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慕秋華要親自去廚房呢?
為啥蘇綠要親自削蘿蔔皮呢?
真相只有一個!
那就是——馬掌櫃家的下人不夠使喚了啊!
雖然門主、教主和盟主身邊都帶了人,收拾東西和更換擺設可以自己做,但至少引路之類的要人吧?這些事情,都得馬家的下人親自做,好在,這群大俠老爺大方得很,稍微做點事那賞錢就是大把大把地來。
所以廚房中幫工的人全跑了,但這裡不同於其他地方,不能一個人都不留啊,於是蘇綠自告奮勇,成功地獲得了感激無數。
不過,只希望那些人知道分寸,起碼正式做飯的時候要回來,否則她一個人實在是搞不定那麼多人的伙食,到時候大家只能一起等死了。
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就索性把蘿蔔筐拖到門口,弄了個板凳坐下,一邊削皮一邊曬太陽,時間自然就過得快了。她膝頭趴著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白日裡它也不去覓食,只將頭縮在翅膀中,快活地睡著,似乎正做著什麼香甜的夢。
某一秒,一人一鳥突然同時抬起頭。
原因無它,他們感覺到了熟悉的精神力。
再一抬頭,只見一隻大黃狗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它跑動起來時,動作稍微有些奇怪,因為,它只有三條腿。
「汪!」
蘇綠:「……」喂喂,為什麼它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已經沒有被附身,但那段日子的相處,足以讓這隻狗牢牢地記住這位女主人的味道。雖然懵懵懂懂,但它知道,是她把幫自己洗澡,喂自己吃飯,將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讓自己從野狗變成了家犬。
它一頭紮入了女性的懷中。
蘇綠被這貨撞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她覺得,它的智商肯定是被某人給傳染了。
黃狗在她懷中拚命地蹭著,不斷地發出「嗚嗚嗚……」的委屈哼聲,就好像在說「你去哪裡了啊?為什麼丟下我啊?好想你呀!」。蘇綠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的腦袋和背脊,發現這蠢狗又胖了,看來這段時間過得不錯。
「大黃?」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蘇綠微嘆了口氣,和她當初所猜想的一樣,是他「收養」了大黃狗。
「汪!汪汪!」
黃狗快速地從她懷中鑽出頭,轉頭朝著來人叫了幾聲。
日頭正好,蘇綠微眯起眼眸注視著從遠方走來的藍袍男子,一段時日不見,他雖然身體清減了些許,精神看來倒還不錯。
對上對方略顯疑惑的目光,她決定先發制人:「這位公子,請問這狗是你的嗎?」說話間,她從膝頭拿起了一塊肉乾——某鳥不知道養成了什麼壞毛病,睡覺居然要拿肉當枕頭,還說這樣睡得香。
大黃「嗷嗚」一口,將肉乾叼住,嚼。
慕秋華:「……」這只饞狗,為個肉乾就飛奔?怎麼那麼像師……咳,不能這樣想,他連忙拱手致歉,「抱歉,是我沒看好它。」
「公子客氣了。」蘇綠笑著回答說。
「姑娘你是廚房中人?」
「是,我是馬掌櫃家的廚娘。」
「那正好,可否麻煩你為……」說到此,青年的神色有些赧然,很顯然,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是很難出口的,「咳,燉個豬蹄?」思考了下,他覺得給自家師傅吃燉的比紅燒的要好。
蘇綠:「……」沒聽說過這貨喜歡吃豬蹄啊。
而後她恍然,應該是他師傅想吃吧?認識這傢伙這麼久,有關於其師的軼事她也知道不少。
不過明白歸明白,她臉孔上照舊露出了「不會吧?公子你長得這麼帥,居然喜歡啃豬蹄哇?」的表情,而後點頭:「可以,我這就給公子你燉去。」
「只要三個就夠了。」
「曉得了,公子您放心,我手藝很好的,做出的豬蹄你一定愛吃。」
「……不是我吃。」
蘇綠回給他一個「吃這個皮膚好,我懂得」的眼神,轉身就進了廚房,摸出幾個已經除好毛的豬蹄。
慕秋華:「……」所以說,真的不是他吃啊。
他突然覺察到了某種似曾相識的憋屈感,目光微凝……不會吧?
而另一邊,蘇綠卻並不怎麼擔心對方將她認出,因為根據下人們的說法,教主是攜「夫人」同來的,這就意味著宋凝霜完全沒露餡,雖然不知道這妹子到底用了怎樣的手段,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對方一心一意所追求的,是她從來都不想要的,所以這件事也就和她沒多大關係了。
至於池妹子……
她並未完全好轉,離開魔教後就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也沒提過要「查探真相」的事,大概是還沒做好「接受真相」的心理準備吧。
若不是還好,若是……她以後每想他一次,都是對家人的背叛。
不過,這種事逃避得了一時,難道逃避得了一生?
遲早還是要下一個決斷的。
至於究竟何時,那就是她的事情了,蘇綠沒想干涉,也不想預先知道答案,只想安安靜靜地把剩餘的日子過完,可惜看來依舊不可得。
如今只能暫時瞞住,而後找機會脫身了。
若是找慕秋華……
算了,之前好不容易讓他死心,這次又何必再將他重新捲入漩渦,還是另尋他法吧。
「這位姑娘。」
蘇綠扭頭:「公子可是還想吃些什麼?」
慕秋華:「……」所以說,真的真的不是他想吃啊,他輕咳了聲,「不知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額……」
「那人等得有些急,我看這裡只有你一人,若是多個人出把力,想必會快些。」
「好像也是。」蘇綠笑了笑,「那你幫我在爐子上燒水吧。」因為隨時都要用的緣故,爐子本來就是熱的,不需要重新引火了。
不過就算需要引火慕秋華也不怕,他可是大夫,熬藥什麼的從小就會做,所以他很快就用瓦罐搞定了一切,又在蘇綠的指示下翻找黃豆等配菜。
蘇綠則趁此機會將豬蹄切好,又在加了料酒的開水中焯了幾分鐘……
二人合力,很快就搞定了一切,剩餘的就只能交給神奇的時間了。
蘇綠的口味向來比較清淡,煲湯則更是如此,原汁原味就很好了,多餘的作料實在無需添加。
她在倒入熱水的盆中洗了洗手後,剛準備把水倒掉,就聽到身後有人說:「池姑娘……」
「嗯?」她下意識回頭,然後反應了過來,「……」= =+一段日子不見,這小子還學會訛人了哈?
「真的是你?」青年的眼睛遠不像夜飛雪的那般狹長,只是最常見的杏眼,漆黑的眼珠卻格外有神,尤其此刻,真可以說是閃閃發光。
蘇綠差點被刺瞎了。
還沒等她開口,青年已經急吼吼地又說道:「不許說你不是,我有證據的!」說著,從懷中非常不科學地摸出了幾個藥瓶,「易容之類的,一潑就掉。」而後很不怕死地做出一副「你不承認我現在就潑哦」的樣子。
事已至此,她也懶得隱瞞了。不過,讓她略有點不爽的是……
「你說不許就不許,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慕秋華:「……」突然好懷念剛才那個超級溫柔有禮的廚娘……
「說吧。」
「啊?」
「怎麼認出我的?」
蘇綠對此實在很好奇,這傢伙蠢得要死,怎麼都不可能是直覺派吧?那麼,到底是如何發覺的呢?
慕秋華沒想故弄玄虛,只很老實地回答說:「其實,我見過一次假的你。」
「哦?」蘇綠挑眉,她倒真沒想到這一點。以夜飛雪那種強烈的獨佔欲,只會把「心上人」給藏起來,讓誰都找不到。哪怕自己死,也要提前把她毀掉。這才是那貨的性格,她倒沒想到,他居然大方成那樣。
「我是去看病的。」
「看病?」
「嗯,」青年點頭,隨即說出了讓蘇綠有些訝異的話語,「她……失憶了……」
「……」哈?
片刻後,蘇綠終於知道,宋凝霜到底是憑藉什麼騙過夜飛雪那傢伙了。
八成是在「整容」成池秋雨後,自己服下看似危險其實絕對不可能喪命的毒藥,待得到治療後,就謊稱失憶——沒錯,她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樣的話,性格、行為等細節上的不同也就可以解釋了,失去記憶了嘛,一切和過去不同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而另一方面,蘇綠覺得夜飛雪對於這件事應該是「喜聞樂見」的,或者說,簡直是「得償所願」。什麼都不再記得,就意味著不再記得季白羽,也不再記得過去的那樁滅門慘案,實在是妙極了。不過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帶「池秋雨」來這裡呢?不擔心她見到季白羽的時候再次恢復記憶嗎?還是說,教中並不安全,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些姑且不說,無論如何,輕而易舉就被忽悠成這樣,蘇綠從內心深處鄙視他,當然,鄙視的同時,她又有些懷疑,那傢伙是真的上當受騙了嗎?還是說有其他的變故?不管怎樣,她只希望他在自己走前,最好別發現真相。
至於她走之後,那就哪管洪水滔天了。
這麼看來,慕秋華發現蘇綠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首先,教中那人不是真的;
其次,他相信她不可能會死;
再次,他猜測她可能一直就躲在附近;
依舊次,大黃喜歡她;
最後,男人的直覺——雖然一直不太靠譜,但這次總算稍微派上用場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蘇綠很奇怪一點:「夜飛雪都沒發現那個池秋雨是假冒的,你為什麼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