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怪鳥驚現·06

  當眼睛慢慢地合攏上時,身體徜徉在溫暖的水流中,所有的焦慮不安全彷彿都隨著暖流排散乾淨……

  可是這種難得的祥和並沒有持續很久,就被人破壞了。

  水根直覺得有一雙怪手突然扒開了自己腹部,扯著腸子一寸寸地往外拔著,疼得水根一陣的抽搐。

  當他張開嘴想大聲嘶喊救命的時候,溫吞的水突然灌入了喉嚨之中,嗆得他喘不過氣了,只能無助地拚命掙扎。他死去難受得想死,可又人卻不肯讓他痛快地離去,在他的耳邊不停地狂吠著,那種沙啞獨特的聲音,聽得人耳膜都疼:「醒醒,快睜開眼睛,你給我睜開眼睛!」

  水根被鴨子的叫聲吵得不行,終於費力地睜開眼睛。

  只見紹正瞪著眼睛,一臉焦躁地看著自己,當發現他睜開眼睛時,明顯鬆了口氣,啞著嗓子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覺得難受?」

  水根茫然地打量一下四周,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兩人浮上了水面,自己正仰面朝上漂浮著,而紹單手托著自己的後腦勺,讓自己的口鼻不至於被水淹沒。半空中依舊盤旋著無數隻肢體殘破的坎塔,那一雙雙銀白的眼睛,這麼看上去倒好似滿天的星鬥一般,不停地閃爍著。

  腹部的陣痛感依舊沒有消散,水根伸手摸過去,卻發現連接著自己臍部的那根管子已經被人扯斷,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而紹的也是如此,另外他的手中握著一柄精鋼的匕首。

  看來剛才他是用這匕首從根部連著腹部的皮兒一起,把那與血肉融為一體的管子剝離開來。

  紹對他說:「剛才我們看見的那個怪物很邪門,能攝人心魄,如果剛才著了它的道兒,就此沉睡過去,只怕就要跟方才水下的那些人一樣長眠於水下了。」

  想到自己差點淪落得水下的那些祭品一樣的下場,水根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戰。

  可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平靜的睡眠突然捲起巨大的水渦,無數隻細長的觸手從水下延伸上來,迅速地向浮在水面的二人襲去。

  紹單手拽著個大旱鴨子,只能用一條胳膊揮舞匕首來抵禦那些觸手。可那些觸手在水中是何等的靈活,怎能是一隻小小的刀片所能抵擋的。

  很快,水根的腿就被觸手纏繞住了,然後猛地往下一拽。紹死死抓著水根的手腕,手疾眼快斬斷了纏住了水根的觸手。

  可就在此時,又有幾根觸手纏住了紹握刀的手,等紹一時無法出招犯難,無數條觸手就死死地纏繞住兩個人開始往下拖。

  大量的水又開始灌入水根的口鼻,孩子覺得哥倆真的要交待在這個章魚池子裡了。

  他不禁反握住紹拉著自己的手,兩個人迅速地被拉下水中,只能依靠那緊握的手,來傳達著最後的絕望。

  可是在翻滾的水泡中,他依稀看到紹衝著他微笑著一點頭,又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拚勁最後一絲力氣似的甩開了緊握著水根的手,從自己的褲腿中又取出一把匕首,將水根身上的觸角攔腰斬斷。又推了孩子一把,力道之大,足夠水根重新浮上水面了。

  水根的身體重獲自由,被水的浮力往上托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拓跋紹,居然主動地配合那些觸手,奮力向水潭的深處游去。

  當紹消失在水渦之中,水根頭也重新探出水面,雖然不會游泳,但掙扎間還是呼入了幾口新鮮口氣。

  他拚命地回憶著紹曾經教過自己的游泳要領,拚命地用雙腳踩水,依靠著強大的浮力,暫時漂浮在了水面上。

  紹為什麼下去,水根自然想得明白,與其倆人束手就擒,倒不如豁出去一搏。既然那些觸手如此難纏,紹估計把心一橫,準備沉入潭底跟章魚美人來把生死對決。要是把美人宰了,自然不怕觸手來纏了。

  可是,在這麼可怕的地方,住著的恐怕都不是善茬,紹靈力全失的情況下,能制服那條大章魚嗎?

  水中再無觸角上來襲擊,水下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水根心裡焦灼,腳下頓時亂了章法,連灌了好幾口水,身子又開始下沉。

  就在這時,水潭的上空再次出現坎塔淒厲的叫聲,水根抬頭望去,只見一隻掛著一身腐肉的坎塔亮起鋒利的腳爪像水裡撈月一般,將自己從水裡抓了起來。

  「怎麼樣,下面好玩嗎?嗣兒?」萬人正穩穩地坐在這隻坎塔的後背上,依舊那麼瀟灑,跟狼狽不堪的水根打著招呼。

  看看,跟動物打好交道時多麼重要啊!

  若不是情況危急,水根肯定要跟萬博士好好討教下,是不是上了大學鳥語四級,溝通無障礙,或者不著調的萬博士就是個鳥人的緣故,為啥他總是跟鳥類處得這麼融洽。

  萬人一伸手,將水根拉了上來,看到水根臍部的傷口時,捻了些血液放入口中細細地品嚐,也不知吧唧出什麼味兒了,居然面露狂喜之色。

  「咳……咳咳……紹還在……還在水下呢!」水根沒嗆乾淨鼻子裡的水,就迫不及待地向萬人求助。

  可萬人卻不急不躁的模樣,看著水渦越來越大的深潭,面露得意之色,斜著眼睛問:「我救了他,能有什麼好處呢?」

  這時候是討價還價的時候嗎?水根也是真激眼了,順口來一句:「只要你救他上來,我他媽就讓你幹到脫肛!」

  萬人樂了,在水根臉上使勁親了一下,溜光的身子,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顆在懸空寺的那串佛珠上的一顆佛珠,向水潭下投擲過去。

  當佛珠投下時,整個水面都泛起了水泡。那些本來沉睡在潭底的祭品們不知為何紛紛浮上了水面。他們都睜開了眼睛,茫然地打量著四周,又尖叫著抽搐著身體,光滑的皮膚迅速變得皺皺巴巴,老化成一具具乾癟的軀體,一動不動地漂浮在水面上,白色的軀體與深黑色的水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水根睜大了眼睛,看到在這片迅速老化的軀體中,有一個穿衣服的,也一動不動地半浮在水面之上。

  「紹!」水根又驚又喜,大叫道。

  這時,他們騎乘的那隻坎塔鳥迅速飛抵,又將紹抓了起來。然後越飛越高,向之前的裂口飛去。

  當終於到達了他們之前掉落的裂層時,真有點恍如隔世的錯覺。

  三個人落地後,萬人燃起了鬼火,互助了水根的心脈,又踢了踢倒在地上了紹:「醒醒吧,你的靈力應該差不對恢復了。」

  紹擰著眉頭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萬人一眼。

  那隻載著他們的坎塔鳥,乖巧地站在一旁,水根這時才看清,在鳥兒的額頭處貼著一道奇怪的符,看來就是因為這符,降伏了這種奇怪的靈鳥。

  「你哪來的符?真是夠靈的啊,之前怎麼不早拿出來啊?」水根不禁埋怨道。

  萬人微微一笑:「符的威力大小,其實跟它的材質息息相關。就算我製符的法力再高強,也要遇到難得的材料才行。」

  水根仔細地望下鳥頭上的符紙……那好像並不是紙,倒像是……

  孩子掃了下四周,發現腳下的冰面有一處被擊開一個大洞,露出了一個女人的屍體,而那屍體胸口處的皮膚卻被人剝下了一塊,露出粉紅的肉。

  那缺失的皮膚形狀跟符兒一般無二。

  水根頓時明白了光屁股博士哪來的製符材料,一股惡寒又從心底升起。

  「我說過,這些坎塔並不是動物,而是惡靈所化。當年這片山發生了神秘的災禍,封在這冰層裡的人都是死於非命,人數又是如此之多,自然怨氣聚集,屍首被寒冰所鎮,不腐不爛,是最容易發生異變的,只怕那些怪鳥,都是這些冰下之人怨氣的衍生。用他們屍首的皮膚製符,當然能鎮住這些惡鳥了!不過因為我手邊沒有合適的工具,只是用自己血畫了些符,只怕鎮不住它們多久。」

  果然,萬人剛說完,那鳥兒頭上的符救慢慢變淡脫落下來,那隻坎塔立刻揚起翅膀,淒厲地尖叫。

  三個人擺好架勢提防著怪鳥來襲。

  誰成想,那鳥張開了鋒利的大嘴居然啄向了自己的身體,三個人眼睜睜地看著這隻坎塔就這麼自噬了。最後殘破的鳥身化作一股青煙消散殆盡。

  「我草!這鳥該不是練了xx功吧?簡直跟自焚一樣邪乎啊!」水根都看傻了,自言自語道。

  萬人想了下,說:「這些人大概都是生前發誓效忠嘎仙的山民吧!受誓言的束縛,死後靈魂也不得解脫。剛才它受制於符紙救了我們,算是違背了誓言,所以自噬以謝罪吧!」

  「嘎仙?」水根的眼睛徹底成玻璃球了,「你說就那張牙舞爪的大章魚是嘎仙?他媽開什麼玩笑?它是滿蓋還差不多!」

  萬博士意味深長地說:「仙魔之分,有時也就是一念之間。誰說嘎仙就不能是滿蓋,滿蓋就不能是嘎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