到身旁女子的情緒,他毫不猶豫地站到了她身前:「這位公子,池姑娘已經不是你家的下人了。」

蘇綠微微一怔。

正在思考以何種姿勢齜牙嚇人的時辰:「……」嘖,居然被這小白臉給搶先了。

榻上男子笑容未變,只瞧著慕秋華,周身的氛圍卻漸漸冷了下來。

【有殺氣!】某狗大叫。

蘇綠:「……」看樣子,這殺氣只針對慕秋華,不用精神力的話,她壓根察覺不到。

此刻的神醫,就像被一隻毒蛇盯上的白兔,可他還是毫不退縮地與那神秘無比的年輕男子對視著,即便臉色已然蒼白,身上已豎起了汗毛,骨頭縫裡都透著冷,依舊寸步不讓。

這與膽量無關,是男子應有的道義。

就在蘇綠準備改變這種情況時,教主驀然撤去了全部殺氣,輕笑了聲:「慕先生何必如此,我並無惡意。」一言一行之間,當真是將「喜怒無常」演繹到了極點。隨後,他看向蘇綠,「只是,不知先生和這位姑娘是何關係?」

慕秋華微愣了下,而後實話實說:「並無什麼關係。」

「既然如此,你真可以為這位姑娘做主麼?」教主將視線轉向蘇綠,眉梢挑起,「不知池姑娘可願後轉?」

蘇綠心中輕嗤了聲,這傢伙是有求於人,所以柿子撿軟的捏吧?但不好意思,她還真不是什麼軟柿子。池秋雨這個原可能因為積威所迫害怕這傢伙,她可不怕。原本她還想意思意思轉個圈得了,現在看來,做出這樣的舉動無異於打慕秋華的臉。更別提,這種笑面虎類型的男人,讓她想起了自己某個最討厭的妹夫!所以……是打敵方的臉,還是打小夥伴的臉,還用得著選嗎?

於是,她很果斷地回答說:「我不願意。」這一刻,蘇綠堅定了給這貨「洗腦」的決心。

教主:「……」

宋凝霜:「……」她原本心中對突然出現的池秋雨憤恨無比,恨她破壞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但現在……又多了許多幸災樂禍,因為她知道,敢於忤逆教主的人,通常得不到什麼好下場。

「有意思。」但出乎她醫療的是,榻上的男子卻居然笑出了聲來,「果然有意思。」

【我確定了一件事。】時辰突然嚴肅地說。

【嗯?】

【這貨是抖m啊!】對他好他就不屑一顧,對他不好他還覺得有點意思,抖m妥妥的!

【……你真的有資格說別人嗎?】自己就是最抖的那個好麼?

【咳咳咳,所以才更能理解他的心理嘛,大家雖然來自五湖四海,但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

蘇綠:「……」說他胖,他還喘上了,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有齒否?無恥也!

眼看著氣氛似乎暫時陷入了僵局,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鷹鉤鼻小心翼翼地開口說:「主人,是否先請慕先生為您診療?」

男子冷冷地說:「我與客人說話,你也有資格插嘴?」

鷹鉤鼻連忙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屬……小的知錯,求主人責罰。」

「好了。」慕秋華此人不愧是大夫,最是心軟不過,他看向榻上的男子,「我為人看病時最需靜心,麻煩公子還是讓他出去吧。」

事實上,慕秋華之前對蘇綠說的話還真不是謊言。一路朝著「魅惑狂狷酷拽帥」狂奔的教主果然給了他幾分面子,沖鷹鉤鼻動了動手指:「既然慕先生開口了,就饒你一條狗命,自己滾下去領罰吧。」

「是,多謝主人,多謝慕先生。」鷹鉤鼻說完,真的是滾了出去。

而慕秋華也從一旁的桌上拿起自己的藥箱,走到了塌邊,輕聲對宋凝霜說:「麻煩這位姑娘讓一讓。」

「啊?哦……哦!」宋凝霜連滾帶爬地讓開,剛才的事情讓她看到了希望,如若這位公子肯出手,她也許能逃過一劫。只是……她轉頭看向池秋雨,心中暗想:她的運氣倒真不錯。離開教中還能遇上這樣厲害的人。

教主倒還沒忘蘇綠點了點頭:「池姑娘請自便。」不過這話聽在後者耳中,總覺得像在說——請洗乾淨脖子。不過反正對她也沒什麼威懾力,就當沒聽到吧。

有些無聊的蘇綠左右看了看,突然聽到一陣輕聲,扭頭間,她發現某狗居然用爪子推著一隻凳子到了她身邊。

【妹子,站著多累啊。坐!】

她於是坐下。

再次品嚐了意外滋味的教主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宋凝霜則驚訝地瞪大眼眸,池秋雨到底是在哪裡養成的這麼大的膽子?

而後,更讓人們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那隻大黃狗再次走到了桌邊,跳上板凳,伸出那隻完好無損的爪子,將一直裝著糕點的盤子居然扒拉到了自己面前,而後……叼上,跳下椅子走回了「主人」的身邊。

【妹子,請你吃。】甩尾巴。

蘇綠接過盤子,發現裡面裝的正是她在馬車上時下最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這傢伙眼神倒是不錯。

「姑娘倒是養了條好狗。」教主突然開口說道。

「還可以。」蘇綠回答說,「就是饞得很。」她舉起盤子,詢問道,「能吃吧?」

教主笑:「我若是說不行呢?」

「哦。」蘇綠將盤子放到了某狗的面前,「送回去吧。」這傢伙到底是神經病還是沒文化,懂不懂「自便」是什麼意思?

某狗扭過頭懶洋洋地看了榻上的男子一眼,突然伸出爪子,一巴掌就把盤子給打翻在地。

「啊!」宋凝霜下意識輕呼出聲,而後連忙摀住嘴。

「抱歉,它平日裡就有些不太聽話。」蘇綠摸了摸某人的狗頭,亦笑著說,「想必公子不會和它計較吧?」

「我若是說會呢?」

「我回去之後,一定對它嚴加管教。至於這盤糕點,」蘇綠想了想,從袖中摸出一個錢袋,倒出一把銅板,一隻隻地數著,「不知價值幾何?」

教主:「……」他抽搐了下嘴角,「不必了,我當然不會與一條狗計較,只是與姑娘開個玩笑罷了。」

「原來如此。」蘇綠點了點頭,將銅板裝回錢袋,再將後者塞回袖中。

與此同時,慕秋華的診斷似乎也終於有結果了。

「公子這是中了毒。」他肯定地說,「這毒有些奇怪,毒性發作時只會讓人覺得寒冷無比,卻對身體無害,只是……」

「先生但說無妨。」

「似乎對頭腦有些傷害。」

「正是如此。」教主淺笑著說,「實際上,一月前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再這樣下去,一週前,昨天,甚至一刻鐘前的事情我都會忘記,到最後,恐怕連自身是誰都不會再記得。」

【這毒……】

【你知道?】

【不就是傳說中的腦殘片麼?】

【……】雖然這話有些讓人無語,但還真有點像。而且,一個腦袋空空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教主,反倒讓人挺期待。這種情緒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幸災樂禍」。

慕秋華皺眉:「敢問公子是在哪裡中的毒?」

「前段日子家中刺客來訪,我以手接刃時不慎被傷。」

「可知毒藥來源?」

「不知。」

「凶器可在?」

「在。」教主抬起手指著榻上的小幾,「包裹中便是,先生看時最好戴上一旁的天蠶絲手套。」

慕秋華點頭,戴上手套後打開包裹,小心地拿起那約有兩寸長的小半截斷刃,仔細觀察著,又小心地嗅了嗅。而後走到另一側的桌邊,打開藥箱,拿出各種物品開始仔細檢查了起來。

剩餘的三人互看了一眼。

宋凝霜突然跪倒在地,低聲哀求:「主人,饒命……」她從不知道他中了毒,而且相信教中的其餘人也不知道。但從知道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他已經決定殺死她,否則說出秘密時也不會毫不避諱她的存在。

「噓。」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壓上形狀完美的唇部,溫柔地說,「若是吵到了慕先生,你現在就要死。」

「……」

說話間,教主眼角掃過蘇綠,其中不乏警告與些許殺意。

後者權當沒看到,直接給無視掉了。

這反倒另前者覺得有趣:「姑娘似乎對在下心有不滿?」

「沒有。」

「那為何總是不願直視在下?」

蘇綠挑了下眉,不想搭理,結果這個即將變成腦殘的小子還主動上門找茬?她的心情已經開始不美妙,於是笑得很和藹:「我隱約記得公子不姓錢?」

教主:「……」他姓什麼她不知道嗎?雖然如此,但他依舊回答說,「是這樣。」

「公子長得也不像錢。」

「……」

「既然如此,我看你做什麼?」

「姑娘是對在下的長相不滿?」

「非也,非也。」蘇綠搖頭,「公子的相貌自然是極好的,」她冒出一句甄嬛娘娘的台詞,「只是不太符合我的審美標準而已。」

「哦?」教主追問,「姑娘的審美標準是怎樣?」

「最起碼也要長得像個男人。」反正待會都要催眠他,得罪再多次她也不怕!

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