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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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9

屈有男被迫對視他凝結著風暴而充滿陰霾的雙眼,叫人屏息的英俊臉孔冷冷的沉著,菲薄的唇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緊張抿出一條嚴厲的直線。

「我……」屈有男猶豫著要怎麼選擇,說實話?說假話?前者會得到什麼結果?後者又會得到什麼下場?

許恪表面平靜,心底卻翻起驚濤駭浪,苦苦守候了十多年,今朝仿似看到了那朵彼岸花破霧露出了尖尖兒,漫長的等待就要得到回報,讓他怎麼不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捏著她下巴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屈有男吃痛的蹙起眉,不及張口抗議,病房的大門彭的一聲被撞開,領頭衝進來的是扎科,接著是Sofia,還有屈師傅。

三個人來勢洶洶,面色不善,特別是扎科,見到許恪的手扳著屈有男的臉,胸臆間驀地騰起熊熊怒火,屈師傅則恨恨的朝女兒罵:「死丫頭你敢騙我,告訴你不許耍花樣,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

「爸……」屈有男愣愣的望過去,後知後覺的想起她答應去機場見他們的,竟然忘得一乾二淨。

許恪站起來,「屈師傅,請注意你的措辭。」

屈師傅收斂了一下態度,但仍舊滿腔怒氣,「董事長,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不要插手。」

「不好意思,雖然我還沒向你正式提親,不過有男已經是我的人了,任何關於她的大小事務我都有權力發言。」

「我的人」三個字一出,屈師傅差點中彈倒地,他憤然朝屈有男瞪去,看到女兒默不吭聲,等於默認,剎那臉色刷的絳紅髮紫又轉黑,不禁老羞成怒上前揚起手就要一個耳光甩過去。

許恪眸光一凜,伸手一把扣住他的手,此刻另一隻手也死死的握住屈師傅的胳膊,側眼一看是扎科,他看也沒看身前的兩個男人,灼灼的視線直盯著嚇傻了的屈有男。

突來的一幕害屈有男目瞪口呆,眼睛不由得對接上扎科的眼睛,以往澄澈清朗的冰藍眸子,如今寫滿了酸楚、掙扎、痛惜……屈有男茫然的猜不透這麼多複雜的情緒是從何而來的?

兩個年輕男人的力氣足以叫人過中年的屈師傅吃不消,他痛白了臉卻沒敢哼出聲來,額際冷汗涔涔,咬著牙撐著最後一丁點的尊嚴跟他們對峙著,Sofia趕忙上前,拉著扎科的衣袖,「別這樣,把手放開再說,他是屈的父親呀。」

扎科木然的轉開了眼,表情空洞的望著對他說話的人,彷彿不認識她一樣,不過還是聽話的鬆手了,許恪倒是沒錯過他剛才熱烈窺視屈有男的模樣,陰鶩冷硬的一撇唇悻悻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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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樺跑到哪裡去了,他怎麼沒攔下他們?讓他們跑進來大呼小叫的?甚至膽敢當面動手?

許恪正思忖著,病房門口再次湧進來的人給了他完美的解答,盛建敏雍容華貴的登場,栗色裘皮大衣長及腳踝,亮皮高跟皮靴鞋面上的鑽石裝飾閃得人眼花,她一站定在眾人面前,立刻趾高氣昂的說:「我怎麼不知道候機大廳搬到醫院裡來了?」

喬樺尾隨而至,他捎了一記莫可奈何的眼神給許恪,示意他已經盡力了,許恪盤起手臂,「母親大人屈尊到此,有失遠迎,真是罪過。」

「你不用跟我不陰不陽的冷嘲熱諷。」盛建敏的氣勢不減,有誰聽說過母親鬥不過兒子的?何況人前面子大過天,以她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還怕鎮不住場面?

屈師傅見到她像見到了救星,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擔心她責怪自己辦事不利,所以擺出「認錯態度良好」的樣子,低頭道歉:「對不起許夫人,有男生病住院也是個意外,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打發她回米蘭去。」

許恪好笑的接話:「誰說她要回米蘭?屈師傅,你是不是太一廂情願了?」

「恪兒。」盛建敏怒了,這個兒子簡直太不看場合,太不給面子了,目中無人把她這個媽當成什麼了?

「好吧,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雙方家長都到齊了……」許恪頓下,退後兩步坐到床頭,一把將屈有男扣在懷裡,環顧四周,揚高聲音宣佈,「我和有男決定下個月結婚。」

屈有男見到盛建敏第一眼的時候已然下意識的想遁地逃走,再看老爸一副奴才相心裡更是難過,惡狠狠的喚起了往昔慘痛的記憶,那種被別人踐踏在腳下的屈辱,清晰的鑒別出雲與泥、王子與乞丐、天鵝與醜小鴨的差距——他和她的差距。

因此許恪的擁抱以及他說的話,好像鞭子似的抽打在她身上,屈有男神經質的彈跳起來,彎起手肘將他頂開,「我沒答應過,沒結婚這回事兒!」

這無疑是臨陣倒戈,後院起火,許恪一掌按到她肩上,使勁把她壓回原位,被人出賣、被人背叛的憤怒瞬間引燃燎原的大火,在他心頭焚燒,映得眼底隱隱暗紅,額角青筋突突的跳,咬緊的牙關咯吱悶響。

「哈~幸虧出洋10年沒有光吃白飯,總算知道什麼叫識時務。」盛建敏釋出勝利的微笑,用高傲的口吻說:「屈師傅,沒想到你還能教養出這麼乖巧聽話的孩子。」

屈師傅嘿嘿的陪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依然感覺沒著沒落的,事情彷彿沒這麼簡單容易的就解決掉,到底是他自己底氣不足,不比見慣大風大浪的富家太太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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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有男,我想你是不是表錯情了?」許恪陰測測的聲音像遠遠飄過來的一般,沒有心,沒有起伏,沒有情緒,森森的透著蝕骨的冷,「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我是在通知大家,我們要結婚了而已。」

他的五指掐進了衣服裡,摳著纖細的肩胛骨,強勁的力道穿透皮肉針扎似的疼,屈有男覺得她快被他捏碎了,權威受到挑戰,他忍無可忍,於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來宣洩他的恨意!

扎科見屈有男逐漸扭曲的表情,推開Sofia的阻攔,一個箭步晃到許恪跟前,想搶過屈有男,許恪好似不堪挑釁野性爆發的豹子,握起拳頭照著他的臉揍了下去。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電光火石般人們都沒看清楚究竟是怎麼了,只見高大的扎科打了個踉蹌,身軀一歪,頭猛的扭向一邊去,氣流兩兩對撞產生的暴力因子辟啪四濺,嚇得在場的女性紛紛驚聲尖叫——

「扎科!」Sofia衝過扶扎科。

「啊!」屈有男急得要下床卻被許恪摁住。

「恪兒!」盛建敏捧著臉難以置信的吼許恪:「你瘋啦?」

生他養他三十多年,她頭一次知道自己的兒子會打人,老天爺,他是她那個溫文儒雅、彬彬有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兒子嗎?!

喬樺獨自冷眼旁觀這場鬧劇,心想說,盛臣禕你小子今天新仇舊恨都報得乾乾淨淨了,沒事偷著樂吧。

扎科起初沒料到許恪居然會真的動手,所以這一拳吃得可謂冤枉,但是反倒把久久壓抑的郁氣、妒火徹底激了出來,抹掉嘴角掛著一絲猩紅,倏然振臂攥緊結實的拳頭就往許恪砸來,Sofia一介弱質女流哪裡抵得住男人的粗勇,只能無助的失聲喊道:「不要啊!」

盛建敏這邊一口氣還沒嚥下那邊接著又是驚悚一幕,她根本完全慌了神,除了跟著別人大叫大嚷也不會幹別的,而在一旁隔岸觀火的喬樺身形如風,敏捷的從人逢中竄過去,可沒等他大顯身手,扎科呼嘯獵獵的攻勢戛然而止。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就在剛才一觸即發的緊要關頭,屈有男跪坐起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許恪的前面,扎科的拳頭險險的停在她鼻端前,手臂都還在微微顫抖,他錯愕過後是潮水般湧來的挫敗,俊顏刷白,她保護他!連思考都沒有,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要對方受傷,這說明了什麼?

其實最震驚的還是許恪,他呆怔的瞪著眼前黑黑軟軟的髮頂,剛剛山火狂燒成灰燼的心霍地咚咚躍動,巨大的驚喜以颱風過境的速度席捲全身,猶似夢境般不真實,讓他都不敢喘氣,不敢眨眼。

「你們一大群人擠在一起在搞什麼鬼?」

門口出現今日第三波登堂入室的訪客,除了許恪、屈有男,還有聽不懂中文也無暇顧及其他的扎科,其餘的人統統訝異的轉過頭去,盛建敏搶先一步發出了尖銳的抽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