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更想喝酒還是更想睡覺?」
「我想喝酒。」霍希音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現在,立刻,馬上。」
「為什麼?」紀湛東試圖說服她,「消極的辦法才是喝酒。」
「你是不是本來以為我會選擇睡覺?」霍希音睨著他,「你鬱悶的時候喝酒有過理由麼?」
「我鬱悶的時候從沒借酒澆愁過。」
霍希音嗤了一聲,明顯是不相信:「所以你公寓裡的那些藏酒都是用來供著的?」
「否則你認為呢?我又不是酒鬼。」紀湛東懶洋洋地看著她,微微笑,「現在我們回T市?」
霍希音看著他,一動不動:「你的意思是回T市喝酒麼?」
「……」
霍希音模仿著他的語氣,尾音微微揚起:「嗯?」
「……」兩人對視了好半晌,紀湛東終於投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坐回原位置發動車子,「有進步啊親愛的,以後你對待敵人務必也要像對待我這樣毫不退讓。」
「一定會,放心吧。」
兩個人最終去了紀湛東的單身公寓。紀湛東的藏酒很多,各式各樣名貴的酒放在特製的一排櫥窗內,整齊有序而又纖塵不染。霍希音來他這裡的次數不算少,每次無聊的時候就會看看這些瓶子,櫥窗內的每一隻都有著曼妙優美的曲線,美好得讓人忍不住去握一握。
在她的印象裡,紀湛東對這些藏酒似乎一直很寶貝,甚至連日常的擦拭都是專人去料理。但今天見他從櫥窗取出酒,卻又不見他有什麼心疼。
似乎他一直都是這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對什麼都不上心,也從未見過他發怒。一直都是一種隨意而懶散的姿態,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調笑,偶爾興致上來,便會格外的好說話,甚至能容忍人胡作非為到天翻地覆。彷彿對什麼都懶得去過問,卻又好像什麼都知道。霍希音偶爾想使點詭計,除非他刻意放水,她就沒一次得手過。
霍希音坐在公寓的地毯上,歪頭看著他走過來,突然有一點疑惑,她除了知道他的年齡職業以及其他幾個為數不多的生活習性之外,她似乎從沒摸清楚過他的心思。
紀湛東像她一樣坐下來,剛剛倒了一杯酒,正準備遞給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此人的回答只有四個字:「沒空。改天。」接著便收了線。
霍希音抱著抱枕看著他:「你今天晚上有飯局?」
他把手機設成了靜音扔到沙發上:「沒有。」
「不會吧?你不是一直晚上都很忙麼?你的飯局呢?你的那群發小呢?還有你那一向形影不離的美麗特助呢?」
「這話為什麼聽著有些怪呢。」紀湛東抬眼看她,帶著一點似笑非笑,「特助下班以後的時間可不歸公司調配。」他轉了轉手裡的酒,喝了一小口,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味,「以前喝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淡,現在喝倒是覺得不錯。對女孩子也應該正好。」說著低下頭,把酒杯湊到她嘴邊,「嘗嘗看。」
霍希音沒嘗過那麼多的酒,她的味蕾撐死也只能分得清醇厚與濃烈。而這次酒香淡雅清沁,還帶著一點點的餘香,又與她以往喝過的大不相同。
她從他手裡奪過酒杯,又喝了一口。紀湛東輕笑,一條腿曲起,身體懶散地靠著後面的沙發,單手支著下巴看著她,依舊是那種慢悠悠的語氣:「這酒後勁兒不算小,少喝一點比較好,明天睡過了頭上不了班你又要怪我。」
霍希音飄過去一眼,手伸過去,鋪在他的臉上,輕輕向後一推:「你說這話就像對新生兒說他過一百年會死一樣的討厭。」
他看著她,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接著忽然伸手過來取走了她的酒杯,另一隻手從後面環上來,輕輕一攬,她就被安置在了他的懷裡。他的一隻手勾住她的腰身,阻止住她想要後退的動作,紀湛東的額頭抵上她的,兩人近得呼吸相聞,他的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嘴角有一點笑,語氣忽然變得十分輕柔:「你覺得……我們倆的蜜月去哪裡比較好?」
霍希音一怔:「怎麼想起來要問這個?」
「就是突然想問一下。」他把她抱得更加緊,手在她的後背上一點點輕撫,想了想說,「我們好像還沒一起出去旅遊過呢。」
「誰叫你一直沒空。」
「可我現在有空了啊。要不……」他的唇角勾了一個好看的笑,聲音輕輕的,就像在呢喃,「我們這個月底出去?」
「去哪?」
「你說了算。」他的嘴唇湊上來,熨帖著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去哪你來定,付賬和導遊的事我來做。」
「家裡敦怎麼樣?」
紀湛東停了停,接著在她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
他的力道不算小,霍希音急吸了一口氣,立刻改口:「A市的海邊吧。」
他的動作又停了停,說:「你就這點追求?」
霍希音狠狠地掐上他的胳膊,一直看到紀湛東皺了眉才放手:「去年的時候單位組織去過那裡,可是玩得不盡興。因為有遺憾,所以現在覺得那最漂亮。」
紀湛東這次停頓的時間更久,到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那就去那裡好了。」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霍希音抱著他的脖子,他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他的聲音又輕又軟,誘惑著她昏昏欲睡。霍希音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她睡眼迷濛地抬起頭來看他,紀湛東淡淡地笑,摸了摸她的臉頰:「睏了?去睡覺吧。」
他的懷抱十分溫暖,霍希音抱住他的腰,眼皮睏得都快睜不開,連點頭的動作都懶得去做,只是把頭無意識地靠在他肩膀上,接著就完全陷入了睡眠。
她醒來的時候依舊大腦遲鈍,只迷迷糊糊地覺得睡覺的姿勢實在是不舒服,頭也隱隱疼了起來,霍希音掀起眼皮看了看,又迷迷糊糊地覺得周圍的佈置太過簡潔,又有種低調的奢侈,實在不像是她的臥室。
她是在遲鈍了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紀湛東公寓的客廳。
她是在又遲鈍了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她還抱著紀湛東的脖子沒有放手。
霍希音立刻坐直了身體,連雙手也一併收了回去。
紀湛東本來正在拿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著東西,霍希音猛然一動讓他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他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紀湛東明顯心情大好,伸出手把她重新抱回去,捏了捏她的臉頰,又親了親,笑得格外好看:「唔,你這副模樣可真罕見。」
「你剛剛怎麼不叫醒我?」
「我叫你去睡覺你不回答我,還一直靠著我肩膀不動,」紀湛東的聲音裡明顯帶著笑意,一字一字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太貪戀我的懷抱。」
「……」
紀湛東想了想,又說:「而且你剛剛還說夢話,而且口氣還不怎麼好,我就更加不敢動了。」
「你確定我說的是夢話不是醉話?」
紀湛東又笑了一下:「我不確定。」
「我說了什麼?」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你閉著眼對我說,紀湛東,左手邊,出去。霍希音女士,我是真的很驚訝,你在夢裡竟然還能記得這麼清楚,門是在我的左手邊。」
霍希音一愣,繼而是不可遏止的笑:「真的麼?我在夢裡對你這麼咬牙切齒?」
紀湛東點點頭,十分認真:「而且你還說,紀湛東,我討厭你。」
霍希音這下笑得連肩膀都在抖動:「這不怪我,真的。」
他環著她,眼裡帶著微微的笑意,他的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他的額頭再次抵上來,紀湛東斂了眉眼看著她,霍希音只覺得他的嘴角含笑,光影在他的雙眼裡流轉,仿若一個漩渦,深不可測。
他在她的唇邊輕輕地笑,聲線低沉悅耳,近乎蠱惑:「霍希音,你怎麼能這麼好騙。如果你真敢這麼說,你信不信我肯定當場把你折騰醒。」
接著他的嘴唇再次貼上來,她被迫後仰,他輕輕地輾轉吮吸,動作輕柔自然,混著淡淡的酒香,深淺不一地刷過她的唇瓣,讓霍希音只覺得暈眩。
空間一下子變得安靜,甚至連時間都彷彿靜止。兩人嚴絲合縫地貼著,霍希音在迷糊中被他抱得越發的緊,她似乎隱約聽到他的手機在響,但只是稍稍掙紮了一下,就又被他拖回懷裡,而後便是更加強勢的掠奪呼吸。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霍希音被他打橫抱起,兩人一起倒在床上,他握住她的腳踝,阻止住她一切出逃的可能,他的動作輕柔又堅定,霍希音的手指□他的頭髮裡,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在他的撩撥下越來越急促,他的手指像一簇火,嘩啦一下燃燒了她最後殘餘的所有理智。
霍希音第二天醒來,只朦朦朧朧地覺得身下的床似乎是異乎尋常的柔軟,枕頭甚至是散發著幽幽的清香,誘哄著人繼續入睡。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半睜開眼,說服自己擁著薄被坐起來。
窗簾太厚重,室內昏暗得如同傍晚,霍希音有再次睡過去的跡象,忽然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傳過來:「醒了?」
紀湛東似乎是剛從浴室裡出來,身上只隨意披了一件浴袍,連腰間的帶子都沒有完全系好,一大片的春光乍洩,霍希音本來是睡眼惺忪地看著他,這下子清醒了大半。
實在是太養眼了。
她過了好半天才費勁地把眼球從他身上移開,問:「幾點了?」
「九點半。餓了麼?我剛剛叫了外賣。」
霍希音驀地睜大眼:「九點半?你這麼早起為什麼不叫醒我?我上班遲到了!」
紀湛東看著她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嘴角竟然還有一點笑:「我叫了,可當時你的回答是轉了身繼續睡。」
霍希音不理他,她的衣服倒是都已被整理好了放在床頭,但是其中少了一件外衫怎麼都找不到。霍希音急得七手八腳四處亂翻,紀湛東把手捲成捲兒,放在嘴邊清咳了一聲,然後走到床邊,把她的枕頭拿到一邊,提著那件被壓了一晚上的衣服,勉強忍住笑問:「是不是這件?」
他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邪惡,霍希音只覺得一股氣在心裡四處亂竄,咬牙切齒地從他手裡搶過來,然後直奔衛生間,其間還不忘撂下一句話:「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