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老同學稍微打了個招呼後,大家便一起選起了衣服。
俗話說,「婚紗是每個女人的夢想」,這句話並不是誇詞。即便是蘇綠,在一瞬間見到那麼多潔白的衣物後,也有那麼一點心動,更別提徐靜了。
「啊啊啊啊,每個都想穿怎麼辦?」
「那就和小林子辦個一百次婚禮!」李勇壞笑,「我保證每次都來做伴郎。」
徐靜很犀利地反擊:「你要是每次都送紅包,而且錢不少於九千九百九十八,我就辦!」
李勇:「……」
夏風抬起手,同情地拍了拍好盆友的肩頭,和徐靜耍嘴皮子,這不是找死麼?
「不管了!我要每套都試一次!!!」徐靜說著,隨手扯了一件奔入更衣室中。
蘇綠:「……」
「蘇綠,你覺得這套怎麼樣?」沈月拿起一件禮裙,放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下。
「不錯。」
「我這件呢?」方青青也挑出一件。
「很好看。」
「那還等什麼?」
「我也去。」
於是,這兩人也手牽手跑了。
蘇綠:「……」
低頭挑選了片刻後,她看中了一條白色露肩小禮裙,式樣很簡單,只右腿邊的裙襬微微上疊,帶起了一些水紋般的褶皺,裝飾著的白色玫瑰下是透明的水晶流蘇,行走間它們會撞擊在隱約露出的大腿肌膚上。
屋中有兩處更衣室,每處都是四個隔間。
這邊的剛好被徐靜、沈月和方青青佔了,蘇綠正準備走入剩餘的一件,就看到一位不認識的姑娘走了進去。
她只好走到另外一邊的更衣室中。
幾乎在她進去的同時,換好衣服的沈月與方青青走了出來。
她們一邊對著鏡子整理著衣服,一邊對話。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夏風和李勇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好像有秘密。」
「不是好像,是絕對!等他們換好衣服,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嗯。」
而另一邊,李勇和夏風哪裡有半點換衣服的樣子,這兩個男人正猥瑣無比地縮在角落裡,注視著蘇綠走入更衣室後,輕喊了聲:「搞定!」
「目標人物進入目標房間!」
「一切正常。」
與此同時,兩位青年從兩人身後走了出來。
一位略顯瘦弱的神色穿著白色的西服,文質彬彬的臉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書卷氣十足。他的表情難免擔憂:「真的沒問題嗎?」
「安心,你家徐靜知道後,不僅不會生氣,而且八成會誇你!」
「……不挨罵我就滿足了。」
而另一位青年則是標準身材——勻稱而修長,英俊的臉孔上同樣架著一副眼鏡,不過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文爾雅又不失幹練了,他對著鏡子理了理紫色的領帶,轉身問道:「怎樣?」
「一個字——帥呆了!」
「兩個字——太迷人了!」
李勇和夏風同時回答說。
「……」那是一個字和兩個字嗎?總覺得略不靠譜啊。
「我要是女人,立刻哭著喊著嫁給你!」擠眉。
「嘿,一般女人他才不稀罕,人家只想要那誰誰啊。」弄眼。
「……」青年輕咳了聲,「咳!」
「行了,明明是大尾巴狼就別裝什麼羞澀了。」夏風一指蘇綠進入的更衣室,說道,「你的女神就在那裡,少年……不對,青年,大膽地衝吧!!!」
「我們會在身後為你助威吶喊的!」
青年露出無奈的表情,但隨即,他轉過身,堅定地朝目的地走去。
因為這一刻,他已經等待了很多很多年了。
「溫文,你看我這身……」就在此時,最先換好衣服的徐靜走了過來,她注視著青年的背影,歪頭說道,「那人有些眼熟啊。」
「能不眼熟麼,那不是那誰麼。」
「誰?」
「就那誰麼。」
「你小心是找……」徐靜剛想挽起袖子收拾人,就看到自家的兩個小姐妹一路跑了過來。
「徐靜,齊君澤是你叫來的?」
「那人是齊君澤吧?」
兩個小夥伴同時出口的問話,讓徐靜徹底呆住:「齊君澤?」震驚了片刻後,她立刻反應了過來,「你們做的?」
「是我們做的,和小林子沒關係!」見徐靜臉色不好,關鍵時刻,夏風還是很講義氣的。
「你們叫他來做什麼?」徐靜簡直抓狂了,好不容易蘇綠才「忘記」齊君澤,終於找了個男朋友,眼看著就要邁出過去的陰影走向新的人生,這人是要做啥啊!
「不是我叫他的來的。」李勇表情無辜地回答說,「是齊君澤這傢伙突然回國,然後不知怎麼聯繫到了我們,問蘇綠的消息。我們就約他出來喝酒麼,順帶將小林子結婚的事情告訴他,然後……」三聊兩聊之下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吧?怎麼說他們當年也……而且蘇綠這些年也沒找男朋友。」
「誰說她沒男朋友的?」徐靜更加抓狂了,「之前我發在群裡的圖片你們沒看到嗎?!」
「啊?」
「哪天?」
徐靜說出個日子,而後就聽到這樣兩聲回答。
「那天我出差,沒上網。」
「看球呢。」
「……」徐靜咬牙,看向自家未婚夫,「你呢?怎麼不告訴他們?」
林溫文誠懇地回答說:「我在寫論文。」
「你……算了。」自家男人是什麼養自己最清楚,他不會騙她的,否則她也不會嫁給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狗頭軍師之一略覺不妙,「蘇綠有男人了?」
「是啊!」
「糟糕!」狗頭軍師之二吐血,「齊君澤問的時候我們還說沒有呢!這可真是……」害‧人‧不‧淺啊!
想到即將到來的悲劇,幾人同時扶額。
再沒有什麼事情比「得到希望後又失去」更加痛苦了。
於是大家一起為齊君澤同學點了個蠟。
而此時的齊同學,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了眾人同情的對象,他只是心情忐忑地等待在更衣室的門口。多年未見,他早已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她恐怕也是一樣。但是,在終於能夠回國之後,在聯繫到過去的老同學之後,他所想做的第一件事,還是聯繫她。
來之前,對於這次見面,他既期待,又……恐懼。
記憶中的總是美好的。
但現實……卻未必如此。
他很擔心,冰冷的現實會以某種殘酷的方式將他那一直存留於心的美好記憶破壞殆盡。那樣的話,這些年中他的堅守簡直就成為了一場笑話。但同時……心中又有一個聲音在呼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難道要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放棄嗎?」,掙扎再三,他今天還是出現在了這裡。
但這一切的糾結,在他真的站在這扇門前時,都煙消雲散了。
所餘下的只有一點——想見她。
想見一見現在的她,此刻的她,真實的她。
青年心跳得有些厲害,他深吸了口氣,可惜沒多大用處。就這麼等待著,四週一片靜靜,彷彿都能聽到自己心間那逐漸增加的激烈樂聲。
在這一刻,時間仿若失去了意義。
他也不知道到底等待了多久,也許很長,也許很短。
終於,門發出了一聲輕響,而後,緩緩地朝外打開。
齊君澤屏住呼吸,下一秒,他看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形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有首歌是怎麼唱的來著?
對了。
——忽然之間天昏地暗
——世界可以忽然什麼都沒有
——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
——我為什麼總在非常脆弱的時候懷念你
——我明白太放不開你的愛,太熟悉你的關懷
他只聽過一兩次這首歌,卻牢牢地記住了它的旋律與歌詞,也許是因為……實在是太過貼切了。
而此時,他又再次想起了它。
雖然……仔細想來,她似乎從沒有給過他「愛」這種珍貴的事物,但是……同學愛應該也算是一種愛吧?
而且,他是幸運的。
分別多年後的再次相見,她和他想像中的很像。
個頭更高了些,高中時就已經很好的身材此時完全地舒展了開來,變得……咳,更好,包裹在貼身的白色小禮服中,很是養眼。那露出的雙肩圓潤白皙,如同瓷器般流轉著淡淡的光華,讓人很有觸摸一下的衝動。而那披散在肩頭的黑髮,柔軟而有質感,也許是因為換衣服的緣故,有幾縷飛到了沒有塗抹任何顏色的粉唇上。
她的長相併沒有太大改變,只是氣質變得更加成熟了。雙眉很長,並不像一般女性那樣細,卻與她的杏眼很相襯。這些年的睡夢中,他曾經無數次夢到過這雙眼睛,只要輕輕地那麼一瞪,就足以讓人嚇破膽;或者微眯起來,就讓人不敢湧起任何對抗的念頭;再或者斜睨一下,什麼秘密似乎都藏不住……
非常有神采。
此時此刻,這雙眼眸中終於再次倒映出了他的影像。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緩步走近:「好久……」
相對的,蘇綠就沒有想這麼多了。
她只是很單純地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就看到一位不遠處頗為眼熟的青年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以至於蘇綠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把衣服穿反了。
正當她想著要不要看下,就見到對方居然噙著微笑向自己走來,一邊走,還一邊說——
「好久不見,蘇……」
然後,就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吧唧」一聲滑倒了。
「……」這種遜斃了的熟悉感覺,讓蘇綠很快從自己的記憶庫中搜索到了對方的名字。
她下意識上前兩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青年的手,藉著慣性隨意那麼反轉了兩下,最後——
她看了看兩人交握著抬起的雙手,又低頭注視著被自己單手攬在懷中穩穩接住的、雙頰泛紅、眼神躲閃的青年,心中很是無奈。
所以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