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夏唯覺得江之舟這個藉口實在太好了。

  「對啊,我還帶了阿黃來陪它玩兒。」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往陽台的方向瞟,無奈江之舟的身材太高大,完美擋住她的視線。

  江之舟像往常那樣幫她拿出拖鞋,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演。這種時候他應該給她製造一個獨處的機會,她才能趁機把內衣拿走吧?要怎麼樣讓她獨處呢?

  電視劇裡想把一個人支開,通常都是讓那人去幫自己倒杯水。

  於是江之舟主動道:「我去幫你倒杯水吧。」

  「……好、好啊。」

  江之舟轉身去了廚房,儘管客廳裡就擺著一台飲水機。夏唯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如此體貼,但……就是現在!

  她宛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迅速地衝向了陽台,她的內衣,在陽光下,在綠葉中,如同綻放的鮮花。

  ……不管怎麼說,江先生還沒有看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不敢再多想,一把抓過內衣又飛速地離開了江之舟家,連阿黃都沒有牽走。

  「汪!」阿黃衝著忽然關上的門叫了一聲,還沒從這個巨變中反應過來。廚房的江之舟聽見關門聲後,下意識地往陽台上看了一眼。那件惹眼的內衣已經不見了。

  「汪汪。」

  阿黃還在衝著門叫,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江之舟走過去,安撫地摸了摸它的頭:「別擔心,她馬上就會下來的。」

  他說的沒錯,夏唯很快又按響了他家的門鈴,手裡還捧著好幾個橙子。夏唯沒等江之舟詢問,就搶先說道:「我剛才想起我媽媽給我帶了好多老家的橙子,超級甜的,就上去拿了幾個來給你嘗嘗!」

  「……嗯,謝謝。」江之舟心想這位夏小姐也是一位資深演技派,而且她的情節設計非常完善。

  在人生的舞台上表演久了,誰還沒拿過幾個影帝影后呢。

  江之舟把橙子放進冰箱,夏唯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剛才江之舟給她倒的水。還好還好,有驚無險。

  阿黃趴在地上好奇地看著阿橘,湊過去嗅了它兩口,阿橘抬起肥爪,嫌棄地擋開它的狗頭。

  「汪!」

  「喵~」

  夏唯朝它們看去,發現阿橘的鬍鬚又長出來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等鬍子全長出來,它就要被送去絕育了。

  說起來阿黃也還沒有絕育,要不和阿橘一起去?啊,她怎麼又忘了,她馬上就要搬走了。

  「要喝嗎?用你給的橙子搾的果汁。」江之舟擺了一杯橙汁在夏唯的面前。夏唯有些驚訝地道:「你剛剛在搾汁嗎?你們家的搾汁機好高級呀,一點聲音都沒有!」

  「嗯,還能自動去皮。」

  「多少錢?」

  「很貴。」

  ……哦。:)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唔,果然他們老家的橙子很甜,送他幾個便宜他了。「對了,我找到房子了,過兩天可能就要搬走了。」

  江之舟一愣:「這麼快?」

  「嗯,今天去看了房,感覺還不錯,房東把合同弄好後就可以簽約了。」到時候搬家,把夏明明叫過來當免費勞動力吧。

  她一口氣把橙汁喝完,將空杯子放在了桌上:「那我就先上去了,我還要打掃衛生。」

  「嗯。」江之舟沒有留她,只是那種胸悶的感覺又一次席捲而來,而且比上一次在電梯裡時還要嚴重。

  他用手按著自己的心口,眉頭輕鎖。這次,總不能是密閉空間恐懼症了吧?

  他在原地出了好一陣神,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小姨打來的。

  「小姨。」

  江之舟的聲音聽上去不怎麼好,小姨愣了一下,問他:「之舟啊,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

  「沒有就好,平時不要太累,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說起這個,小姨的語氣就少了一分關切,多了一分責問:「我聽嬌嬌說,你最近都沒怎麼和她見面了,她給你發消息,你也是惜字如金的。」

  江之舟略微沉吟,對電話那頭的小姨道:「我也正想和你談談這件事,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我和孫姣姣不是很合適,以後就不要再繼續見面了吧,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怎麼又不合適了呢?」小姨覺得自己要被他氣得心肌梗塞了,「嬌嬌哪裡不好?長得漂亮人又聰明,也和你門當戶對,而且,人家也沒交過男朋友啊。」

  「不是這個問題,就是覺得,和她在一起沒有感覺。」

  「你們這才見過幾面啊,沒有感覺也正常,再相處一陣慢慢就有感覺了。」

  江之舟嘆出一口氣:「還是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孫小姐條件很好,我不想耽誤了她。」

  「你這個人,唉,我要怎麼說你才好。」小姨似乎是真被氣著了,緩了好半晌才道,「你相親也有一段時間了,嬌嬌可以說是裡面條件最好的,你說沒有感覺,你要什麼感覺?」

  江之舟想了一陣,道:「見不到她的時候會想她,見到她的時候又忐忑,和她說句話都會緊張,她一靠近,更是覺得空氣好像都被她吸走了,變得喘不上氣來。」

  小姨:「……」

  她從來不知道她這個外甥還這麼的有少男心:「之舟啊,你說的這個是十幾歲的小朋友的戀愛,你們這個年齡,相親就是找一個條件和性格合適的,能夠結婚一起生活的人。」

  江之舟不贊同:「我們這個年齡,就不能談戀愛了嗎?」

  「不是說不能,能夠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固然好,但比起喜歡,結婚更應該找一個合適的人。你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談戀愛,慢慢培養感情了。」

  「我不明白,難道三十歲不結婚,地球就要毀滅嗎?」

  小姨:「……」

  「我知道你們都在為我的婚事操心,但我想找的人,不僅僅是一個適合結婚的人。我不急著這一兩年就要結婚,我願意花時間慢慢去找這個人,直到找到為止。」

  「……」要談戀愛你早幹什麼去了,現在一大把年齡了,又要找自己喜歡的人了。小姨雖然在心裡吐著槽,但她知道江之舟的脾性,他決定了的事,她再說什麼都沒用,就是可惜了孫姣姣。

  決定不再和孫姣姣見面以後,江之舟認真分析了一下他和樓上夏小姐的關係。他發現,他是不希望她搬走的,可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她搬走?而且他又有什麼立場不讓別人搬走?

  他一直找不到答案,內心也越來越焦躁,他不知道哪天醒來,樓上就沒有人了。想著搬家肯定會有動靜,江之舟這兩天幾乎都呆在家裡,就為了能第一時間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搬走。

  直到週六樓上都沒什麼動靜,這讓江之舟稍稍安心。他拿著夏明明給他的邀請函,去星光百貨看絲巾展。

  這次絲巾專展辦得很盛大,星光百貨門外早早地就排起了隊。江之舟到的時候,T台周圍已經圍滿了人,他在人群裡搜尋了一圈,看到了坐在T台附近的夏唯。

  因為他們兩人的邀請函都是夏明明給的,座位號也正好連在一起,夏唯看見江之舟走到自己身邊時,微訝地道:「你也來看絲巾展?」說完她又朝他身後看了看,估摸著他應該是陪孫大小姐來的。

  不過他身後並沒有跟著別人,夏唯想了想,難道是想背著孫大小姐給她選一條絲巾?這個直男現在都有這種覺悟了?

  江之舟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簡單地應了個「嗯」,便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絲巾展開始前好像發生了點小小的騷動,但並沒有影響接下來的走秀。當時尚靚麗的模特踩著動感的節奏登台後,夏唯也很快將注意力從江之舟那裡轉移到了台上。

  「啊啊,這條絲巾好好看!糖紙老師不當專業的設計師可惜了!」

  夏唯情緒激動,江之舟卻是有些疑惑:「這條和上一條有什麼差別?」

  「花紋不一樣啊,你看不出來嗎!」

  「……」他看不出來。

  現場的氣氛很火熱,走秀結束以後很多人去詢問和購買絲巾,夏唯也想買一條,但恰逢她要搬家,房租就是一大筆開銷,再加上美甲店的租金也快到期了,她最近,還是節約一點比較好……

  早知道之前就不那麼頻繁地去吃天下居了!

  她嘆出一口氣,對身邊的江之舟道:「那我走了,再見。」

  江之舟的心像是被「再見」這兩個字勒了一下,有些疼。他看著夏唯的背影,眉頭緊鎖。他不想聽見她說再見,不想再體會這種胸口發悶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他站起身,朝門口追了過去。

  夏唯走到馬路邊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她回過身,發現是樓下的江先生。

  「你有什麼事嗎?」夏唯疑惑地皺了皺眉,該不會是要讓她幫忙選送給孫大小姐的絲巾吧,呵呵。

  「你……」江之舟緊繃著下巴,神情嚴肅得不得了,「你能不搬走嗎?」

  夏唯一愣:「為什麼?」

  「因為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的正常生活和工作。」江之舟的目光鎖著她,眸子裡的情緒複雜難辨,「自從知道你要搬走後,我失眠、胸悶、心緒不寧,連著幾天都沒有去天下居了。」

  ……so?

  「所以我希望你繼續住在我樓上。」

  夏唯沉默地看了他好一陣,才開口道:「江先生,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舉動和你剛才說的話,就像在告白?」

  江之舟抿著嘴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夏唯又沉默了一陣,問他:「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嗎?」

  「……我想是的。」

  ……什麼叫你想是的。夏唯扯了下嘴角:「可是我交過男朋友的,你能接受?與理想型相對,我大概是你的最不理想型吧。」

  江之舟輕輕呼出一口氣,極力平復著劇烈跳動的心臟:「什麼是理想型?人在戀愛以前,總是喜歡為自己規定很多的框架,要長得漂亮,性格溫柔,最好比我矮十五釐米,笑起來還要有酒窩?可現實往往是,你喜歡上的這些一條都沒有佔。我喜歡的人就是我的理想型。」

  夏唯抬眸望著他,心也是砰砰直跳。她沒有想到江之舟竟然會跑來跟她告白,她以為,他是絕對不會喜歡自己的。

  「可是說不接受女友有前男友的不也是你嗎?」她強自鎮定地問。

  「……」江之舟沉默了一瞬,「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接受女友有感情史,但我更不能接受你搬走。」

  夏唯:「……」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經貿大廈直男嗎……她覺得她快要吼不住了。

  她埋下頭咳了一聲,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ok,就算你接受了我,可是我不一定能接受你啊,你知道的,我有病。」

  江之舟道:「我都能夠接受你有過男朋友,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能接受我。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把我的心理醫生介紹給你。」

  夏唯:「…………」

  好的,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經貿大廈直男,呵呵。

  「可是……我不喜歡你啊。」夏唯道。

  江之舟的眉頭猛地皺起,過了片刻後又漸漸舒展開:「你說過,女生最喜歡口是心非,所以我不信。」

  夏唯:「…………」

  可以的,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