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童謠下樓的時候聽見小胖在嚷嚷肚子餓,並說著自己都要被餓瘦了這樣的瘋話……童謠下樓蹲在鞋櫃前面找鞋子,頭也不抬地問:「小胖,昨天誠哥帶你回大師了嗎?」

  回答她的身後一片死寂。

  她回過頭,見小胖指著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黑眼圈:「你覺得這是大師會擁有的憂鬱の黑眼圈嗎?」

  童謠:「……」

  童謠又轉頭去看正站在廚房給自己沖咖啡的陸思誠,順口問了句「誠哥你為啥搞我們小胖」,陸思誠也順口答了句「我沒有」,並走近玄關,將一盒泡麵塞進小胖懷裡:「到機場乞討點熱水泡麵,別嚷嚷了。」

  小胖抱緊泡麵,與此同時小瑞站在門外大聲告訴他們車到了趕緊滾出來別磨嘰,童謠應了聲趕緊穿好鞋,伸手要拿行李箱的時候陸思誠已經順手拎了起來。

  「我自己可以……」

  「走你的。」陸思誠揚揚下巴。

  童謠只好兩手空空轉身往外走,又被陸思誠一把揪住:「慢點,最後上。」

  童謠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他,等他們兩人拉拉扯扯走出基地,這時候二隊的那些小孩已經陸陸續續爬上車了,一隊的人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然後是小瑞、明神以及工作人員,童謠和陸思誠落在了最後面——

  一隊和二隊的人加起來,俱樂部這輛大巴車頭一次塞得這麼滿,童謠爬上車的時候前面的座位都坐滿了,只有最後一排陸思誠專屬座空著……小胖和陸岳坐在第一排,小胖笑嘻嘻地和童謠說:「委屈你和我們隊長擠擠了。」

  童謠張嘴想說什麼,這時候身後被人用手指戳了下,她閉上嘴,給小胖扔下一句「你隊長能吃人啊」往後排走,一屁股坐下,陸思誠挨著她坐下來,童謠抬頭看了他一眼。

  沒一會兒他看見童謠掏出手機開始打字。

  再沒一會兒他感覺自己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兔子抱緊胡蘿蔔:你過去點,挨我那麼緊幹嘛?】

  【FHDJWHDB2333:空調冷。】

  【兔子抱緊胡蘿蔔:關了。】

  【FHDJWHDB2333:我不。】

  【兔子抱緊胡蘿蔔:你不什麼不,那麼長一條空位你挨著我坐像什麼話?】

  【FHDJWHDB2333:又沒人看我們,抬頭。】

  童謠抬頭看了眼,發現果然沒人注意到他們,大家打遊戲的打遊戲,聽歌睡覺的聽歌睡覺,剩下的人在低頭研究訓練賽復盤筆記——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確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童謠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她餘光瞥見身邊的人身體下滑了一些,翹起腿並拉起自己的外套帽子遮住半張臉,擺出了中國電信戰隊隊長一貫的葛優癱姿勢——

  只是這一次他把手臂伸向童謠身後,無聲地攬住她的腰。

  童謠放舒出的那口氣又嚥回了肚子裡,她背部稍稍緊繃坐直了些,這時候感覺到男人用修長的指尖捏了下她的腰,並用低沉慵懶的聲音不負責地說:「放輕鬆。」

  …………放個屁。

  童謠伸手去掰陸思誠的手,奈何那略微冰涼的指尖無論如何都死死扣在她腰間動都不動——直到童謠伸出食指去撬他的手指,男人終於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無聲地一把捉住她的食指。

  童謠:「……」

  陸思誠拉扯了下她的手指,又捏玩了下,扔下一個字「軟」的言簡意賅評價,然後保持這個半倚靠住她的姿勢,滿意地睡了。

  剩下童謠一個孤零零地獨自面對恐慌,生怕坐在他們前面的貪狼或者破軍誰回過頭——就這樣心驚膽戰整整兩個小時,等到了機場,陸思誠迷迷糊糊將腦袋從身邊渾身似乎都軟綿綿的人身上拿起來時,被他當靠枕的人整個人被壓在最後一排座位的角落裡,被擠得委屈得很,縮成一團。

  陸思誠坐起來,掀開帽子,彎腰躲在座椅拷貝後抓起她的手親了下,神清氣爽道:「辛苦了。」

  腰都快被壓斷的童謠抽回自己的手,絲毫不心動道:「閉嘴,你閉嘴,再也不會和你坐一排了,下次我寧願坐地上。」

  陸思誠:「咦。」

  童謠:「咦什麼咦。」

  陸思誠:「表達失望之情,很想和你坐的。」

  面對前面兩個二隊的小鬼雙雙回頭並投來的驚悚目光,童謠最終選擇以沉重應對這個操蛋的世界。

  ……

  中國電信戰隊定下的行程是提前比賽日兩天到廈門,現在不得不說這個決定真的很機智,因為到了機場領了登機牌以後,他們發現飛機延誤了,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好——

  剛開始還有人圍著工作人員鬧。

  鬧到後面工作人員不耐煩了直接回答:「飛機出故障了嘛,還在修,壞掉的飛機你要不要坐?」

  一群人安靜下來,然後老老實實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中國電信眾人坐在貴賓休息室裡等了一會兒……一個小時後童謠不耐煩了站起來,扔下一句我去逛下便往外走——當時陸思誠正忙著給二隊的人講戰術,聽見她的聲音抬起頭看了眼,淡淡道:「別走太遠,帶上手機,別和陌生人搭話。」

  休息室陷入短暫沉默。

  童謠雙手塞在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看著陸思誠,小胖想了想打破了這蜜汁沉默:「隊長,你知道我們中單成年了的吧?」

  陸思誠深深地看了童謠一眼,緩緩答:「我知道啊。」

  童謠將這一眼歸為「流氓行為」,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出休息室。

  機場裡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童謠原本惦記著這種地方被電競圈的粉絲撞見的幾率小於百分之五,所以沒戴明星同款口罩也沒戴帽簷壓得很低的明星同款鴨舌帽,於是二十分鐘後在機場成功被粉絲GANK——

  當時她正彎腰研究某護膚品,這時候感覺身後衣角被人拉扯了下,一個膽怯怯的聲音響起:「你是……SMILLIMG嗎?」

  童謠回過頭,發現身後站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兩人對視上時後者眼神兒一亮,結結巴巴搶著道:「真的是你!噯,我我我是你的粉絲,啊啊,粉絲啊!你打職業之前我就特別愛看你直播,我也打中單,跟你學了好多技術——我現在電一艾歐尼亞鑽一,再往上打估計就能碰見你了,我夢想就是能和你一起打一把遊戲!」

  小孩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童謠接不上話,見他小臉憋得通紅一臉高興她也跟著傻樂,樂呵呵地看著小粉絲掏出紙筆要簽名,然後又在周圍來往人群詭異的目光中和他合影——

  路人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誰啊?明星?演過啥電視劇麼?

  照完像,那小孩又意猶未盡似的拉著童謠小聲問:「我現在十三歲,電一鑽一,等放暑假還能上大師,SMILLIMG你覺得我能打職業麼?」

  「那麼小就電一鑽一,努力一把肯定可以,只是打職業的話大概還是要家裡——」

  童謠的話還未落。

  這時候在他們身後有個打扮講究的中年女人面色匆匆走來,不等那個跟童謠搭話的小粉絲回頭,她一個箭步衝到他身後一把拉住了他責備道:「一下子看不住就亂跑了你,還到處跟不認識的人說話,飛機都快登機了我到處找你,你這小孩能不能讓人省點心?!」

  那小孩臉上的笑一下子收斂了,瞥了童謠一眼,大概是覺得這麼在偶像面前被訓斥特別沒面子,蔫蔫道:「我沒亂跑,也沒和不認識的人搭話,這個小姐姐是我喜歡的電競選手——」

  「什麼選手?」

  「電競。」

  「電什麼競,不就是打遊戲嗎?」那中年女人推了他一把,「你們這些小孩沉迷遊戲耽誤學習還要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什麼電競——」

  「你說什麼啦,才沒有什麼沉迷遊戲,電子競技是國家體育總局認同的第九十九項正規體育項目!」

  「哦,體育項目?騙鬼啊你,真是正規體育項目那奧運會怎麼沒有——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快走,登機了!」

  那小孩被中年女人推搡著往相反方向走,童謠一臉無語外加覺得有些有趣,這時候被推遠的小孩突然回過頭衝著她招招手:「SMILLIMG!我也想打職業!拿冠軍!但是今年的世界總決賽冠軍就先拜託你了!」

  說完就被他媽狠狠拍了下腦袋。

  童謠一愣,心中無奈稍稍散去,捂嘴笑了起來,她衝著那小孩點點頭招招手,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目送他離開……

  當那小孩和他媽拉拉扯扯地消失在人群裡,童謠身後響起冷漠的聲音:「又在耍什麼白癡?」

  童謠:「……………………」

  嗯,這次是她的家長來了。

  童謠回過頭,看著站自己身後的男人:「你怎麼來了?」

  陸思誠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手錶,面無表情道:「你消失了整整三十分鐘,我以為你被人綁架了。」

  「我又沒錢,」童謠笑瞇瞇地伸出雙手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蹭蹭,「打職業三個月沒滿就先被扣了三個月工資的人,資產是負數。」

  「我有錢,綁架你跟我要錢怎麼辦?管我要五百萬我也得給……」陸思誠一把接住賴在自己懷裡的人,「剛才那小鬼是誰?」

  「路人粉絲。」

  童謠說著就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猶豫了下把臉從男人懷裡拿起來,正想退後,這時候她抱著的人就像是猜到了她的意向,伸出手一把摁住她的腦袋:「說什麼了?」

  「簽名,合影,也想打職業——」聽見腦袋頂上的人發出嗤笑,她拍了他的腰一下,笑聲停下,她才繼續,「但是職業道路上被老媽GANK了,阿姨理直氣壯反問:電競如果是體育項目,為啥奧運會沒有?」

  「……高爾夫球今年才獲批加入奧運會項目,你能說它不是正規體育項目嗎?」

  「……」

  「多讀書,多看報。」陸思誠用憐憫智障的語氣說著,想了想又道,「但是如果不學無術能多換幾個主動投懷送抱的話,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你就這麼繼續智障下去也無妨。」

  「你說什麼,我被人家當網癮少女了。」

  「你就是網癮少女啊……我不嫌棄。」

  陸思誠說著低下頭去看懷裡賴著的人,後者大概還是怕被人發現,臉蛋紅撲撲的小心翼翼埋在他懷裡——男人眼神微動低下頭,與此同時童謠抬起頭,與他對視兩秒。

  陸思誠:「問你個問題。」

  童謠:「什麼?」

  陸思誠:「我試用期結束了沒?」

  童謠:「……」

  三秒沉默。

  童謠拉著男人的衣服,讓他彎下腰,同時自己踮起腳在其唇瓣上飛快落下一吻……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吻之後她腳落下就要後退,男人抓著她正想要乘勝追擊一波直推高地——

  就在這時,童謠突然感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突然停頓了下。

  她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眼陸思誠,然後順著他沉默的目光回過頭——

  然後就看見了人來人往之間,嘴裡叼著塑料叉子,一隻手舉著剛泡好的杯麵,一臉蜜汁沉默、面部癱瘓看著他們兩的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