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湖瑪旁雍錯海拔4588米,面積達412平方公里,湖水最深處近80米,是世界上最高的也是我國透明度最高的淡水湖。湖四面有以天國中的馬、獅、象、孔雀四種神物命名的四水之源,分別是東面的馬泉河,北面的獅泉河,西面的象泉河,南面的孔雀河。而它也是南亞著名的恆河、印度河、薩特累季河和雅魯藏布江的源頭,被譽為「世界江河之母」。所以它的面積雖然是屋脊高原三大聖湖中最小的,卻與擁有「眾山之王」稱號的神山岡仁波欽齊名,是聖湖中的王者。
印度傳說聖湖是濕婆大神和他的妻子──喜瑪拉雅山的女兒烏瑪女神沐浴的地方,稱它為瑪那沙羅發爾湖。古老的印度經典中記載:凡是身體觸到瑪那沙羅發爾的土地,或在它的浪潮中沐浴過的人,將走進勃拉馬的天堂;凡是飲過它的水,則將升上濕婆的天宮裡,並解脫百次輪迴的罪孽。屋脊高原的本土傳說則認為這裡是廣財龍神居住的地方,故而聖湖最早由苯教徒以龍王之名「瑪垂」命名,稱它為「瑪垂錯」。直到11世紀,湖畔進行了一場宗教大戰,藏傳佛教噶舉派戰勝了苯教,已經沿用幾個世紀的湖名才被改為「瑪旁雍錯」,意為「永恆不敗的碧玉湖」。唐朝高僧玄奘在其所著《大唐西域記》中對瑪旁雍錯有所描寫,將這裡稱為「西天瑤池」。 許多宗教都認為,瑪旁雍錯是最聖潔的湖,是勝樂大尊賜與眾生的無上甘露,用湖水洗浴,可淨心、脫煩、去妄、除孽、強體。繞湖轉經,可得無尚功德。
「姐姐,聖湖周圍有色龍寺、聶果寺、楚果寺、果祖寺、吉烏寺、嘉其寺等九座寺廟。東有蓮花浴門,南有香甜浴門,西有去污浴門,北有信仰浴門,聖水能洗掉人們心靈上的『五毒』,清除人肌膚上的污穢。每年都會有許多博巴人、天竺人、尼羅婆人來這裡轉湖沐浴。你要是喜歡,今晚我們就先到西面的去污浴門沐浴,那裡的吉烏寺也是當年蓮花生大師修行過的地方。」多吉自後攬著羅朱的腰,湊在她耳邊柔聲講述著聖湖瑪旁雍錯的故事。
下山後,他就放慢了速度,專揀僻靜的野道慢行。直到盡了興,懷裡女人的藥也塗抹完了,這才拾掇拾掇,饜足地繞鬼湖拉昂錯,翻山嶺朝瑪旁雍錯聖湖行來。
羅朱默默地聽著,與鬼湖拉昂錯一樣,偽童多吉講述的內容一部分是和原來歷史時空相同的傳說和歷史,一部分是中途變軌了,但最終結果卻又殊途同歸的歷史。如瑪旁雍錯這個名字不是為了紀念藏傳佛教噶舉派戰勝了苯教取下的,而是由百年前的阿里佛苯教尊明法王在一次朝聖中聆聽到神佛法旨後做下的更改。又如湖邊駐守的幾座寺廟不但提前出現了且名字不變,卻不再是格魯派、止貢噶舉派等教派督造主持的,全部都是阿里佛苯教派的僧人興建主持。諸如此類的例子還有很多,羅朱只能感慨大千世界奧秘無窮,冥冥中自有定數。
湛藍的天空純淨得好像水晶玻璃,一朵朵潔白的雲彩在風的吹拂下,散成一縷一縷的,如絲、如煙,自由自在地漂移著。立在湖的東岸,沿著平直的湖岸線向西面望去,右邊的崗底斯山脈雄渾威嚴而又蒼涼古老。在群山之中,高高矗立的就是苯教、古耆那教、印度教、藏傳佛教所稱的世界中心──神山岡仁波欽。晴朗的天色中,岡仁波欽山彷彿就在眼前,像一座雪白的金字塔,那巨大的冰槽看起來猶如佛教中的「卍」字符。而左邊是連綿不斷的喜馬拉雅山脈,座座山頂白雪皚皚、層層疊疊,鶴立其中的則是近7700米的主峰之一──神女聖母之山:納木那尼。
湖面浩瀚如海,清澈透明,和天晴時的鬼湖拉昂錯一樣,比最名貴的藍寶石還要深邃剔透,濃豔明媚。藍色的湖水映照出藍天白雲,映照出兩邊高聳的山脈,水鳥翩飛著從水面點掠而過,串串游魚乍驚起淺淺漣漪,那景色怎是一個「美」了得。
湖灘上遍佈沙生針茅,其間摻雜著羽狀針茅和紫花針茅,還有搖曳的穗草、亞蓼、蒿草、苔草等植物,散發出幽幽淡淡的香味。刻著五彩六字真言、密言等佛苯教經文的灰白卵石、石板壘砌成一個又一個瑪尼堆,上面插著或舊或新的五彩經幡,擱著尖角挨擠著尖角的犛牛頭骨。
這時還未到正夏,轉湖的人不太多,觸眼所見的湖灘上,不遠處有一個博巴信徒手持念珠,面朝著聖湖站立,雙掌合十於額前誦經祈禱。他身前還有一個博巴信徒正不斷地匍匐、爬起,五體投地磕著長頭。兩人滿臉滿身的塵灰,從頭到腳都髒得可怕,卻也從頭到腳都透出源自靈魂的虔誠。臨近湖邊兩個天竺形貌的僧人雙腿盤坐,正垂眸冥想。僧服的擺角在湖風中颯颯飄飛,給人一種乘風歸去的虛無錯覺。除了水鳥偶爾發出一兩聲鳴叫外,這個純淨濃豔的美麗世界顯得異常靜寂空曠。
據說現代印度人對瑪旁雍錯湖的敬仰之情還由於印度著名的領袖聖雄甘地的骨灰曾撒入了湖中。所以每年夏季,印度和尼泊爾的香客紛紛到此朝聖沐浴,以求功德。他們還將聖湖的水千里迢迢地帶回家去,當作珍貴的禮品餽贈親友。
「我怕冷,不去聖湖沐浴。」羅朱靜靜看了那些虔誠的朝聖者好一會兒,才對多吉微微搖頭,頓了下,又道,「不過我想去看看吉烏寺。」看看現在的它和未來的它有多大差別,看看還能不能在吉烏寺的對面山坳處找到那眼洗浴浸泡過的溫泉,看看能不能從曾經在現代走過一次的地方中尋找到一絲遙遠的記憶中的熟悉氣息。
「姐姐,你——想念你的家鄉了麼?」耳邊輕柔的聲音像聖湖的水一樣明澈乾淨,環抱在腰間的一條勁瘦臂膀往上抬移,溫柔而憐惜地橫胸而過,環住她的肩頭。在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後,那聲音又柔柔響起,「姐姐,我的妻,我承諾過會陪你到天涯海角,對你永遠不離不棄。你就算回不了家,也絕不會孤單寂寞的。」
不管身後擁著自己的這個偽童說的是真是假,不管他說這話時存了幾分真心,至少在這一刻,他的話像聖水一樣無聲地流淌進心臟,浸潤了突然裂出寂寞縫隙的靈魂,也融化了那點點鄉愁。
「多吉,我不是信徒,可以騎在格拉身上轉湖嗎?」她側抬起臉,輕聲問道。
「可以。」多吉笑著點頭,隔著面巾和她親暱地貼貼面頰,為她整理了下微偏的帽子,「姐姐,你隨心就好。」
那雙和聖湖的水波一樣瀲灩明媚,純淨剔透的棕色大眼專注而溫柔地看著她,羅朱心裡不由微微一動,面巾後的頰突然生出一絲極淡的燥熱。她按住心臟的微悸,鎮定自若地移開視線,慢慢扭回頭,往遠方眺望。
格拉小碎步地跑動起來,風從耳邊拂過,後背一片溫暖。天空正中的太陽有些西斜了,白亮的陽光泛出淺淺的暖黃,使得湖面更加的波光粼粼,彷彿灑滿了金子,積聚了廣財龍王所有的金銀財寶。
「岡仁波欽神山傲然挺立,好似多情的男人俯瞰腳下的聖湖。潔白的雲朵是姐姐巧手編織的護身符,我在尋找一顆代表真心的瑪尼石。五彩經幡苦勸我收起人世的愛慾,我卻依然在姐姐身邊執著徘徊。疊疊浪濤裡至今縈繞濕婆和烏瑪的歡吟,九寺桑煙中有我虔誠的朝拜與聆聽——」
低柔的仿若梵音的情歌和著風聲與波浪聲悄悄鑽進羅朱的耳朵,又在她不知道時候往更深處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