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突來之喜

這幾年間,蘇綠也沒有閒著。

如今的雲州(鎮北侯元承治下所有地區的統稱)之所以能蒸蒸日上,與她是絕對分不了關係的。反正她姓「蘇」,就算蘇一把又何妨?

比如煤逐漸代替了原本的柴火作為能源,新開採出的鐵礦足以使得在武器裝備方面自給自足,農作物種植安排更加合理……

蘇綠深切地覺得,自己這次回去後也許該找本百科全書仔細地背一背,這樣的話,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應該能蘇的更有水平一些。起碼不會明知道石灰岩似乎能做成水泥,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但即便如此,她所做的事情也足以讓所有人驚嘆不已。

更別提,她那一手與段青竹「好醫術」。甚至有人暗地裡說「段醫活,徐醫死」,意思是,段青竹只能醫治活人,而徐爾雅卻能醫治死者,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蘇綠聽後只覺得無語,造成這種誤會的原因是一般病人段青竹就足以應付了,唯有那些沒辦法用普通辦法治療的病人才被送到她的面前。

段青竹為人謙和,從不在意這些流言;而蘇綠……好吧,她也懶得管,反正在雲州的地盤上,誰不知道她受侯爺的「庇佑」?誰敢和她過不去?

外面甚至有傳言,說她是熊孩子元啟的童養媳。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她只覺得無語,聽多了就自然而然地麻木了。倒是元啟笑嘻嘻地跑過來非常嘴賤地說「媳婦,以後等我娶你啊!」,然後被正在練習針灸的蘇綠用一根銀針扎到一個月都不敢來見她。

流言這種玩意,越是壓抑就越是盛行,所以蘇綠索性沒搭理它。反正別人說別人的,她活她自己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她不想做的事情,沒誰能攔住。

只是,她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這種情況下來撬侯府的牆角。

對她的反應深覺無趣的宮不離又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遞到了蘇綠的面前:「要看麼?」

蘇綠接過,打開一看就皺起眉頭,她討厭這種辭藻華麗需要讓人理解的信,翻譯過後其實就一句話——我欲向徐姑娘提親,望宮兄幫忙玉成此事,下面的署名是「戴仁」。

「這人是誰?」

宮不離嗤笑了聲:「算是我從前的同鄉。」當年他們關係還算不錯,後來他家因某些事情獲罪時,這人便不見了蹤影,後來得知他成為了鎮北侯的軍師,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拉關係,如今成為了雲州治下某個縣的典吏,「我倒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大的心。」此地人誰不知道「徐姑娘就是一座活生生的金礦」,雖利益動人心,但當這利益大到普通人無法掌控的地步時,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老老實實地打了退堂鼓,卻沒想到……這到底是蠢呢,還是很蠢呢,還是超級蠢呢?

「他爹和他有仇吧?」

「……此話怎講?」

「否則怎麼會給他取個名字叫『歹人』呢?」

宮不離聞言大笑。

而後又說:「你想怎麼回覆?」雖然這位少女名義上依附於侯府,但究竟關係怎樣大傢伙心知肚明,這種事情誰都做不了她的主。

「一個字。」

「哦?」

「筆來。」

宮不離這貨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隻筆,遞給了蘇綠,後者接過後,沖「威武萬分」的侯爺勾了勾手指:「麻煩過來當個桌子。」

元承:「……」

雖然心中無語,他還是走到了少女的面前,而後只感覺她拍了拍自己的背:「太直了,彎下點。」

可憐鎮北侯那百死不折的腰就那麼彎了。

蘇綠隨即拿起筆,正準備揮毫,只發覺筆頭乾澀,於是又喊道:「元寶,過來!」

片刻後,已經從熊孩子變為熊青年的棕熊「滾滾而來」,沒錯,這個非常之俗氣的名字明顯是宮不離的傑作,順帶一提,熊媽的名字叫聚寶盆——聚寶盆中生元寶,好兆頭啊!所以某青年堅持認為大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取名的功勞那必須是大大的。

「伸舌頭。」

元寶乖乖地張開嘴,口水「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蘇綠拿鼻尖在他舌頭上刷了兩下,覺得夠潤之後開始揮灑墨水。

宮不離注視著自己的愛筆,深切地覺得它恐怕與自己緣分已盡……嗯,不要浪費,稍後送給元啟當做生日禮物吧,反正他從來不會仔細看這種玩意,八成會束之高閣。

寫完字後,她直接將信紙和筆一起甩給了宮不離:「我的答覆。」說罷,拍拍手,瀟灑地轉身就走。

元承低頭一看,之間上面筆墨淋漓地寫了個巨大的「滾」字。

宮不離注視著少女遠去的背景,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地說:「不知不覺間,二丫都變成大姑娘了。你說呢?阿承。」

「……是啊。」

幾年的時間也許不長,卻足以讓一個昨日的女孩變為今日的少女。身體如春日裡搖曳生姿的柳樹般抽條,雖然個頭並不算高,身材卻變得極為玲瓏有致,一雙總是能調配出各種神奇藥水的手更是修長而秀氣。認真說來,她算不成什麼大美人,頂多算是「清秀佳人」,卻自有一番不同於旁人的氣質,即便站在萬千人中也絕不會輕易被湮沒。

「再過不久就及笄了,然後就可以成親了。你說呢?阿承。」

「……是啊。」

「到時候求親的人也會多起來。你說呢?阿承。」

「……」元承轉頭看向自家朋友,「你到底想說什麼?」

宮不離卻不知從哪裡摸出把扇子,展開後捂嘴而走:「沒~什~麼~」

元承非常想說:現在是深秋。

幾日後,被元承派去迎接朝廷特使的元啟和羅虎歸來,從前的熊孩子現在已徹底變為了頗為成熟的少年人(起碼外表看來如此),一人一騎行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真可謂英氣勃發。

如今剛滿十八歲的元啟並不是元承的親生弟弟,卻幾乎算是被他一手帶大的,連名字都是他取的,名為兄弟實則更有幾分父子之情。而他與大名羅虎的虎頭在多年前就已結拜為兄弟,兩人關係鐵得很,如今一人領了一隊兵,經常結伴在雲州境內來回奔馳,活得瀟灑而肆意。

像這種迎接特使的工作,他們也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每年秋末,朝廷就都派人把新收的糧食與其他物資一併送來,而今年,除去這些外,隊伍之中還夾著一輛雕飾華美的馬車。

很快,一行人就到達了雲州的治所所在——雲中縣,元承一如既往地領人在城外迎接。

照例寒暄了一陣後,特使笑眯眯地說:「恭喜元侯爺,賀喜元侯爺。」這位劉公公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雲州了,很清楚這位侯爺雖看似冷淡卻並不嗜殺,所以膽子也比第一次來時要壯了不少。

元承面色不變,淡淡問道:「喜從何來?」

「故人相逢,豈能無喜?」劉公公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了下手掌。

原本跟隨在他身後的人瞬間分開,露出了那輛迥異於隊伍中其餘人的馬車。

有人上前將一隻凳子放到馬車的旁側,緊接著,馬車的簾幕被掀開,一位身著藍色衣裙的丫頭從其中走出,到車旁站好後,一手將帷幕微微撩起。

又過了須臾,一隻柔若無骨的手從車中探出,搭在了丫頭的手上,宛如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在日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螢光。

眾人下意識看出,不少人發出輕微的吸氣聲,探頭看去,心中萬分好奇:一隻手都美成這樣,不知車內究竟坐著怎樣一位絕世佳人。

跟隨在元承身後看熱鬧的某隻狐狸發出一聲輕笑,口中嘖嘖出聲:「果然是個小美人啊,才一看手就讓人頗為心動。你覺得呢?二丫。」

「你自己好色也就算了,」同樣跑來看面癱臉熱鬧的蘇綠毫不客氣地回答說,「我對女人可沒什麼興趣。」

「那位可能是未來的侯爺夫人,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

「侯爺一旦娶妻,咱們怕是就不能像現在這般住在府中了呢。」

「你又不是買不起房子?」蘇綠瞥他一眼,這貨裝什麼窮?不過話又說回來,元承這貨要真是結婚,必然需要「二人空間」。八成不會再希望早上起來夫妻倆一出門,就看到一堆熟人在自己居住的院子中蹦躂——搬家的確勢在必行。雖略有些繁瑣,但她覺得自己還是非常通情達理的,不會因為怕麻煩就賴著不走。

「說起來,我在城中倒是真有一套房產,不若你到時搬來與我一起住?」

「你有什麼陰謀?」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我敢對你做什麼?」這些年除了嘴皮子在其他方面永遠吃虧的宮不離同學說了句老實話,「不過是一個人住太過清淨,有些不習慣罷了。」

「說的也是。」蘇綠一想,倒也沒什麼不可,於是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大,卻足以讓身旁的元承和劉公公聽到,後者頓覺這不愧是侯爺的小夥伴啊,真是通情達理!而後只聽到滿是寒意的這樣一聲——

「物資我就收下了,其餘東西勞煩你從哪裡帶來的,就帶回哪裡去。」

說罷,青年轉身上馬,一路馳回了城中。

「是!」元啟與羅虎應了一聲後,相繼策馬跑到車隊中,開始調派士兵搬運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