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天神之子的王十之八九是喜歡上了這個女奴,而他們的阿爸鐵定也是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奴,難怪不准他倆叫姐姐。
回眸再瞅瞅靠在王懷中的女奴,有別於博巴女人的臉龐白嫩嫩細滑滑,微微有些泛青,有失血過多,營養不足的徵兆。彎彎的黑眉好似天邊新月,瞪著自家阿爸的眼睛又大又黑,生動燦亮,像會說話一般,讓人輕易地看出她正在心裡怒罵阿爸。秀挺的小巧鼻樑下是一張粉紅的沒有棱角唇線的豐美圓唇,彷彿柔嫩的花瓣。這模樣雖然很清秀很可愛,卻難以比過阿爸家中那些風情各異的美麗侍妾。當然,也難以比過王宮裡千挑萬選的宮侍和新一批的短命侍妃。那麼,她究竟是靠什麼吸引了王和阿爸?吸引了那隻悍猛凶殘無匹的冷傲頭獒?
兩個七歲大的男孩小大人般單拳撐著光滑的額頭,往上斜翻眼珠盯著羅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感受到四道異常執著的視線,羅朱凶巴巴地剜了釋迦闥修一眼後,才心有不甘地挪轉視線瞧去,隨即一怔。
詭異!為毛兩個屁大的孩子會翻著白慘慘的眼睛,死盯著她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思想者模樣?那赤裸裸的眼神活像要將她扒皮切骨,隱約流動著一股陰森森的殘佞之氣,瞅得人心頭髮悚。
尼瑪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這倆孩子不愧是凶獸製造出的崽子。
贊布卓頓淡淡掃過兩個似要將懷裡女奴生吞活剝的男孩,又抬眼瞥向釋迦闥修,見他對自己點點頭。這才輕輕摟了摟她的身體,溫言道:「乖豬,該去廣場落座了。」他放開她,拉下遮蓋大半容顏的毛領,在十幾個親衛的簇擁下,率先邁步離開。
羅朱愣了愣,直到環擁在身側的那股暖息徹底飄走,才慢慢回過神來,此時禽獸王已離她十幾米遠了。那張冷酷的凌厲容顏甫一露出,立刻就有無數民眾分開道路,伏跪恭迎。兩隊巡邏僧兵也從不遠處急速奔來,神態恭謹地彎腰迎駕。一大群侍衛僧人如眾星拱月般擁著禽獸王向廣場行去,身後緊跟著許多又敬又畏的忠誠古格子民。
那頭漸行漸遠的禽獸是古格最讓人敬畏的英明冷酷王者,是天神之子。無論她是不是奴隸,他與她之間都橫亙著一條無法踰越的鴻溝。時間和空間的光年距離造就了彼此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的迥然不同,他和她就像兩條反向彎曲的線,偶爾交碰在一起後又倏然分開,永遠都不能完美重合。
辨不清是淡淡的失落還是單純的感慨,她無聲地嘆了口氣。這時,另一股溫暖的氣息輕緩撲來。她收回遙望的視線,餘怒未消地朝靠近的釋迦闥修翻了個白眼,錯開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冷冷清清盯著他的大眼明明白白地說著:我是身份低賤的女奴,您是身份尊貴的象雄國王室後裔,我們不需要套近乎。
「小豬玀,生氣了。」釋迦闥修走近她,在她又要抬腳往旁邊退開時,眸光驀冷,戾氣森然地笑道,「再退一步,我就扒光你的衣物,扔到廣場中做神獸的祭品。」
羅朱身體一僵,抬起的腳落在了原地。對神獸的祭品不是很瞭解,不過前半句扒光衣物的威脅卻能聽懂。自從地牢探監後,凶獸對她的態度一直不錯,她也不再那麼害怕他了。但他以往的凶殘猙獰已然烙印在靈魂深處,當其冷不丁翻臉時,心還是止不住地緊繃收縮,絲毫不敢挑戰他的耐心和底線。花瓣圓唇抿得緊緊的,她沈默地垂下頭,一動不動地盯著腳尖當木頭人。
看見她這幅模樣,釋迦闥修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暗暗嘆氣,是他不好,一個不留神就暴露本性嚇著小豬玀了。
「小豬玀,我不是說過你要乖乖的嗎?」因為王的出現,人流全都往廣場匯聚,轉眼他們身周就變得空曠無比。趁著無人注意,他伸臂將她輕輕攬到懷中,試圖重新瓦解她身上豎起的戒備小刺,俯頭在她耳邊軟聲低語,「你乖,我就不會生氣地威脅你,也不會嚇著你。小豬玀,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
熱燙的男性氣息吹拂在頰邊,含滿情愫的粗厚磁音輕繞耳畔,羅朱僵滯沈暗的心一跳,竟然生出微微的尷尬羞澀。該死,為毛自行經開始,面對禽獸王和凶獸時,她怕歸怕,卻總不時出現些不該有的怪異情緒?
她咬咬牙,硬聲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個低賤的女奴,烈隊正大人是象雄國王族後裔,是王和法王最信賴的左右臂膀。」
「不知道也沒關係,我知道我喜歡你就行了。」看到蒼白泛青的小臉突然染上一層極淡的粉暈,釋迦闥修唇角輕勾,也不逼她,只低聲叮囑道,「小豬玀,王座邊我已經放好了軟墊,你跪坐再久也不會咯膝蓋的。」
他探手入袍囊,摸出一個用水獺皮袋包裹嚴實的成年男子拳頭般的東西。在羅朱偷偷瞄過來的目光中打開皮袋,剛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一股清雅暖香就悠然飄出。
躺在釋迦闥修掌中的是個黃褐色的鴛鴦雕品。雕品高約五釐米,長約八釐米,寬約六釐米,精巧玲瓏,能放在手中肆意把玩。兩隻鴛鴦緊密相偎,神態怡然安詳,目光傳情,交頸親暱。背上蓮葉承花,並蒂而開。鴛鴦身上蓬鬆的羽毛纖毫畢現,質感極強。而清雅暖香就是從這件刀工精湛,構思靈巧的鴛鴦雕品傳出的。
「小豬玀,這是我從一個中原商人手中購買的沈香暖手爐,送你了。」他脫去羅朱的皮手套,將暖手爐輕輕擱在她的手中,「裡面的銀絲炭才加不久,暖熱可以維持到中午。」
父母去世,繼承了一大筆保險金的她一度異常迷戀各種材質的佛珠。水晶的、象牙的、檀香木的、麒麟菩提的等等。有一次網購一串越南奇楠沈香佛珠,結果買到了偽劣產品。但也拜失敗的網購所致,她對沈香這種材質略知一二。
沈香,又名沈水香、水沈香,世界上大致有四種香樹可結沈香。香樹一旦受傷,便會分泌一種芳香樹脂以修復自身傷口。與此同時,微生物也開始入侵樹創。經年累月,在樹脂和微生物的共同作用下,一種芳香的結石形成了,這就是沈香。自古獲取沈香就極為不易,因其超凡脫俗的清雅香氣而被古人列為眾香之首。據說經常把玩沈香雕刻品,受其芬馥香氣熏染,不僅可醒腦怡神,還有一定的健身功效。而沈香比金銀銅鐵等材質溫暖,又比犀角象牙黃楊紫檀多出一股奪人魂魄的幽香,所以古人認為,只有沈香才是暖手的正宗。
現在,躺在她手中的就是一個正宗的沈香鴛鴦暖手爐。白嫩的十指漸漸收攏,緊緊抱住手爐,逼著自己豎起的柵欄頹然倒塌。她使勁眨去眼中的熱漲,吸吸鼻子,依舊垂著頭,喃喃吐出兩個極輕的字音:「謝謝。」
前後不到一炷香工夫,她就對兩個男人說了謝謝。心,跳了一次又一次,亂了一次又一次。為毛她會這樣啊啊啊!難道說她真被兩頭禽獸打動了,蠢蠢欲動地想要回應他們的喜歡?口胡,她又不是自虐狂!
羅朱跺跺腳,一把從釋迦闥修手中奪過水獺皮袋和手套。將暖手爐塞進皮袋中拴系好扔進袍囊中,迅速戴上手套,看也不看他一眼,快步往廣場的方向走去。
釋迦闥修摩挲著下巴,眯眼看著前方慌張得像被鬼追一般的纖細背影,唇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回首對兩個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兒子招呼道:「乾羅納,坤羅達,我們也走快些,跳神要開始了。」
「好的,阿爸。」
兩個男孩揚聲答道,擠眉弄眼地躥到自個阿爸身邊,嘻嘻笑得見牙不見眼。
「阿爸,你喜歡上的那個女奴好像很有趣呢。」硃砂小痣處在正中的哥哥乾羅納用手肘哥倆好似的撞了撞父親的腰,「我也忍不住對她起了興趣。」
「阿爸,你放心,我們不和你搶女人。」硃砂小痣微微偏左的弟弟坤羅達緊接道,「你給那女奴找個英俊強悍的男人配種,我們玩她生的女孩就行了。」
釋迦闥修聞言,暗色長眸裡閃過一縷極亮的詭譎幽光,灼灼盯著兩個兒子。頓了幾秒,掀唇笑道:「你們覺得王英俊強悍麼?」
「極其英俊,異常強悍。」
兩兄弟毫不猶豫地齊聲答道。
「喏,阿爸根本就不需要再去找配種的男人。」他拍拍兩個兒子的肩膀,哈哈笑道,「至於能不能玩到那個女奴生的女孩,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不錯,他和小豬玀今後既然無法擁有共同的骨血,那麼他的骨血和她的骨血結合在一起,也未嘗不是一件彌補遺憾的美事。
兩雙形狀顏色與他同出一轍的暗色長眸頓時也灼灼閃亮起來,凶殘貪婪的眸光宛如窺到絕佳獵物的猛獸。
幸虧羅朱走遠了,沒聽見這父子三人的對話,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心裡打的如意算盤,不然非暴跳吐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