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曦等人循著槍聲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韓沉滿身是血的靠坐在一棵大樹後,臉色冰冷。身旁,是辛佳被子彈貫穿的屍體。
嘮叨和冷面一左一右撲過去。
「老大!怎麼回事?」
「老大,你受傷了嗎?辛佳她……」
白錦曦緊盯著他的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他。一顆心竟不知該放下,還是繼續高懸牽掛。
韓沉也看到了他們,眸光在錦曦身上一停,站了起來,先對他倆說:「我沒事。冷面,勘探周圍環境是否有證據痕跡;嘮叨,立刻通知支援:封鎖周邊公路。殺辛佳的人剛跑沒多久……」
他的聲音突然一頓。
因為白錦曦忽然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低頭看著她。
錦曦也抬頭凝視著他。
嘮叨立刻遞給冷面個眼色,開口:「那我們先去忙。老大,你這次失蹤,可把小白擔心死了。」事態緊急,兩人暫時也沒有多問,立刻按韓沉的指示去辦事。
偌大的空地上,一時就剩下他們兩人。
韓沉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抱得這麼緊。只感覺到那纖細的手臂,緊緊纏著他的腰。而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那雙清澈烏黑的眼睛裡,有擔憂,有埋怨,有如釋重負的喜悅,也有纏綿至深的依戀。
韓沉只覺得整顆心彷彿都被吸引那雙眼眸裡,伸手就回抱住她。他的力氣又怎會是她可相比?只聽她輕輕吸了口氣,雙腳已經離地,被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韓沉乾脆就這麼抱著她,眼睛與她平視:「就這麼擔心?當著他們的面也要抱我?」錦曦卻氣他這種時候還不忘調侃,瞪他一眼:「你為什麼不打個電話說一聲?」
「手機信號被辛佳干擾了。」他言簡意賅地答,低頭就封住她的唇。
這個吻卻是凶狠而熱烈的,像是執意要汲取她唇舌間的全部芬芳,又像是要向她傾訴同樣牽掛的衷腸。他靠著樹,抱著她,吻得她氣息凌亂。直至錦曦連聲嗚咽:「好了好了……」他的唇才移開,黑眸近在咫尺地凝視著她。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微啞的嗓音。
錦曦:「這種事怎麼能保證?」
「我說能保證,就能保證。」他答。
錦曦輕輕切了一聲。
韓沉將她放了下來,剛想對她解釋一切,卻發覺她依舊把頭埋在他懷裡,雙手箍著他的腰不放。
韓沉看著她執拗的姿態,反而笑了。
「先鬆開。」他低聲哄道。
她悶悶地答:「不想放。」
話音剛落,就感覺韓沉的手再次滑上她的腰,往前一扣!她輕哼一聲,整個人再次貼進他懷裡。
「成,增援馬上到了。」他說,「我們就這麼抱著,抱一輩子。」
錦曦這才推開他。兩個人都笑了,他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看著地上辛佳的屍體。他的臉色變得很沉靜,蹲了下來,將自己的外套展開,蓋在了辛佳的身上。
——
現場的勘探和對凶手的追捕,結果並不理想。
他沒有留下明顯痕跡和任何證據。而周邊山勢廣闊,他也輕易逃離了警方的包圍圈。
一小時後,警方驅車離開現場。韓沉開他那輛路虎,車上只坐了白錦曦。
天色已經暗下來,韓沉側臉靜漠,白錦曦也有些怔忪。
「七個人?」她緩緩地問。
韓沉點了點頭。
關於辛佳的死,他並未全盤告訴其他同事。只說了辛佳找他來,是希望他陪伴度過在嵐市的最後一天;還有毒氣屋的存在、辛佳親口承認曾經製毒殺人的犯罪事實。而殺手組織的存在,卻未對其他人提及。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錦曦開口:「五個也好,七個也好。一定會把他們一個個都揪出來!」
這話說得極狠,韓沉目不斜視,答:「好。」
雖然他只應了一個字,卻沉甸甸落在她心上。她慢慢笑了,轉頭望著他:「還有,你以後不許單獨行動。今天萬一有什麼差池,你變成植物人了,我怎麼辦?」
韓沉的眼睛依舊看著前方。
「不怎麼辦。就算我哪天真變成植物人了,也會認得你。」
錦曦微怔,立馬皺眉:「去去去!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探頭往車窗外,連吐幾口口水。
韓沉看著她的樣子,倒是笑了。等她縮回來了,他抬手就將她摟了過來,摟進懷裡,單手開著車。
錦曦歪頭靠在他懷裡,望著窗外蒼茫的夜色,一時也沒有動。
是太眷戀彼此了嗎?原來分分秒秒,都想依偎在一起。
「一會兒先送你回家。」他輕聲說,「我還得回局裡錄口供。」
錦曦直起身子看著他:「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你錄口供,我就在邊上等著。」
韓沉低頭親了親她的長髮:「聽話,你喉嚨的傷還沒好。而且晚一點,辛佳的家人會從北京趕過來。」
錦曦想了想,這才答應下來。
——
果然如韓沉所料,他回到警局後,面臨的就是辛佳家人無休止的哭訴和吵鬧。而對凶手的追查,也不可能那麼快有成效。韓沉心裡很清楚,大概只有把整個七人團起底,才能將真兇繩之於法。
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三點多。韓沉找了個空檔,一個人走到走廊裡,靜靜地靠著休息。
辛佳的家人依舊在吵鬧,隔著窗戶,都能看到他們的臉,聽到他們嘈雜的聲音;還有許多盞窗戶亮著燈,許多人在忙碌。他可以清楚看到很多人的臉:秦文瀧、徐司白、嘮叨、冷面、小篆……
他的目光變得很沉,很沉。
這時有刑警經過,遞給他支菸,他靜默片刻,終究還是擺了擺手,沒接。
夜色寒涼,他伸手豎起夾克的衣領,然後就看到了手指上的戒指。
這樣的夜晚,沒有煙作伴,卻有她相陪。
他低頭看著戒指,想起她今天的模樣,心底又軟又熱,慢慢笑了。拿出手機,盯著她的名字,卻又遲遲未撥。
這麼晚,她應該睡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相隔不遠的家中,錦曦跟他一樣,低頭看著那條面目全非四分五裂的項鏈。
月光清澈,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她想的是,她還沒來得及把項鏈給他看;還沒來及告訴他,她真正的名字。
她是他的蘇眠。那個被他刻在戒指上的名字,終於找到。
她好想他。
想他眉梢眼角淺淺的笑,想他今天擁抱她時的溫柔與堅定。她平時大大咧咧慣了,而他和她之間,也一直是他在索求,他比她更渴望。可今天他遭遇危險,她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完全離不開他?韓沉於她,何嘗不是一塊逆鱗,旁人不能碰,不能傷,而她不能失,無法忘。
輾轉反側良久,她拿起手機,給他發短信:「你什麼時候回來?」
韓沉正站在走廊裡,低頭沉思。忽然就聽到手機叮鈴一響。
拿起一看,靜默片刻,就走回了辦公室裡,拿起車鑰匙,轉身離去。
「我現在就回來。」
錦曦看到這條短信,彎起嘴角笑了,更是一點睡意都無,赤腳就跳下了床,跑到了陽台上。
而韓沉上了車,一路疾馳,向家的方向開去。
天邊星光閃爍,夜色溫柔而冰冷。
案子是查不完的,人生終有盡頭。
無論前方是苦難還是幸福。
此生此世,此時此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