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切收拾妥當後,德里蘇丹大軍的先遣軍率先開拔,處在軍隊中後部分的俘虜則在原地等候出發指令。乍一看,一百多個俘虜或垂手,或背著大捆枯枝枯草規規矩矩地站立著,但仔細分辨就會發現一些關係親密的俘虜聚簇得較為緊湊,分成了一個個不太明顯的小團體。
羅朱看看不遠處幾個走路姿勢略顯怪異的兵士,躲在俘虜群中偷偷嗤笑:「多吉,你看那些走成瘸子的兵士,活該屁股痛,這是他們昨晚對俘虜邪惡淫虐的報應!」
多吉也看了兵士一眼,回眸瞧瞧豬玀形於色的幸災樂禍,眸子裡閃過一絲促狹,不置可否地回道:「姐姐,我覺得要論邪惡淫虐,這些兵士還遠遠比不上阿兄的兵士。昨晚要換做是阿兄的兵士拿俘虜取樂,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姐姐。」
「我?」羅朱詫異地睜大眼。為毛?她又不比誰多一隻眼睛,為毛會備受青睞第一個遭殃?
「對,就是你。」多吉毫不遲疑地點頭,「俘虜中只有你是帶著一頭獒寵的貴女,阿兄的兵士會先餵銀猊吃春情藥物,然後把你剝光了押到銀猊面前。女主人與公獒寵之間的人獸親密交合比男俘虜間的搏鬥和正常的男女俘虜交合更刺激,更具有觀賞性和趣味性。」幸好這群異族兵士都很單純,一時半會兒沒想到這種邪惡無比的取樂方式。要真用這種方式取樂,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銀猊一定不會配合他救人,肯定會興高采烈地吃下藥物,然後順水推舟地把豬玀壓在身下一逞獸慾。
多吉的話讓羅朱瞬間回想起在初為奴隸時,禽獸王的兵士以烤肉骨引誘男奴們相互雞姦,以及在努日籠溝中,吃了藥的獒犬群奸女奴致死的畫面。不由臉色微白,毛骨悚然地沈默了。多吉說的沒錯,昨晚她能幸運地逃過一劫,不僅靠了紮西朗措的保護,還有賴於這支大軍的兵士不夠禽獸。尼瑪的救下古格那個特會禍害俘虜與奴隸的禽獸王和那群禽獸兵到底值不值啊?!她陷入了無謂的糾結中。
多吉看著羅朱緊皺的糾結眉頭,無聲地笑了笑,眉眼間的促狹更濃:「姐姐,你不是喚阿兄禽獸王嗎?禽獸王率領的自然就是禽獸兵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救下禽獸王和禽獸兵不值了?要不我就不走了?」
心思被說中,羅朱抬眼怒瞪他一眼,唇瓣抿得緊緊的,半晌吐出兩個字:「你走。」禽獸麼,還是有教化的可能性。以後就將教化的艱巨任務委託給多吉這個偶爾喜歡惡劣嚇她、逗她的偽童來好了。目前,還是應該以打擊外國侵略者為首要任務。
多吉臉上的笑忽地一收,悄悄牽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捏了捏。數日的風餐露宿,連續兩天的俘虜勞作並沒有讓這只秀美的小手變得粗糙,依舊是軟綿綿的,滑嫩嫩的,恍若沒有骨頭。不過手上的肉似乎少了些,昨晚抱著她睡,那肉嫩嫩的身體也消瘦了些。或許,艱苦危險又低人一等的流浪生活並不太適合豬玀。等到這場戰事結束後,他要好好想一想,究竟怎麼做才是對豬玀最好的。
「姐姐,不要想太多,遵循本心活著就行了。」他柔聲道。遵循本心活著,才不會彆扭疲累,才不會陷入痛苦的糾結。
可愛童顏上的微笑像神山之巔沐浴在霞光中的皚皚白雪,純美無暇的清冽中鋪著暖融心扉的明媚,映射在她的眼中,也映射進了她的心中,讓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多吉半側過頭,壓低聲音,對一直沈默守在羅朱身後的紮西朗措道:「紮西朗措,我暫時把姐姐交給你了,別忘記你的誓言。」見紮西朗措點了頭,又抬腳踢踢俯臥在羅朱腳邊的銀猊,半是叮囑半是警告道,「銀猊,守住本份,把你的獒奴保護好,不是你的東西就別奢望著要。」
「嗷──」銀猊沈悶地低嗥一聲,晃晃碩大猙獰的腦袋,半闔的三角吊眼裡儘是膽怯的委屈。
「多吉,我不是銀猊的獒奴了。」羅朱使勁掐他的手心,不滿地低吼道,「銀猊是我的朋友,我是它的朋友。」
「好好好,不是獒奴了,你們是朋友朋友。」多吉悄笑著連聲討饒,只是往下瞥在銀猊頭上的目光透著一股森冷。朋友,恐怕也只有傻呆呆的豬玀才會這樣認為。眼角餘光捕捉到從紮西朗措眸子裡一閃而逝的若有所思,心裡鬆了鬆,很好,這個男人也瞧出了銀猊對待豬玀不合常理的怪異態度,有所警惕和防範就行。
「#@¥!」兵士揮舞長矛,喝令俘虜們開始行走。
沒了其餘俘虜的遮掩,羅朱和多吉也不敢再悄悄私語。羅朱先走,銀猊立刻起身,緊緊跟在她身側。多吉和紮西朗措抬了抬背上今天一早才拾揀的大捆枯枝枯草,並排著落後羅朱半步。
俘虜開始行走後,羅朱才發現女俘虜們的行走姿勢比挨了板子的兵士更加怪異,明顯是昨晚上縱慾過度導致的悲慘後果。她想了想,為了不凸顯自己的正常,走路姿勢也變得和那些女俘虜一樣怪異起來。看押兵士的目光在掠過女俘虜怪異的走路姿勢後,臉上全都浮起一絲曖昧的淫邪,肅嚴的神色似乎也鬆懈了些。
多吉和紮西朗措看見羅朱突然改變的走路姿勢後,都微微一愕,繼而瞭然,對心愛女人的靈敏反應十分讚賞,不過讚賞之餘內心也各自活動開了。
昨晚在帳篷裡就不該用「魅」迷惑豬玀睡覺,應該直接把她壓在身下和那些男俘虜一樣狠狠地做個夠,讓她今天名副其實地走得怪異才對。想到過一會兒他就要離開豬玀,跑回古格給阿兄報信,多吉心中的後悔更是比海深,比山高。
昨天傍晚他該三兩下解決掉與他爭搶的男俘虜,順應形勢地要了他的仙女才對。即使後來被蘇丹王中途制止,做不完全程,他也進入過心愛仙女的身體裡,了卻長久的心願和渴望。一路上,深深的遺憾充斥了紮西朗措的胸口,讓他變得更加沈默。
太陽一點點升到頭頂,翻過三座低矮的山峰後,大軍朝一座較為險峻的冰川攀登。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經有些乏累了,稍不留神腳下就會打滑,倒在地上還好,爬起來再走就行了。要是不幸跌落到冰雪融成的幽深山澗中,那才真正要命。
而此時,俘虜們就恰好行在了最為危險的地段。此處離山頂約有兩三百米,左側是冰雪覆蓋的陡峭山壁,右側是懸崖,懸崖中部雲霧繚繞,雲霧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冰雪融成的溪澗。一條僅供一人勉強通行的尺寬絕壁小路蜿蜒繞山,大概有一百三十多米長。前面過去的眾多兵士已經將路上的冰雪踩碎成泥濘,並在左側山壁敲入了幾十個可供抓握的鐵楔,後面的人只要牢牢抓著鐵楔行走,一般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不過絕壁邊寒風凜冽,吹得人的衣袍颯颯翻飛,無形又增加了行走的難度。
羅朱翻越山脈過來時,並沒走過這種危險的小道。她有些擔心地看向多吉和紮西朗措,兩個男人衝她安撫地笑笑,先踏上小道的銀猊則回首對她鼓勵地低嗥一聲。
她無奈地閉閉眼,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走也得走,就當做拿命在夜爬華山好了。深吸一口氣,雙手抓著左側山壁上的鐵楔,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的小道邁出腳步。每走兩步就要換一次抓握的鐵楔,雖是走得心驚膽顫,卻要比想像中的恐怖好上太多。不過心裡還是止不住地腹誹,尼瑪的這支軍隊負責帶路的到底是哪個蛋白質,明明還有一條又安全又好走的翻山道路,為毛要走這種考驗心理素質,考驗小腦平衡的絕壁小道?
看羅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多吉對紮西朗措微微點頭。紮西朗措沈鬱麻木的視線從他臉上漠然掃過,也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趕在他前面,緊隨羅朱身後。
多吉跟在紮西朗措後面,背上一大捆枯枝枯草與他瘦削纖薄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行到中間,一股猛烈的寒風從絕壁刮過,背上懸空崖壁的大捆枯枝枯草搖搖晃晃,將他的身體也連帶著晃顫起來。
「@#!」
走在多吉後面的是一匹馬,馬後跟著的是一個看押俘虜的兵士,隔著馬瞧見男童晃顫得搖搖欲墜,忍不住出言呵斥了一聲,警告他抓牢鐵楔。然而呵斥剛完,行在他前方的馬的右前蹄突然一拐,馬身頓時重心不穩,踉蹌向前撞上了多吉背上懸空的大捆枯枝枯草。
「啊──」多吉發出驚呼,馬的衝撞力和枯枝枯草的拖累使他脫開了抓著鐵楔的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偏移,腳下張惶地一個倒退,竟是一腳踏空,與受驚嘶叫的馬匹一道往雲霧瀰漫的懸崖墜落。
羅朱聞聲猛然扭頭,看到的就是多吉和馬一道墜落的畫面。頓時心神俱裂,尖利的嘶喊聲破口而出:「多吉──」那瞬間,她的手鬆脫了鐵楔,搖晃的身體被一條健壯有力的鐵臂及時摟住,腰間的束帶也被銀猊一口叼住。
「多吉──多吉──多吉──」她瘋了般朝什麼也看不見了的懸崖下不斷嘶吼,淚流滿面。淒厲的嘶吼聲被猛烈的寒風颳散,在冰川之間隱隱迴響。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讓俘虜們駭呆了,也讓異族兵士們驚怔住了,前行的隊伍一時凝滯原地,唯余呼呼的風聲和女人一聲比一聲悲慼沙啞的嗚咽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