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番外·雙面人

  在臨海的梅香鎮,經常有許多打工的外來人口。來來往往,終年不止。

  所以賣香油的劉大媽二樓的出租房搬進來倆個陌生的外地男人,根本就沒有人注意。

  這兩個人據說是哥倆,劉大媽估計應該是表兄弟,這兩位的長相差異太大了,一個臉上帶疤,理著平頭一臉凶相,一個長得斯斯文文一臉的書卷氣。

  據劉大媽推測他們可能是做加工玉石生意的。因為有一次無意中她看見,那個一臉凶相的哥哥邊把幾塊玉石放到包裡邊往樓下走。

  當弟弟的倒是不常出門,但人很隨和乖巧,每天早上依依不捨地送走哥哥後,常常幫著劉大媽磨香油,搬箱子什麼的。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胎」,這是當地的土話,就是太老實的意思。

  上次街角的祥貴打麻將輸了錢,窮得沒錢買菜了。

  這位在家煮了一鍋清湯掛麵,倒上點醬油就拎著筷子端著鍋跑到她這兒來蹭便宜香油來了。

  結果香油沒蹭到,卻跟在店裡幫忙的弟弟套上近乎了。

  三言兩語之後,祥貴就開始哭窮嘍!

  弟弟聽得眼淚汪汪的,到了「為了給生病的老婆治病,自己有一年都沒吃過肉」那一段,這位哭得都要脫水了。

  最後,傻弟弟當場掏出身上吃午飯的五十元錢又上樓取了五千塊錢給了祥貴。

  祥貴連那鍋麵條都不要了,樂顛顛地拿著錢走人了。弟弟還在站在門檻上喊:「要是不夠了,再來跟我要!」

  劉大媽在一邊都要看傻了,等祥貴走了,她連忙問道:「你幹嘛借那麼多錢給他?」

  弟弟眨著眼睛說:「讓他回去買肉吃啊!另外我不是借,是給!」

  說完,弟弟捧著那鍋冷掉的醬油麵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劉大媽看著這傻孩子,長嘆一口氣,往麵條鍋裡倒了點香油讓他拌著吃。

  到了晚上,等當哥哥的回來後,劉大媽忙不迭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哥哥,原以為哥哥會大發雷霆,臭罵當弟弟的一頓。

  哪成想當哥哥的聽了弟弟的敗家事蹟後,居然長嘆一聲:「他要是總這樣該有多好啊!」

  這對兄弟甭做生意了,一對缺心眼!劉大媽瞠目結舌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廣勝每天晚上回到自己臨時租住的房子時,都得坐在街角的馬路邊上醞釀一下情緒,才有回去的勇氣。

  如果上天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打死都不混黑道。這樣他就不會成為一名罪犯,進入監獄,進而認識了那位瘟神!

  可是既然不能再重新活過一遍,他就只能在晚上九點來到之前乖乖回去。

  耐心地聽完了房東大媽的嘮叨後,廣勝哥邁著沉重的步子踏上了二樓。

  推開門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個滿腦袋泡沫的腦袋從衛生間裡探了出來。

  「你回來啦!」

  廣勝聽著歡快的腔調,抬眼看著掛在墻上的鐘開始倒計時。

  當指針周周正正地指向九時,浴室的門被「啪啦」一聲打開,裡面傳來一陣溫潤但又不失力度的聲音:「過來,幫我搓搓後背。」

  廣勝邁著僵硬的步子進了蒸汽騰騰的浴室,「啪」一條毛巾扔了過來。大哥緊緊握了下拳頭,強忍著將頭上的毛巾扯了下來。然後挽起袖子,去幫靠在浴池了的那人搓著後背。

  「找到了修補晶石的工匠了嗎?」那人懶洋洋地問道。

  「沒有……我今天跑遍了你說的那個地方,沒有一個人認識那個玉石張。」

  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敲打著浴缸的邊沿。突然那人一返身,用手死命地鉗住了廣勝的喉嚨。

  「你真的去找了嗎?」萬人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可手裡能捏碎人骨頭的勁頭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真……真的……你當我不……不想趕快修好帝王石……再……再說我白天做什麼了你能不知道?」廣勝斷斷續續的說。

  萬博士眯縫著眼睛,終於冷哼了一聲,鬆開了手。

  廣勝覺得喉嚨處的鉗子一鬆,立刻坐在地上嗆咳出來。

  廣勝實在是跟英俊小生貼不上邊,尤其是臉上的那道傷疤,讓人不敢直視,幸好身材不錯,一米七八的個頭,沒有什麼懶散的贅肉。萬人看著他身上的汗衫被潮濕的蒸汽打透,緊貼在了肌膚之上,尤其是肌肉糾結的胸部,那兩點紅褐色的突起透過白色的汗衫微微地顫動著。

  他突然想到:昨天夜裡,那兩塊結實的胸肌灑上了點點的白色的體液後,那倆點也是這麼顫動著的。

  這麼一想,身下的慾火又蒸騰而來,萬人站起身來,裸著身子跨出了浴缸。來到廣勝的面前,將兩腿微微岔開,居高臨下的命令道:「含著!」

  廣勝紅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物件,恨不得一口將它咬斷。可最後想到之前的種種慘遇,還是恥辱地屈從了。

  萬人閉上了眼睛,用手抓出廣勝的不足半寸的頭髮,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這不是倆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了。實際上,在離開長白山的兩個月來,廣勝哥的每個夜晚都是在屈辱與煎熬中度過的。

  這還要從那驚魂的一夜說起。

  當悃與顓頊羽化消失時,那魚婦身上的鱗片頓時失去了閃爍的光彩,身體僵直不動,如一節乾枯的樹樁一般沉入天池之下。

  可能是顓頊的靈魂離開的緣故吧,可還沒等廣勝想明白,就有一隻手拽住了自己的腳踝,直把自己往池下帶。

  廣勝掙扎之餘低頭一看,原來是萬人拽著自己借力漂浮了上來。

  火車軟鋪包廂裡難以啟齒的羞辱頓時竄到了廣勝的腦海當中,於是他不假思索,揮拳就想把這個衣冠禽獸打暈過去,跟池底的乾癟魚婦做伴。

  可拳頭還沒沾邊呢,那邊萬人就軟軟地說道:「怎麼樣,你沒事吧?」

  廣勝愣住了,因為這聲音他剛剛聽過,這不是剛才幫自己分離鬼嬰的那位絕世美人的聲音嗎?

  結果,他還沒想明白,自己就被萬人拽著游到了天池的岸邊。而水根與拓跋紹則在天池的另一邊,夜色漸淡,彼此都看不真切。

  等上了岸,水根才發現萬人的另一支手還捧著那個牛頭鎮邪獸模樣的晶石。

  大哥手癢癢了,接下來就做了個讓他懺悔終生的動作。

  他邊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東西?」邊伸手將那塊晶石從萬人的手裡拿碰了過來,可手上全是冰冷的水珠,大哥手稍微滑了一小下。

  再然後,只聽「砰」的一聲,那麼大的一塊晶石正摔在廣勝腳下一塊凸起的岩石上,碎成了幾大塊。

  就在這時,一道閃到了萬人的印堂之中,他「啊」的叫了一聲,就摔倒在地。廣勝遲疑地看著倒地的萬人,也拿不準自己應該幹點啥。

  最後大哥決定:跑自己的路,讓狗娘養的躺著去吧!

  這麼想著,身子還沒轉回去呢,腳踝又被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

  「往哪去啊!」之前軟糯的聲音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奸猾狠毒的萬博士的聲音。

  廣勝慢慢地轉頭,覺得自己那才摔那麼一下,好像是闖禍了。

  現在看來豈止闖禍,簡直是遺「禍」萬年啊!

  帝王晶石本來就是個承載能量的容器,現在容器被毀,能量全跑到萬人的體內了。為了避免被巨大的能量擠爆,剛剛被盤古鏡分離的魂魄並沒有聚合,反而各自承擔了一部分。

  不過大哥覺得這跟人格分裂症沒啥區別。當凌晨六點到晚上九點時,萬人跟個剛剛從象牙塔裡出來的傻子似的,那叫一個天真可愛。

  等九點後呢……操!原諒大哥語言貧乏,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話體現無奈的蒼涼。

  那位說了,那大哥怎麼不趁白天殺了萬人,或是自己逃跑呢?主要是他想到的,萬人也都想到了。

  一隻肥肥胖胖的同心蠱被種進了廣勝的體內。這玩意好,比FBI的植入式監控芯片都牛逼。

  啥叫身不由己?啥叫恨在心底,手難抬?問問廣勝就知道了。

  萬人似乎也很苦惱自己有一半時間純得跟傻子似的,生怕自己白痴的時候被那位王爺算計了,於是連行李也不要,偷偷挾持著廣勝走人了。

  他一門心思地想要復原自己的魂魄。但前提就是修復牛頭鎮邪獸。

  這晶石材質特殊,具有吸附能量的作用,如果能修復會原樣的話,將能量倒回一半,萬人就有法子合併自己的魂魄了。

  後來萬人打聽到有個叫玉石張的,住在臨海的梅香鎮附近,此人玉活做的不錯,尤其是擅長修補那些加持的靈器。找到他,再用金鑲玉的技巧修補好這晶石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於是他們倆就來到了梅香鎮。

  因為萬人現在身上聚集著大量的晶石能量,所以特意選了梅香鎮陽氣最鼎盛的地界租房,尤其是樓下的房東是賣香油的,香油的味道能迷惑魍魎,轉移它們的注意,避免招來太過邪行的妖魔。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白天萬人在家,而廣勝出去尋訪;晚上萬人還在家,廣勝回來伺候大爺。

  不過那個可恨的同心蠱除了能監視廣勝白天的一舉一動外,還有點別的副作用,就是到了晚上,飼主與種蠱之人都會情愛蒸騰,無夜不歡。

  這本是苗疆女子怕情郎負心而培育的蠱苗,卻被萬人用來做了監視人的勾當。

  可憐廣勝堂堂七尺男兒,每個夜晚都被蹂躪的鬼哭狼嚎。

  這個夜晚也不例外,很快刑場就由浴室轉到了臥室的大床之上。廣勝抓著鐵床的床頭,承受著來自後方的撞擊。

  雖然同心蠱有蠱惑情慾的作用,就算被迫承受著屈居下方也能感受到淋漓的快感,但絲毫不能減少廣勝的屈辱之感。

  可最讓人糟心的還在後面呢。

  當萬人終於折騰完了後,他將身體重重地往廣勝的身上一壓。

  「抱著我!」

  聽到命令,廣勝忍著疼痛,調轉身子將萬人的一身細皮嫩肉擁在懷裡。

  萬人將頭枕在廣勝結實的胸肌上,用牙啃著突起的那兩點,慵懶地問著:「那天你明知道可能會死,為什麼會跳下湖去救我?」

  「因為你長得漂亮,我稀罕得連命也不要了。」廣勝早就不覺得肉麻了,像背書似的說著每晚必說的套話。

  「可我當時比沒有對你下蠱啊?你也這麼不要命的喜歡我?」萬人的話裡隱約透著些得意。

  「對,只要你能活著沒,我死了都願意。」

  說這話的時候,廣勝動胸膛一震一震的,每個字傳到貼附其上的萬人耳裡,都猶如誓言一般響亮。

  有人發至內心的愛著自己,這種感覺真好。

  萬人從來不知道被人愛的滋味,在他看來,拓跋珪,拓跋紹父子的愛,不過是幾枚小小的蠱種產生的幻覺罷了。

  有誰能真正地去愛內心骯髒不堪的自己呢?要知道,他可是卜莁村裡人人唾棄的雜種,是個還是孩童,就敢將同村的孩子推入陷阱的蛇蠍,是個看著族人被凌遲而死,還能笑著魅惑往上的禍水。

  他喜歡嗣兒,喜歡他看著自己弟弟時的專注,喜歡他為了愛不惜所有的犧牲。如果他能像愛著清河王那樣愛著自己就好了……這是萬人無數次在夢中的幻想。

  可當他在水中被魚婦刺穿只之時,這個他一直沒有正眼打量過的粗鄙的男子,毅然跳下水,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別怕,我就算是死也要把自己救出去!」也許是被魚婦吸食了太多的靈氣,變得虛弱的緣故,沒人知道當聽到這句話時,他心底的泛起一陣異樣的悸動。

  聽夠了廣勝的「情話」,萬人滿意地閉上了眼睛,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當天微微放亮之時,廣勝首先醒了過來。

  半邊的胳膊酸了,扭頭一看,果然是萬人那孫子把自己的胳膊給壓麻了。

  試著抽回胳膊,倒把萬人給弄醒了。

  只見他微微地掀開眼皮,一臉懵懂地看著身邊的廣勝,然後傻乎乎地笑了笑,當看到廣勝胸前被啃得紫紅的傷痕時,倆笑彎了的眼睛立刻瞪圓了,然後晶瑩的淚花開始閃爍了起來。

  「……是,是他弄的?」

  廣勝重重地哼了一聲,將他扒拉到一邊,開始起床穿衣。後面的嗚咽聲逐漸由小轉大,聽得廣勝腦仁兒都疼。

  「行啦!我又沒說疼,你哭個毛啊!」

  萬人微微地抬起頭,不用眨眼睛,那淚珠子就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伴隨著晶瑩淚花的,還有肚子傳來的一陣轟鳴聲。

  廣勝看著臉紅的萬人,忽然想起樓下的劉大媽跟自己說過的話。

  「你昨兒個是不是把錢全給一個二混子了?」

  萬人點點頭,小聲反駁:「他不是混子,他那是有難言之隱……」

  「隱?隱你媽個頭!他那樣的,有錢也不能給自己的老婆孩子吃肉!你現在靈體虛弱,只能吃熱食,又不會做飯,所以我才給你留錢買吃的,要不,又該像前一陣那樣拉肚子,到時候又要折騰老子了……你還哭了沒完了……好好好,你對,那人太可憐了,你把賣了防水雷達表的錢給他就對了,就算咱倆下個月沒錢只能喝西北風,也應該給他錢,只要你別哭就行了……」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晚上的萬人,廣勝恨不得手起刀落,可面對白天這位傻子,卻只能活沒轍。

  紮著圍裙,準備做飯的廣勝拿著鍋鏟路過穿衣鏡前,昔日叱吒風雲的黑道大哥看了看自己這副居家模樣。

  操!原諒大哥語言貧乏,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話體現無奈的蒼涼。

  萬人坐在桌邊,捧著乾淨的碗,舉著勺子一臉天真地等著飯菜上桌。

  只是……

  精鋼的勺子上閃過一道狡黠的目光,究竟該不該告訴那個傻子,他早已在元氣恢復後,自行控制靈力,將魂魄恢復了呢?

  還是不要了,他萬人一生精明算計,難得有片刻清閒快樂之時。

  讓那小子再去找一陣子那個子虛烏有的玉石張吧!

  白天被人關愛照料,晚上還可以肆意享受,並能欣賞到那人屈辱忍忍的表情,這樣的日子,真讓人捨不得結束呢!

  「來吃飯了!」廣勝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麵條。

  萬人乖巧地抬起了頭,開心地笑了。

  廣勝看見那張純真的臉,一瞬間竟有種又見到在天池之上那位絕色佳人的錯覺,滿肚子的怨氣頃刻煙消雲散,他也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