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退燒藥之後,梁和一覺睡到了上午十一點。
她慢慢地想睜開眼,卻忽然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忍痛閉了閉眼,過了一會兒才能完全睜開。放眼望去,屋子裡空蕩蕩的,顧淮寧已然不在。
嗓子裡還是疼得要命,梁和掙扎著起身,想下床,一掀被子,愣在那裡了。她昨晚入睡前明明穿著華夫格浴袍,可是現在醒來一看,怎麼變成自己丟在酒店的睡衣了?轉念一想,梁和扯開睡衣一看,竟然連BRA都好心地替她換過了。大囧大囧。
不、不會是顧淮寧吧?想到這裡,梁和止不住捂臉歎息。
好不容易平息了埋掉自己的念頭,梁和翻來翻去沒找到自己的鞋,只好赤足走向客廳去倒水喝。客廳的茶几上放著一個保溫食盒,梁和走過去打開一看,竟是一份蔬菜粥外加一份小菜。
梁和默然,低頭去飲水機前接水。隱約還記得昨夜發了夢魘,抓住顧淮寧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不知顧團長現在作何想。衣服從裡到外也被換了,也就是說,從裡到外全被看了一邊。還有擺在桌子上那份餐,分明冒著熱氣。顧淮寧突然對她這麼好,梁和覺得有些不適應。
「唔……」
光顧著發呆,杯子裡的熱水都接滿了。梁和趕緊去拿杯子,慌亂中忘記按下按鈕,滾燙的水一下子砸到她的手背上,手一鬆,杯子也不爭氣地落在地上,啪地一聲摔碎了。於是,感冒發燒的梁姑娘,一不小心走神,手腳又被燙了一下。
梁和看著滿地的玻璃碎渣,鬱悶地想哭。剛想俯下身去揀,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顧淮寧從外面走了過來,看見她狼狽的模樣,狹長的風目頓時瞇了起來。
「在幹什麼?」
她被他這一聲略帶怒氣的低斥嚇了一跳,慌忙著想起身,差點踩到玻璃渣。顧淮寧眼疾手快,走過去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顧團長強大的氣場讓梁和禁不住縮了縮脖子,道:「我想喝水,不小心打破杯子了。抱歉。」
顧淮寧低頭看了看她,面容蒼白,帶有病後的憔悴,他壓了壓怒意,「不准赤足。」
完全命令式的語氣讓梁和愣了愣,她抬頭看著他,末了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顧淮寧深看她一眼,將她抱向臥室的床上。
梁和被放到床上之後,眼看著他要走,便伸手拽住了他,「我,我還沒有喝水……」
顧淮寧盯著那個努力縮著腦袋的姑娘看了許久,這姑娘這會兒完全沒有抬頭看自己的勇氣,可是她的幾根手指頭還抓住自己的衣袖。莫名地,他突然想笑。黑潤的眼眸轉了幾轉,到底還是遮不住眼底的那抹笑意,「你可真能折騰。」
寬大的手掌覆住她柔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轉身走向客廳去為她接水。
————
喝了水又吃了飯的梁和體力恢復了不少,昨晚發燒的時候她出了許多汗,將浴袍都濕透。幸而她的包裡放著酒店的房卡,顧淮寧起早就開車去把她的行李取來,順便辦理了退房。同時也就意味著,在採訪完葉老之前,她都得住在這兒。
看著窗外一色綠,梁和感覺內心無力。真是個好悶的地方,他怎麼就在這兒待得慣。
顧淮寧一掃梁和有氣無力的樣子,下指示道:「你最好上床休息一下」
「可是我還有工作。」抬頭,有些苦惱的表情。
顧淮寧顧團長不為所動,丟下一句「不准」就穿上軍裝外套直接走人了。
梁姑娘是徹底鬱悶了。
————
京山守備區在B市市郊為部隊隨軍家屬建了一個大院,所有夠資格的軍官都可以申請房子。所以,這座團職宿舍樓裡平日裡總是空蕩蕩的。
梁和裹著自己的長外套慢悠悠地走在走廊裡,準備下樓去在這附近逛逛。顧團長的禁足令只限於葉老家,這部隊大院她還是能逛的吧。
剛走到二樓拐角處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女軍官。梁和仔細看了看,竟然與顧淮寧的軍銜一樣,二槓兩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對方察覺到她的注視,對她輕輕一笑,「是梁小姐吧?」
「嗯。」梁和點點頭,「請問你是?」
女軍官摘下軍帽露出齊耳的短髮,一身颯爽的軍裝讓梁和眼前一亮。女軍官巧然一笑,向她伸出手來,「我是防化團的政治處主任,陸時雨。」
竟然是顧淮寧的同事,梁和雖有訝異,還是伸手握住了陸時雨的手,「你好。」
「梁小姐是第一次來軍營,不妨我帶著你四處走走吧。」
梁和本想答應,可想了想顧團長的禁足令,道:「不麻煩你了,我剛生了病,顧團長不准我四處跑,就在這附近轉轉好了。」
說罷梁和輕輕一笑,倒讓陸時雨看得微微一呆,過了一會兒,才緩了緩,說:「那好吧。」
——
陸時雨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看著梁和走遠,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新婚妻子。在她看來,他的女人似乎都應該跟他一樣,冷靜淡漠卻又果斷有力。可是,顯然,梁和似乎並不是那樣。
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一隻胳膊,陸時雨扭頭一看,竟然是趙乾和。
只見這個傳說中的將門之後八旗子弟吊兒郎當地攬著自己,「怎麼了,見到梁姑娘死心了?」
陸時雨微微一哂,「又說胡話。」
趙乾和也不惱,輕輕一笑,挑著她的下巴,「Mature,dynamic,A person with ability plus flexibility。喜歡這樣一個男人不為過。」
一個成熟,精明能幹,同時具有能力和靈活性的男人。這真算是一個不錯的評價。
陸時雨一揚下巴,白了他一眼,「我會把你的話如數轉達給顧團長。」
說罷利索地走了,趙乾和留在身後看著她颯爽卻蕭瑟的背影,無奈地搖頭一笑。