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前傳 莊生曉夢(三)

蘇眠和韓沉第一次單獨長時間相處,是在不久後的一個週末。

那天蘇眠留在辦公室加班。暮色降臨時分,樓裡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她接了個電話,就下樓,在樓門口等人。

結果就看到韓沉也走下樓來。而門口不遠處挺著幾輛挺拉風的車,估計又是來等他的。

兩人目光一對,蘇眠衝他笑笑:「出去玩啊?」

韓沉微不可見地揚了下眉。這女人,什麼語氣?似乎他就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紈褲而已。

「嗯。」他淡淡地答了聲,問:「妳在這裡幹什麼?」

韓沉這人向來待人極淡,也從不多管閒事。此時他突然的詢問,讓蘇眠奇怪了一下,但也沒有多想,而是答:「我在等人。」

韓沉就沒再說話,走遠,跳上兄弟的一輛跑車,幾輛車很快就開走了。

車上,猴子問:「沉兒,剛才誰啊?你們局還有這麼漂亮的女警?我怎麼不知道呢。」

另一人立刻笑了:「猴子,你不會又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別啊,這可是沉兒的地盤,你在這裡亂搞,小心他生氣。」

猴子嘿嘿笑,看向韓沉:「那還不是他一句話?這女孩怎麼樣,有男朋友嗎?」

韓沉偏頭點了根菸,又吐了口煙氣,不答反問:「猴子,你知道男人最忌諱什麼嗎?」

猴子沒意識到他已挖好了坑,奇道:「什麼?」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慢悠悠地答,「她你就別想了。」

猴子:「……臥槽韓沉有你這麼損人的嗎?還是不是兄弟!太傷人了!我哪裡不好了,哪裡!」

——

這晚到了九點多鐘,兄弟們還沒散場,韓沉卻提前離開了。因為吃的是一家很好的廣州館子,他還叫人打包了幾份精緻的糕點。

猴子他們有些奇怪,問:「韓沉妳不是從來不吃甜的嗎?」

韓沉淡淡笑了笑答:「不吃。拿回去餵魚。」

「臥槽!」一群人大罵他朱門酒肉臭,幾百塊錢的糕點竟然拿去餵魚。

韓沉開車到了警局樓下時,就見她的辦公室還亮著燈。信步而上,就見她一人坐在窗前,許教授已經不在了。而她低著頭,神色特別專注,連他走到門口都沒有察覺。

韓沉那時候是多損的人啊?也不吭聲,提著糕點,無聲無息走到她桌前,「砰」一聲放下。

蘇眠只嚇得全身一抖,生生到抽口涼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看清是他,鬆了口氣,立馬橫眉而對:「韓沉你幹嘛嚇我?」

韓沉淡淡答:「我嚇妳了嗎?剛才叫了,妳沒聽見。」

「哦……」蘇眠半信半疑,鼻子卻很敏銳,聞到桌上的香氣,眼睛也瞄過去:「這是什麼?」

韓沉雙手插回褲兜,答得特別理所當然:「給許教授帶了點點心。他不在,妳就轉交給他吧。」末了又補充一句:「甜的。」

蘇眠又「哦」了一聲:「可是許教授不吃甜的,你不知道嗎?」

「是嗎?」韓沉淡淡地答,「那妳看給誰吧,自個兒吃了也成。我也不吃甜的。」

蘇眠嘿嘿一笑:「那我可真吃了。」

韓沉在旁邊座位坐了下來:「隨妳。」

蘇眠最喜歡的就是榴蓮班戟,也不客氣,打開蓋子,拿出一顆,咬進嘴裡,只覺得唇齒留香,頓時露出滿足的表情。而韓沉看她一眼,不著痕跡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在桌上、電腦旁那個空飯盒上。已經吃得乾乾淨淨。

「還有人給妳送飯?」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蘇眠滿嘴都是美味,含糊道:「嗯,我媽。我要加班,她又喜歡操心,就給我送便當過來了。」

所以說,她剛才在樓下翹首以盼的人,是母親?

韓沉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走了。」

蘇眠「嗯」了一聲,抬頭衝他笑笑:「謝了!我會向許教授轉達你的好意。再見。」

韓沉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她:「妳不走?我車在樓下,可以順道送妳。」

蘇眠連頭都沒抬,逕直搖了搖:「不用了,我還有很多工作。回見!」

韓沉靜靜看了她兩秒鐘,到底還是轉身走了出去。這時整座大樓裡幾乎都沒什麼人。他穿過迴廊,下了樓梯,忽然就笑了。

這女人,還真不會來事兒。

雖然他沒跟女人有過太多相處,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那些女人,是怎麼糾纏他那些兄弟,他看得多了,也看得透,越發討厭那些會來事兒的女人。

這女人倒好。他好歹也是所有人眼中的金龜婿,論長相人品才幹有哪點差了?

別人提到韓家的兒子,都是想方設法的靠近。

現在他瞧著她一個孤身女子,半夜不安全,主動提出送她回家,誰知她根本不正眼瞧他,也完全沒有討好招惹他的意思。

想著想著,韓沉腦海裡又浮現她剛才滿嘴包著點心,面頰鼓嘟嘟的模樣。她的皮膚還真是白,還很細。嘴唇沒抹口紅,但很是水潤粉紅,小小一口。

別的女人也這樣嗎?還是她是獨特的天生麗質?

韓沉還真不知道。因為之前,他對女人從來沒有留意過。

韓沉下樓後不久,蘇眠工作工作著,不知怎麼,就有些分神,完全工作不進去。下意識地抬頭,透過窗玻璃,就望見了他的身影。他正從一棵大樹下走過,從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見他的頭頂。路燈照在他烏黑的短髮上,映出柔和光澤。從背後看,他的脖子生得很漂亮,線條乾淨,輪廓又很有男人味兒。

蘇眠乾脆手撐著下巴,就這麼一直盯著他,走出了警局大門。

她想,一個男人,怎麼會長得這麼有味道呢?

仔細一想,他的味道並不是因為那英俊絕倫的長相。而是他講話的語氣,他的眼神,他每一次在案情分析會上犀利冷靜的發言,他周身上下那股雅痞的橫勁兒……

想著想著,幾乎失神。

忽然間,她卻有了異樣的感覺。抬眸,望向不遠處的街道。

這幢辦公樓是臨街的。相距不遠就是二環路。此時已是夜裡十點多,車流依舊,但是人跡已經不多。

但是她剛才為什麼總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只是抬眸望去,茫茫車流、林立的建築,並沒有任何跡象和端倪。

她搖了搖頭,一定是看錯了。她一個普通警校學生,怎麼會有人監視窺探她呢?

轉身回屋,一手卷宗,一手糕點,懷著某種惴惴的、但又甜癢難耐的心思,一口一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