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哥叫SMILLIMG來直播,開攝像頭那種,早晚要看見的捂什麼捂』——唔,射麥齡同志,你過來看看,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彈幕大兄弟好像說得有道理啊?」
小瑞一隻手撐著桌子,一邊看著陸思誠旁邊那台暫時沒人用、掛著陸思誠直播間首頁的電腦屏幕——
「夏季賽開始你要上台比賽的,早晚要被人家看見你的臉啊,你躲什麼躲!」
「我我我戴口罩!」
「喔你戴口罩,行。那夏季賽定妝照呢?今年夏季賽換新隊服了,要重新照一波定妝照的——你以為俱樂部會允許你戴著口罩照定妝照麼?是要去打職業還是要去演都市靈異傳說裂口女?」
童謠抽了抽唇角,正想說話,就聽見陸思誠幽幽道:「相比起裂口女,更像是女變態吧?」
「喔,」瑞哥瞇起眼湊近電腦屏幕,又開始念彈幕,「『女變態二三三三三』,『誠哥你好壞a曲a曲a曲』,『誠哥做什麼欺負我老婆』——咦,這個新鮮了,你還有男米分絲啊射麥齡同志。」
陸思誠:「看見臉以後就沒有了。」
童謠:「????!」
小瑞指著陸思誠的後腦勺問童謠:「這你能忍?」
童謠:「不然怎麼辦?拔他網線?」
小瑞:「還不快開直播洗白一波證明自己的魅力挨,你之前是在黃魚直播平台吧,簽了直播合同了嗎?」
童謠:「沒有。」
小瑞:「我們戰隊的人都在熊喵直播平台,你也過來算了,反正戰隊正式成員肯定都要直播的,明天我去給你拿份合同……」
童謠:「???等下這事什麼時候就說好了?」
小瑞:「剛剛。」
童謠:「……」
小瑞認真道:「這是工作啊。」
「喔,」敬業樂業的童謠一聽這話,立刻輕易屈服了,收起臉上的抗拒乖乖點頭道,「好吧。」
小瑞露出了個滿意的表情,彎腰抱起喝完酸奶在地上舔爪子舔完爪子又抱住陸思誠腳踝打滾的大餅,轉身飄走了……陸思誠手上的鼠標發出「卡塔卡嗒」的聲音,在他旁邊近在咫尺的地方是盤腿坐在椅子上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就上套了的童謠。
男人稍稍側過頭瞥了她一眼:「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不討價還價?說不定可以用你那套『女孩子要早起早睡』的謬論說服小瑞給你每個月少播十個小時。」
——根據英雄聯盟這款遊戲的總公司「拳頭」規定,一般現役電競職業選手每個月規定的直播時間不得超過四十五個小時,合同都是俱樂部和直播平台直接簽好統一管理,選手們每個月只需要在任意時間完成合同上規定的時間就可以。
童謠掰手指算了算:「四十五個小時和三十五個小時能有什麼區別啊。」
「沒區別?等你以後月末補直播時間的時候就知道了。」
「???」
「就像你總把幼兒園暑假作業留在最後,等還有一天開學又瘋狂趕作業的時候差不多的體驗。」
「什麼幼兒園,你好好說話。」
「這是來自前輩的警告,這種善事我這輩子就做一次。」
「……」
一輩子只做一次的善事?
艾瑪這話至少由陸思誠來說真是太有說服力了。
於是童謠又被說服了。
當機立斷吭哧吭哧從椅子上爬了起來,陸思誠聽見動靜,又擰過頭淡淡瞥了他身邊這火燒屁股似的人一眼:「怎麼?」
「去找瑞哥,」童謠一臉「謝謝前輩你說得對」,穿上拖鞋,「去討價還價。」
扔下這句話童謠踩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跑走了,陸思誠冷笑哼了聲將腦袋擰回來繼續打自己的遊戲,打了一會兒似乎想起來什麼似的,他突然切出遊戲看了眼外面直播間的彈幕,不出意料全部都是——
【臥槽我們誠哥為啥這麼貼心啊吃耗子藥了!!!∑(Дノ)ノ】【666666剛才那是誰啊哪只善良鬼上了我們誠哥的身!】【居然指導新人欺負小瑞啊啊啊啊啊這個天恐怕是要變了】【問:黃浦江的水為毛變綠了?答:因為李君赫(*教皇)在上游洗頭,赫赫】【老公你為什麼對別的妹子那麼溫柔QAQ我不高興了我要取消訂閱我要米分轉路人】【心疼小胖跟著誠哥二年沒得一個好臉色,誠哥把所有的溫油都留給了辣個小姐姐】【心疼小胖1】
【心疼小胖2】
【心疼小胖10086】
【就沒人來心疼下李君赫?】
【小姐姐我他媽心疼自己都來不及】
陸思誠:「……」
陸思誠:「再廢話關直播了。」
話語一落,直播間內正瘋狂刷屏的彈幕頓時像是被摁下暫停鍵一樣一下子停了下來。
男人看了眼瞬間安靜得如同從來沒有觀眾存在過的直播間,垂下眼又將屏幕切回遊戲裡,繼續認真打他的遊戲,面色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於是。
第二天。
陸思誠睡醒下樓時,一眼就看見某人盤腿坐在沙發上,那緊緊皺著眉眉心能夾死蒼蠅,她嘴裡叼著只筆一翹一翹的,正滿臉深仇大恨地看著面前茶几上擺著的一疊紙——
一看就知道是小瑞白天拿過來的直播平台合同。
陸思誠徑直從茶几旁邊走過,從冰箱裡拿了罐酸奶撕開兩口喝光,空酸奶盒扔進垃圾桶裡,他涼嗖嗖道:「簽吧,還看什麼看。」
坐在沙發上的人像是才發現有人從樓上下來了,抬起頭滿臉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討價還價失敗了。」
陸思誠:「哦。」
童謠:「女孩子要早睡那套不好用。」
陸思誠抬起頭掃了她一眼,問:「小瑞怎麼說?」
童謠:「瑞哥說,每一天距離晚上十點之前都還有二十二個小時,直播時間平均下來每天一個半小時,這點時間少放個屁就擠出來了。」
「這比喻真粗俗。」陸思誠評價,完了停頓了下又問,「所以呢?」
「我居然覺得他說得有道理,」童謠一臉絕望,「誠哥,我是不是太容易動搖了?」
陸思誠慢吞吞走到童謠身邊,而後出其不意地伸出剛摸過冰酸奶、此時還微微冰涼的手捏了捏她的耳垂——童謠「嘶」地一聲下意識往後躲,同時陸思誠已經縮回了手,得到了結論似的淡淡道:「是耳根子軟。」
童謠滿臉通紅,伸出手揉揉自己那還有對方手指間微涼觸感的耳垂,用另外一邊手飛快地將桌面上擺著的文件簽掉,然後她扔了筆,靠回沙發上一本正經道:「誠哥,雖然我很崇拜你,也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你要曉得男女授受不親,男人和女人之間要保持安全距離,不可以隨便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的……」
男人將又霸佔了自己的座位正睡得呼呼的貓拎起來,往旁邊的正牌鏟屎官的椅子上一扔,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那個不遠處的鏟屎官——
後者挺直了腰桿,微微抬起下顎。
陸思誠短暫地笑了下:「哦。」
童謠覺得有什麼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見前者不急不慢道:「你算什麼女人,幼兒園大班生。」
「什麼幼兒園大班生!」
童謠噌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赤著腳站在沙發上——這樣她的身高就能跟陸思誠身高平起平坐了,此時她覺得自己特別有氣勢,滿臉堆滿了準備衝過來打一架的氣魄。
「我開直播了。」
陸思誠指指攝像頭淡淡道,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將攝像頭轉過來。
「……」
站在沙發上的人又「啪」地坐了回去。
然後整個人臥倒在沙發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標準迅速得彷彿剛從軍隊裡訓練了一波出來的人。
良久,從沙發扶手後面冒出一雙幽怨的眼睛,沙發後的人壓低了聲音小小聲嘶嘶道:「算你狠。」
陸思誠短暫地笑了笑,懶洋洋地挪動鼠標點開遊戲客戶端準備開始一天的排位遊戲訓練。而此時此刻,還躲在沙發後面瑟瑟發抖生怕他把攝像頭轉過來的童謠並不知道的是,男人是真的開直播了,只不過今天直播間彈幕的內容全部都是——
【開直播了啊啊啊!然而沒有攝像頭!】
【今天是麼有攝像頭的誠哥(#`n)】
【攝像頭開一開,攝像頭攝像頭~】
【為什麼不開攝像頭嘛賴地打滾!】
【沒有攝像頭,沒有攝像頭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攝像頭不開就算了聲音也不開,我舍友臨死前想看著誠哥的臉聽他說說話!】……
他沒有開攝像頭。
連麥都沒有開。
而對此毫不知情的童謠做一個安靜的啞巴美少女長達一個小時之久,直到小胖跑來問他中單某個英雄的英雄符文,她閉著嘴打開遊戲界面比劃給他看,於是小胖一臉懵逼:「你直接說得了我聽得懂啊。」
童謠看了看陸思誠認真打遊戲的側臉。壓低聲音:「他開直播呢。」
小胖:「沒開攝像頭啊,耳麥好像也沒開。」
童謠:「啥?」
童謠:「……」
童謠:「陸思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